“三七,gān嘛呢?不许整弟弟。”
“妈,你怎么尽把我往破坏份子挂勾呢?我这是监督我弟弟,催他他快快长ròuròu,快快长成我这么大。这样啊,我就能带他上幼儿园了,他长大了,也能帮我打坏小孩儿。”
小丫头说得头头是道,连翘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整天就打打杀杀的,别教坏弟弟——”连翘笑着将三九小小的身体托了出来,一边儿坐在凳子上给他喂奶,一边儿和三七嚼舌头。
闭着眼睛,小三九呼噜呼噜吃得挺快,现在,小家伙已经很会吃奶奶了。等他饱了,连翘才将他趴在自己肩上,手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打了个饱嗝才停下。小小的孩儿,软软的身体贴在身上,让她的心,特别柔软。
见妈妈对弟弟好,三七又抗议了,“妈,你对弟弟真好……”
“你小时候,妈也这么对你。”蹭了蹭儿子的脸蛋,连翘轻声笑。
“才没,你都没艾叔带我玩得多。”
身子滞了滞,连翘瞄了女儿一眼。
艾擎的事儿,三七并不知道,当然,她也不准备告诉她。
叹了口气,她将三九放回了婴儿chuáng上,抱过三七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傻丫头,别整天瞎胡说,妈爱你,也爱弟弟……”
三七心里愉快了。
搂住妈妈的脖子,回了一个响亮的‘啵’吻:“嘿嘿,我知道啊……不过,我还想要妈妈爱得更多嘛!”
捏了捏女儿的小辫子,又望了望chuáng上的儿子,连翘的心里,那种做母亲的骄傲感不由自主地飙了起来。
小奶娃的觉多,不到三分钟时间,三九闭着眼睛又睡了过去。
嘱咐了育婴师要好好照管孩子,连翘拉着三七就出了门儿。
支走女儿下楼陪奶奶玩,她就准备回房间伺候大的了。
……
回到卧室,她首先拉开了窗帘。
今儿的天气很好,白茫茫的天空里,竟然露出几缕冬日的暖阳来。
回头一看,大chuáng上的火锅同志仍旧闭着眼睛在睡觉,锋眉有型有款,鼻梁高挺而不勾,下巴坚毅有棱角,从她的角度看去,露出胸口一小片肌肤的男人,完美又xing感,男子气概十足,几乎每一处轮廓瞧在她的眼里,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可是,连翘弄不懂的是……
已经上午九点了,他怎么还在睡觉呢?
自从在家带职病休,邢爷除了偶尔抱着她不肯起chuáng外,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军人作风,早早地就起chuáng户外跑步,整天将自己弄得jīng神抖擞的,阳光又刚qiáng。
丫的,今儿也太不对劲儿了吧?
走到chuáng边,她俯下头去,用嘴唇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温度,感觉没问题,然后又用手推了推他,轻声唤道。
“火哥,起chuáng了——”
侧了侧身,男人睁了睁眼,然后又重新闭上。
“天不是还没亮吗?”
连翘的身体猛地一颤。
望了一眼窗外的日光,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如同被人把咽喉给扼住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清凉的手指伸了过去,颤抖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又覆上了他的眼睛,声音微微发颤。
“好,你再睡一会儿。”
查觉到她语气不对,男人身子一顿,下一秒,他猛地拿开她的手,睁开了眼睛,愣了好几秒,才轻叹了一声顺。
“连翘,现在几点了?”
一抹痛苦的神色掠过,连翘眸子沉了又沉,握紧他的手,她弯起嘴唇,一个最甜最美的笑颜就露在了脸上。
“九点十五分。”
一听这话,没想到,火哥倒淡然地笑了:“哦,是吗?我以为天还没亮。”
“没事儿啊,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间隙xing的失明发作,不止发生一次。她希望这次也不会例外,过一会儿就好了。
蹙了蹙眉,邢爷伸手摸到她的身体,双臂微张将她拉到了怀里,然后箍紧了她,头埋进了她的颈窝儿。
“连翘,我的天,它不会亮了……”
心里一痛。
那一刻,连翘听到了自己心弦绷断的声音,如同刀绞一般,差点儿无法呼吸。
“不会的,别瞎想啊,一会儿就好了。”
“我醒过来很久了——”
邢爷的语气还是很淡然,但却听得她难受到了极点。
有那么一瞬,她的脑子,完全空白!
火哥,真的会再也看不见了么?
鼻尖儿酸酸地,她倏地紧闭上双眼,仰着脖子,将呼之yù出地眼泪给硬生生bī了回去。
“火哥……火哥……”
勾了勾唇,邢爷黝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好看,仿佛蕴藏着数不清猜不透的神秘。
只不过,此刻,它们没有焦距。
相比她脸上的哀恸,邢爷的脸上,除了平静,就是淡然,还有微笑:“傻不傻啊,不是早就知道的么?咱都讲好了的,你千万别哭啊,这么着,还得应对那几口人呢!”
死死咬着下唇,她说不出话来!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仅身上在颤抖,就连嘴皮都在发抖。
这一刻,她真想问问老天。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瞎掉眼睛的人,耳朵都会格外好使。她拼命压抑的哽咽,到底还是没能逃过男人的耳朵。邢爷摸索着掰过她的脸来,面对着自己,笑着安慰:“哭了?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啊,你看我,看看我,不还是邢烈火么,一切都没有改变。”
一刹那,她心里又酸又涩又苦,几种qíng绪jiāo织着cháo水般袭了过来,将她隐忍的qíng绪击得崩塌。
泪水,终于决了堤,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哭声爆发。
“……火哥,怎么会这样……我要你好好的,好好的……”
一只手将她紧紧地裹进怀里,邢爷笑着钳住了她尖细的下巴,摩挲着,不停的摩挲着:“傻了巴叽的小女人!老子是谁啊?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人命,我不好么?真的,一点儿都不担误事儿……不信,咱俩试试?”
不住地摇着脑袋。
她脸上的眼泪,断线的珠子似的——
一大颗,一大颗。
顺着脸颊,流到了他的手上。
“连翘——”像是被泪水烫了声,邢爷轻唤了她一声,将人深拥入怀:“不要哭!”
看着他俊朗的面容,看着他的眼睛,连翘脑子有些混沌。
三个月前,艾擎说,你不要哭。
三个月后,火哥也说,你不要哭。
他们让她不想哭,都舍不得她哭,可是——
“她也不想哭的,火哥,但是我……我做不到!”
邢爷叹着气儿拉过她握紧的拳头,一根又一根凉意手指地将它缓缓拉开,gān燥的大手,将她摩挲得暖了起来。
“再哭,再哭丢你到沂蒙山喂野láng。”
目光微微一凝,连翘反握紧他的手,轻啜:“沂蒙山有野láng么?”
“有啊,我不就是!连翘,咱俩去沂蒙山转转吧,你不是要给我唱歌了?呵呵……”
“亏你还笑得出来!”连翘哭笑不得地将自己的脸贴近了他拭泪的大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然后,轻声儿说,“那好吧。”
连翘微微一笑。
她扯了扯嘴唇,却怎么笑也笑不出。
一点一点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他倏地俯下头去,碰了碰她的唇,含住她软软的唇瓣,轻柔地吮吻了好一会儿,才哑声说。
“好了,咱不哭了啊,老公抱抱你,以后再也不许哭。”
“嗯!”双手把他紧紧环住,连翘呜咽不止,“不哭,不哭,我再也不哭了!”
将她的头埋进了他的颈项,让彼此的身体熨贴在一块儿,他轻笑着拍她的后背。
“你要相信我,连翘……即使我瞎了,也能让你面朝大海,chūn暖花开……”
“好,我们一起等待,chūn暖,花开……”
她呜呜着,哭了,又笑了。
——★——
这一回,动静儿闹大了,想瞒也瞒不住了。
周益当时就来看过了,邢老爷子听后大为震惊,找了国内外的眼科专家来看,疹疗结果都一样。
他的眼睛,彻底失明了。
乍然听到这样的噩耗,沈老太太差点儿把自己眼睛给哭瞎了,吓得邢老爷子差点儿心脏病复发。总而言之,摊上大事儿了,邢家所有人,包括为了邢子阳的事儿一直落不下去的邢家二伯都悲恸得不行。
战友们同样悲愤万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怎么这么没天理?国内特种兵里NO,1,刺刀级大佬人物,他居然瞎了?
几乎没有人,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是,连翘却接受了。
自从那天抱着他大哭了一场之后,她真的再也没有哭过,每天照例笑着研究她的医书,照例配她的偏方儿。没事儿的时候就给火哥念报纸,讲笑话,或者带他在园子里转转。
男人的眼睛瞎了,但,两个人的感qíng似乎比以前还要好了。
因为天气实在太冷的缘故,他俩的沂蒙山之约,一直未能成行。
念想在那儿,只有等待chūn暖花开了。
生活么,就是这样,悲恸过后,一切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日子还得继续,不管是高山流水,还是糙长莺飞,它都是生活的内容。对于他眼睛的治疗,哪怕周益放弃了,连翘也没有放弃。
她相信,他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
正如邢爷保证的,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完全不影响他俩的生活。
“老公,抱抱——”
她比以前更爱撒娇了,微笑着要他抱,像以前那么的依赖着他,腻在他的怀里。他的肩膀一样的刚毅,他的怀里一样的暖和,他的力臂一样的有力。
他,还是邢烈火。
当然,这也是她想要告诉他的。
每一天,他和她,总会有无数个拥抱,无数个亲吻,将每一天都当成世界末日一般去爱护对方。
静静地期待着,奇迹的降临。
为什么不呢?十三亿中国人,她都能遇见他,出现一个两个奇迹什么,真的没啥可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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