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扬微微眯了眼看她,默默打量了片刻后摇头道:“不能,你只能待在你那个小院子里。”
☆、第二十二章 生死一念
“不能就不能。”辰年孩子气地嘟了嘟嘴,“我也就是随口问一问,你真叫我去我还不去呢,谁稀罕去理那种千金大小姐。”
封君扬含笑不语,只静静地瞧着她。
辰年不觉有些心虚,生怕自己做戏太过反而被他看出了破绽,于是也不敢再继续与他继续缠磨下去,只冷着脸不说话。
封君扬笑笑,叫了顺平进来,吩咐道:“送谢姑娘回去吧。”
辰年又跟着顺平回了那个小院子,就此在那住了下来。封君扬倒也没再找过她,只一日三餐好好地招待着。就这样好吃好喝地养了好几日,她的脸蛋子越发圆团起来的时候,小院里总算是来了人。
叶小七是趁夜来的,一路顺利地翻进了小院,溜进了辰年的房内,就在他小心翼翼地摸到chuáng前,想要揭开那幔帐时,突然从他身后的房梁上悄无声息地翻下个人来,猫一般地轻巧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叶小七还没反应过来,咽喉已经是被人制住了,然后又不等他做出应急反应,那人就又松开了他。
辰年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叶小七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转过身来说道:“我来找你,穆爷叫我来找你。”
“义父?你见到他了?他在哪里?”辰年急声问道。
叶小七正要回答,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各处的门窗齐齐地被人从外面用硬物撞开。院子里不知何时点起了无数的火把,照得屋内屋外亮如白昼,几十名黑衣侍卫手握qiáng弩,或蹲或立,将门口窗口封得个严严实实。
叶小七一时吓得傻了,愣愣地站了片刻,这才呐呐说道:“我来得时候挺容易啊,也没发现有这么多人啊……”
辰年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要是真有那么容易进来,我至于在这住着吗?”
叶小七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挡住了辰年多半个身子,侧着脸低声问她道:“现在怎么办?”
辰年倒是嘿嘿笑了,说道:“能怎么办?咱们什么也不用办,只不过是有人诈和罢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黑衣侍卫无声地向两侧让开,封君扬缓缓从后走出,神色平静地看了叶小七与辰年片刻后,微微笑了笑,说道:“还以为是来新客,不曾想又是旧识。”
辰年歪着头从叶小七身后探出头来,也笑模笑样地说道:“世子爷,怕是你又要多养一个闲人了。”
封君扬却是摇了摇头,笑着问道:“你见过哪个鱼钩上会穿两条饵的?我这里又不是慈善堂,不管来什么人都要养着。”
叶小七不傻,听出封君扬这话中的意思是要杀了自己,顿时又惊又怒,当下正要说些硬气话,辰年却在后面偷偷地扯了扯他的衣服。她伸手将叶小七从身前拨开,正色与封君扬说道:“他活我在,他死我亡。”
封君扬脸上露出少许的惊讶之色,看看辰年,又多打量了叶小七两眼,故意问辰年道:“怎么?谢姑娘是打算与这位小哥生死与共了吗?”
辰年盯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
“很好。”封君扬轻笑着赞道。因为一个叶小七,不但众人齐齐白忙了一场,消息也怕是要走漏,以后再不能用这个法子来捉那穆展越。他面上虽没显出什么来,心中却是有些恼怒的。若是辰年现在好言相求也就罢了,却偏用生死来威胁他,封君扬当下心中怒意不由更盛。只不过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要喜怒不形于色,因此虽然是已生了杀意,脸上的微笑却是丝毫不减,只眼底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
辰年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但却察觉到了他眼神的些许变化,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将叶小七拉到了自己身后。
叶小七下意识地挣了一挣,叫道:“辰年……”
只刚出声,辰年已是厉声喝道:“闭嘴!”
见她如此,封君扬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谢姑娘,我想有件事qíng你现在许是还没看明白,有个活的你自然是好,可你若是死了,只要我把消息捂严了,也一样把你的义父引来的。所以,你这个人的生死对我并不重要。”
他说话的神态语气与往日并无二样,可辰年却看出他并非是在恐吓自己,她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惧怕,可骄傲的xing子却不容她在此时示弱,反而将腰背挺得更直了些,冷声说道:“你若敢伤我xing命,我义父定然杀光你云西王府为我报仇。”
“哦?杀光我云西王府?”封君扬嗤笑了一声,脸色已是彻底冷了来,他微微侧了脸挑眉看向辰年,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讥诮道:“你可知我云西王府上下有多少人,就敢说要杀光我云西王府?就凭一个山匪窝里的刺客?怕他没这个本事!”
此时此刻,话又说到了这个地步,辰年再没有别的退路,于是只能硬咬着牙说道:“那你就试试,若有那一日,我义父定然会从你封府大门杀入,取你xing命与我报仇!”
封君扬就笑了笑,扬眉说道:“好,那就试试吧。”
他说完便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立时就有几个执弩的侍卫上前来封住了门口,就等着他一声令下,然后便用弩箭将辰年与叶小七两人一同she死。
辰年自记事以来还从未落入过这般凶险的境地,饶是她再聪明伶俐,此刻也已是心神大乱。屋子只这么大,藏无可藏躲无可躲,只要外面的人同时施放弩箭,她与叶小七绝没有活命的机会。更别说那些侍卫还个个武艺高qiáng,就算他们侥幸躲过了弩箭,也会丧命在他们刀下。
她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困难地吞咽了口吐沫,qiángbī着自己与封君扬对视,丝毫不肯退让。这是她与封君扬两人之间的博弈,争得是她的气节,筹码却是她的xing命。棋已至此,再无退路。
叶小七本一直被辰年掩在身后,听着她与封君扬针锋相对,没想着这两人竟然话赶话竟到了如此地步。他自小就跟在辰年身后跑,稍大点后更是对辰年言听计从,她刚才喝他闭嘴,他就老实地闭了嘴。可眼下都生死攸关了,他再耐不住了,忙扯了辰年一把,叫道:“辰年,你听我说。”
辰年狠劲此刻偏上来了,闻声头也不回,只紧咬着牙关目不转睛地盯着封君扬。她面上细微的变化都落入了封君扬的眼底,他见状便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极浅淡的微笑,薄唇微张,轻轻地吐了一个字出来。
“杀。”
☆、第二十三章 义父之言
辰年只见他唇角弯起便已是瞳孔骤紧,等那个“杀”字再吐露出来,她人已是扯着叶小七拔地而起,柔软纤细的身体如柳枝一般往房梁上卷了过去。
四下里骤然响起一阵密如急雨的弩箭破空声,除却一些she到屋顶的之外,大多都钉入了房梁中,也亏得那屋子建得高大,房梁又十分粗壮,这才勉qiáng遮住了辰年瘦小的身形。相比之下,身材较为粗壮的叶小七就没那么幸运了,许多支弩箭都是紧擦着他的身边划过,吓得他魂魄都要散了,忙高声大叫道:“快停下!我是来传信的!啊——”
叶小七猛地一声惨叫,封君扬轻轻抬手,郑纶这才喝了一声“停”,那密集的箭雨瞬间就停下了。叶小七那里已是在用手捂着大腿直“哎呀”,若不是辰年抓得他紧,此刻怕是已从房梁上翻了下来。
封君扬从外面缓步踏入了屋内,仰头平静地看向房梁上的辰年。
辰年手中暗扣上了一支磨利了簪子,死死地盯着下面的封君扬,恨不能将他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扎个窟窿。
封君扬又怎会看不出她心中的恨意,却是轻轻地弯了弯唇角,淡淡问道:“还不下来?”
辰年脑子里一连转了几个念头,怎么算计都没把握一招能将封君扬制住。她以前学功夫太过耍滑偷懒,除了轻功学得好些,其余的都是只得了个皮毛,平日里吓唬人倒还成,可一旦真正与封君扬这样的高手过招,立时就落了下风。
辰年此刻心中既是后悔又是懊恼,咬着嘴唇几经犹豫,这才拉着叶小七从房梁上跃了下来。
叶小七一条腿被弩箭she中,脚刚沾地就惨叫着栽倒在了地上。辰年忙蹲下身去看他的伤处,就见他身上衣衫多处破损,肩头与腿侧几处都见了血。当中最为严重的一处是在大腿上,一支弩箭从他腿侧she入,箭头已在后面冒了出来,竟是将一条大腿都she穿了。更为严重的是那箭头暗冒蓝光,显然是淬了毒的。
她心中又痛又怒,眼里顿时就含了泪,“小七!”
叶小七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却全是豆大的汗珠,若是往日在寨子里,此刻怕早已是疼得哭爹喊娘了。偏现在是在封君扬的地盘上,他不愿被人看轻,便qiáng忍着腿上的剧痛,抬头看向封君扬,颤声说道:“穆爷叫我带口信给你。”
封君扬微微扬眉,有些意外穆展越会带口信给他,“什么口信?”
叶小七深吸了口气,厚实的嘴唇几经哆嗦,这才能出声说道:“穆爷说他现在有事在身,不能来赴世子爷之邀,辰年就先留在你这里,请世子爷帮着照料一二,日后他再登门道谢。”
他这几句话说的半文半白,十分的不顺畅。封君扬听得怔了一怔,倒是气得笑了,反问道:“这还是要把谢姑娘托付给我了?”
叶小七腿伤严重,一时痛得说不出话来,只顾着抱着腿低声呻吟。辰年虽也奇怪义父为什么会叫叶小七带这样的话,却更心焦叶小七的伤势,回头向封君扬喊道:“快给他请大夫啊!”
封君扬冷声问她道:“你一向都是这般求人的?”
辰年咬紧了唇,恨恨地看他。若此刻中箭的是她,别说求人,她怕是已经向他扑了过去,拼着xing命不要也要给他身上戳个窟窿。可现在是叶小七伤重,她又怎么忍心不顾他的生死。
封君扬还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辰年唇瓣上已经咬出了血珠,终于还是缓缓地向封君扬伏下身去,以头触地,苦声求道:“求世子爷救一救小七。”
封君扬分明是故意在折辰年的傲气,可真见到她为叶小七低头了,心中却又有几分不痛快,忍不住低低地冷哼了一声,“早知如此,刚才何必还要死倔!”
辰年何曾受过这般羞rǔ,她伏在地上,牙关咬得死死的,心中一股子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张口啃地上的青砖两口解气才好。
又听得封君扬说道:“郑纶,叫人过来给他看看伤处。”
封君扬的随从中就有懂医术的,倒也不用专门去外面请大夫。过不一会儿,郑纶就带着一个中年男子从屋外进来了。那人先给封君扬行过了礼,这才上前查看叶小七的伤处,说道:“虽是擦着骨头过去的,仔细些倒是不会耽误日后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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