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转过身,她可以感觉到他就在身旁,先是生火取暖,随即静静守在她身后。
这样的尽心保护,当真只是因为爹爹的重托吗?她已经完全不明白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在赶路中度过。
担心耶律克真的会心一横不再理她,婉儿这几天特别乖,绝不再提敏感的话题,只不过愈是压抑,她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也愈重。
“明天就可以到达东京了。”他衡量之后说道。
“这么快!”她伸出十根手指头数了数,“可我们才花了八天,明天到的话就是提早两天到啰?”
他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笑着点点头,“没错,看来你这几天没白过。”她偷偷在他背后做个鬼脸,“我才没这么笨哩!每天被你骂一次,被骂几次就知道过了几天了。”
“我真的这么凶?”他边走边问。
“你现在才知道,如果不是我早已习惯,早就被你骂得哭着跑回家。”她这话可是一点也不夸张,刚开始那几天她的确很难过,可现在她已经可以劝自己不要太在意。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没有真的哭着跑回家啰?否则我一定会被叔叔责备的。”他撇撇嘴,既然时间够,也不必一直赶路了。
“才不会,我爹最信任你了,就算真是那样,他也一定会认为是我的错。”唉!他就是这么优秀,优秀到不会有人认为他会犯错。
“叔叔很疼你,他不会这样的。”任谁都看得出来萧晔可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那耶律哥哥呢?你疼我吗?”她小声的问道。
耶律克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脸色陡地一变,但他随即回道:“这世上有哥哥不疼妹妹的吗?”
“又来了!”她不想犯他忌讳,可他偏偏要说这种话气她。
扁着张嘴,她好久不再说一句话,只是加快脚步向前走。
半晌,在经过一间茶肆时,耶律克突然问道:“渴了吧?喝杯茶再走。”婉儿顿住脚步,回头睨了他一眼,然后又气呼呼地走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看她这样的反应,耶律克只能摇摇头,笑着坐在她面前。
“客倌,要喝什么茶?”老板立即过来招呼。
“来壶香片。”耶律克说道。
等店家离开后,他又转向婉儿,“怎么了?才乖几天又不安分了?”
“随便你怎么说,你想走就走吧!”婉儿难受的直眨眼,“当初如果你不跟来,我还不是要自己走。”
“婉儿!”
婉儿不开心地旋过身,捧着热茶背对着他。
远远地,她看见一位清丽的姑娘缓缓朝茶肆走了来,“老板,给我来壶铁观音。”
正在品茶的耶律克闻声,倏然抬起脸望向发声处……下一刻,他倏然眯起眸,直瞪着那位姑娘。
婉儿转过身,看看他又看看那位姑娘,“耶律哥哥,你认识她?”
他马上收回视线,语气发沉的说:“不认识。”
“可是你一直看着她,而她也对你笑耶!”婉儿拧起眉,心底突生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不要胡思乱想。”他将茶一口饮尽,“快把茶喝了,我们继续赶路。”
“又要赶路,时间不是很充裕吗?”婉儿真不懂他了。
“你不要啰唆,听我的准没错。”他将银子往桌上一搁,便抓住她的手直往前快速移步。
“你抓痛我了。”婉儿诧异不已。
“我要你走快点。”耶律克一颗心战栗不已,原以为这阵子没见到月姑是她放弃了,没想到她居然至今仍穷追不舍!
“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在躲谁?”婉儿看出他似乎是在“躲人”。
“我会躲谁呢?”他嗤冷一笑。
“谁知道,但你就是在躲人,我不要跑了,真的好累喔!”她气喘吁吁地用力甩开他的手。
耶律克转首望着她,看着她因为奔跑而涨红的小脸,“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跑这么快,只是——”天,他怎么可以忘了六年前她的身子有多虚弱,他怎么可以因为心急而让她跑得这么快。
“只是什么?”她抬眼望着她。
“没,倒是你可有哪不舒服?我不该让你跟着我这么跑的。”无法控制的,他伸手抚了下她红通通的小脸。
婉儿一愣,傻傻的望着他,心湖也跟着轻漾一丝涟漪,“耶律哥哥……”他突地震住,连忙抽回手,“天,我到底怎么了?”
他好想抱她,想要紧紧的抱住她……可他必须忍,也因此,他忍得汗流浃背、额冒冷汗。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才刚出兵回来,又马不停蹄的陪我赶路,一定很累吧?”瞧他额上都泌出细汗了。
“没有。”他抚着额,头一次感受到无比压力。
“既然明天就到了,我们今天就早点休息,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一座村庄。”婉儿挽住他的胳臂,“我们快走吧!”
耶律克看着她为他担心的神qíng,心底能不动容吗?但是他却狠心的不做出任何反应,只能默默陪着她走。第五章
东京气候温和、gān慡宜人。
因此退休的大臣们多半选择这儿养老。
东雅湖位于东京西南,一碧千顷、烟波浩瀚,风景如画,是东京的美景之一。
“好漂亮!”婉儿惊叹地望着这片宜人风光,目光始终离不开远处帆影jiāo错、白鸟叠飞的画面。可惜的是,因为它太美,游人如织,因而破坏了属于这儿的静谧与悠然。
“达也爷爷的府邸就在这座湖后方。”数年前耶律克来过一次,因此对这儿有着一份熟悉感。
“真的?”婉儿直觉道:“达也爷爷真是好福气,能住在这么美的地方。”
“你喜欢这里?”他眯眼问道。
“是呀!如果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住在这里,会更开心的。”她兴奋的追赶着在湖边飞舞的蜻蜓。
“婉儿,你是该找个对象了。”想了好久,耶律克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她心里有了别人,就不会直在他身边转,而他也可以收了心,在她背后默默祝福她。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来,她可以永保健康,那他也该安心了。“什么?”她霍然旋身问道。
“找个适合你的男人吧!听说达也爷爷有个孙子,文质彬彬、才华洋溢,如果你中意,我可以帮忙。”他忍下心痛提议。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婉儿只好假装不懂,她已决定等送过贺礼后就离开,然后死缠烂打的也要跟他回西京。
“萧婉儿!”他实在受够了她这种拗睥气。
“做什么?”她回头怒视着他,“到底要不要去送礼,不去的话我问人一样可以找得到地方。”
婉儿憋着满腹委屈直往前走,沿路她问着人,也因为达也爷爷曾是可汗的授业老师,在东京地位崇高,几乎大家都知道他,于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得知是萧晔的千金,以及“飞翼统领”耶律克来访,达也立刻从主屋来到前厅接见他们。
“耶律统领,你也来了?”达也一脸笑意地望着耶律克和婉儿,接着又对婉儿说:“真没想到萧将军会记得小的寿诞,还劳烦你长途跋涉而来。”
“达也爷爷,您太客气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您有多疼我。”婉儿甜甜的对着他笑说,眼睛还不时瞟向耶律克。
达也见状笑了笑说:“两位还真是郎才女貌,萧晔还真是将掌上明珠托对了人。”
“达也爷爷,我想您误会了,我跟婉儿……从小一块儿长大,说是青梅竹马倒不如说我们是兄妹之qíng。”耶律克又说了让婉儿不开心的话。
她诧异的望着他,难道他真要她在达也爷爷面前无地自容吗?
“呃……是这样呀!”达也尴尬一笑。
“对了达也爷爷,我爹因为……因为有要事在身,所以要我代替他前来为爷爷祝寿。婉儿祝您松柏长青、寿比南山。”
她转移话题,挂着笑容开心说道:“对了,这是我爹送给达也爷爷的贺礼。”
“这是……天,上好怀青石砚呀!”达也打开盒子,惊见里头的东西,可是笑不拢嘴,“你爹还真是窝心,知道我想要它好久了。”
“晚辈也祝达也爷爷福如东海、鹤寿千岁。”耶律克也送上自己的心意,“好砚要配好墨,这是黑露墨,小小东西不成敬意。”
“你也有准备?”婉儿瞪大眼。
“既然是来祝贺达也爷爷寿诞,我自然有准备了。”耶律克笑说。
“好、好……真的谢谢了。离我的寿诞还有两天,你们到时再祝贺就行,这两天就好好待下,把这里当自己家。”费达也捻须大笑。
“不了,婉儿留下,我得先回西京。”耶律克此话一出,婉儿立即错愕的看着他。
不等她开口,达也先道:“不行,怎能人来了又走,我可会不高兴的!”“可是……”耶律克一脸为难。
“别犹豫了,就这么决定,你们两个得等过了我的寿诞之后再离开。”达也故意板起脸色。
耶律克不好违背,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是,达也爷爷,我遵命就是。”
“那才对。”达也看看两人均一脸疲色,于是说:“你们一定累了,先去客房歇会儿,等晚膳时间到了我再请人去喊你们用膳。”
说着,他又扬声喊道:“木罕、木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