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_亦舒【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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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铺保人保。”正印眉飞色舞。

    “结过婚?”

    正印忽然收敛笑容,“不是结过,还在结。”

    “那没用,条件多好也是徒然,他不是你的人。”

    正印申辨,“他爱我。”

    “我也爱你,一点意思也没有,一定要结婚,要不就能赡养。”

    “必须如此现实?”正印踌躇。

    “废活!”宁波恼怒,“你我只得这十年八年青chūn,要不投资在男伴身上,要不靠自己双手,切莫到了老大还在欢场满场飞找户头,袒老胸露老臂,同妙龄女轧苗头,徒伤悲!”

    “我该怎么办?”

    “给他下哀的美敦,否则马上掉头走。”

    “我爱他。”

    “咄,能爱他,也能爱别人,有什么失系。”

    正印笑得弯下腰,“宁波,我佩服你。”

    宁波也笑了。

    正印的男朋友叫袁康候。

    年纪比较大,有点工于心计,正印请他到家来吃饭,他也愿意,带来水果糖果。

    宁波本有话说,可是鉴于前几次对正印的事参与失败,这次特别沉默。

    饭后见果篮中有石榴,便掏出来慢慢挖着吃,先在白色麻质台布上补上一块毛巾,以免桌布染上石榴汁洗不掉。

    正印吃芒果,赤luǒluǒ用手抓着,汁液淋漓,不可收拾。

    两人作风截然不同,奇是奇在姐姐没感染妹妹,妹妹也不去改变姐姐,和平共处。

    袁康候深觉纳罕。

    电话铃响了,宁波去听。

    正印问:“是妈妈吗?问她为何慡约。”本来今晚她也应当在场。

    宁波抬起头,“是姨丈,你到书房去讲好了。”

    饭厅只剩一下宁波与袁康候。

    静寂了一会儿,袁康候打破沉默,“我觉得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一个人的直觉有时可以十分准确。

    宁波答:“是。”

    “你不妨直说。”

    宁波看着他,“你若伤害正印,还需过我这一关。”

    袁康候一听,大奇,“正印毋须你保护,她已经二十四风,她会对自己负责。”

    “你呢?”宁波微愠,“你有何道德水准,你何故背妻别恋?”

    袁康候吟嗽一声,对方若不是漂亮的年轻女子,他也有话要说,但对着江宁波,他只能答:“我已在办离婚手续。”

    冷不防宁波哼一声,“你们都那样说,然后一办十年的都有。”

    袁康候叹一口气,然后解释说:“我的qíng况不一样,是女方提出投诉。”

    宁波呵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有何不妥?”

    袁康候啼笑皆非,“我没有毛病,只是双方个xing不合。”

    “当初为什么没发觉?”

    到这个时候,袁康候忽然十分愿意回答宁波的问题,他答:“那个时候,我们比较笨,谈恋爱的时候,老是想把最好的一面拿出来,结果变得自欺欺人。”

    宁波点点头,是的,早些年的确流行把真xingqíng隐藏起来,对方要看什么,就让他看什么,婚后松口气,大家除下假面具,渐渐露出狰狞真xingqíng,终于因了解分手。

    袁康候说:“现在不一样了,今天的作风是甫相识先摊牌,把个人所有的劣点缺点全数清楚,先小人后君子,慢慢才女掘对方的优点,往往有意外的惊奇。”

    宁波微笑着点点头,社会风气的确不住在进步中。

    袁康候咳嗽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宁波扬声:“正印,讲完电话请出来,我们寂寞。”

    正印闻声走近,有点大梦初醒的样子。

    宁波讶异问:“姨丈对你说什么?”

    这时候袁康候才相信电话真由正印父亲打来,不是其他追求者。

    正印坐下来,一脸不置信的样子,“爸找我诉苦,说妈妈已找到对象,要论婚嫁了。”

    宁波的嘴巴立刻张大,明知有碍观瞻,硬是合不拢去。

    袁康候识趣地问:“我是否应该告辞?”

    正印立刻说,“也好,你先走一步,稍后我再与你联络。”

    袁康候告辞。

    两姐妹面面相觑,过半晌,宁波说:“是应当祝贺阿姨找到伴侣的吧?”

    “不!”正印握紧拳头,“外头不晓得多少坏人贪图她的身家,她会人财两失。”

    这并非过虑。

    正印提高声音,“不行,她的财产原本由我承继,现在我下半生的生活堪虞,宁波,你来劝她。”

    “由你发言才好。”

    “不,她听你多过听我。”

    “我该怎么开口?”

    “你是谈判专家。”

    宁波吞一口唾沫,“我真觉困难。”

    “试试看。”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宁波只觉头皮发麻,“好好,我尽力而为。”

    这时方景美女士开门进来,“客人已经走了吗?”

    正印朝宁波打一个眼色,“jiāo给你了。”取过外套,“妈妈我要出去,你和宁波慢慢谈。”

    “谈,谈什么?”

    正印已经匆匆忙忙开门离去。

    宁波只得说:“阿姨,坐下来慢慢谈。”

    方女士笑笑,“呵,你ffl知道了?”

    宁波硬著失皮,“是,由姨丈告沂我们。”

    “于波,你也反材叫?”方女士微微笑。

    “我根本不知采儿去豚。”

    “我已找到伴侣。”她奈口征突。

    宁波清清喉晚,“材方可靠吧?”

    “我并非寻找歧宿。”’

    “他舍骗你叫?”

    方女士笑笑,“我有什么可以损失?”

    宁波咳嗽一市,“正印的意思是,你的财*。”

    “她的嫁妆我早已力她各下,不用袒心。”

    宁波已要元活可泯。

    方景美缓缓呷一口荼,村外甥女悦:“你母余四十八步,我四十六,在你们眼中看来,这种年妃,也算是耄耋了吧?”

    “不,”宁波辨泯,“是一生中最好最成熟的**。”

    “树榭你,照你看,我皮否追求快千尺?”

    “使垓,”’宁波据突答,“在自由世界里,人美有校追求快采。”’

    “不沱身分年妃xing别?”

    “正确。

    “迄么成,你是站在我这一迤?”方女士笑吟吟。

    “你快采*?阿姨。”’宁波先要弄清楚这一占

    “是,我快采。”’

    “那么我为你高兴,他一定是个知qíng识趣的人物。”

    方女士想一想,忽然缓缓说:“我们的xing生活,非常和谐。”

    宁波怔住,虽然是时代年轻女xing,她却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谈过这个问题,包括正印在内,真没想到阿姨会首先提出采,她稍微有点震惊。

    半晌,宁波才得体地说:“那真的幸运。”

    阿姨仍然微笑,“我也认为如此。”

    她这样说,宁波猜到已经算是低调处理,她此刻的感qíng生活一定非常愉快。

    换了是江宁波,也会趁中年空档寻找生活qíng趣,她由衷地说:“阿姨,我站在你这一边。”

    她阿姨缓缓落下泪来,“社台风气总算开放了,今天我的所作所为,已不算犯罪。”

    是,再妒忌她的人也不能派什么帽子给她。

    “我得多谢你姨丈,若不是他替我打好经济基础,我何来追求快乐的自由。”

    这是真的。

    中年人择偶条件想必比她们更复朵,顾虑也一定更多,心民空虚鱼不要祭,生活享受上了去下不来,若不是保养得宜,风韵犹存,怎么出去谈恋爱?

    不要说别人,宁波的母亲就没有这种心qíng与机会。

    只听得阿姨说:“被异xing追求的感觉真好,”停一停,“上一次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外婆一直不喜chuī邵某,认为他会变,那时女子婚姻起变化真是麻烦透顶,许多人一生就被亲友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这种风气幸亏都熬过去了。”

    宁波想一想说:“你还是要小心。”

    “我会的。”

    宁波打量阿姨,她并没有穿得更年轻或是化妆得更浓艳,显然控制得很好,宁波放心了。

    阿姨站起来,“我要出去,这个家,你多多帮我打点。”

    她随即换上一袭黑色直身的跳舞裙子,容光焕发地朝宁波挥挥手,出门去。

    宁波羡慕不已,多好,晚上不用限时回来,第二天早上又不必赴上班,中年恋爱是纯享乐,爱结婚随时可以结合,爱分手大可理智分开。

    电话铃响,正印紧张地问:“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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