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真命天子还没有出现。
有人轻轻按了一下门铃。
宁波下去看。
门外是何绰勉,双手cha在裤袋,人慵倦地靠在门框。
“是你呀!”
“你原本在等谁?”
“我的秘密。”
“正印的事怎么样?”
“她独自背起,我阿姨以经济支持,我用jīng神。”
何绰勉摇摇失,“人就是这样被宠坏的。”
“也许,”宁波抬起头,“这个家等一个婴儿已经等了很久。”
“我可以进来吗?”
宁波这才招呼他到偏厅坐下。
小何抬头打量天花板,“噫,这间屋子好不寂寞。”
宁波没好气,“今天你已是第二人如此说了。”
何掉勉一直微笑。
“何,你有话要说?”宁波看出苗头来。
他点点头,“宁波,我得了一个奖学金,下个月将到史丹福攻读一年。
“那多好,恭喜你。”
糟,公司要另外找人了,多麻烦的一件事。
小何看着她,“你竟没有丝毫依依之qíng。”
宁波愕然,“你想我挽留你?你怎么会放弃大好抓会。”
小何握住她的手,“宁波,叫我不要离开你,说。”
“什么?”
“要不跟我一起走,陪我到美国一年。”
宁波大笑,“你需要人服侍生活起居?放心,那边自有家务助理。
“不,我向你求婚,你这呆瓜。”
宁波骇笑。
一天接受两次求婚,她的心脏不胜负荷。
不不不,不是何绰勉。
他从来没有在雨夜等过她,从来没有在风中拥吻过她,也从未试过为她落泪。
他知道将有远游,身边的一切忽然都变得美好,尤其是朝夕相对的江宁波,这才动了求婚之念。
宁波温柔地微笑,“不要冲动。”
“你知道我是稳健派,我们认识已有年余。”
“这不构成结婚原因。”
小何气馁,“你故意刁难。”
“嘿,一个月后的你就会感激我的大恩大德。”
小何啼笑皆非,“太小觑我了。”
“不要因为没人洗秣子而向人求婚。”
“我才不会叫妻子做这种事。”
“来,我们且庆祝你考得奖学金。”
“宁波——”
“不,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请。”宁波语气十分愉快。
小何困惑,“你好像有备而答。”
是,经过上一次,宁波说不已经说得极为熟练。
不不不不不,真痛快。
“我会做一个好丈夫。”
宁波把双臂挂在他肩膀上,嫣然一笑,“我肯定你会。”
“让我们放肆地私奔。”
“去什么地方?”宁波非常感兴趣。
可是何绰勉一时答不出地名,他伏案与数目字做伴的日子太长,已没有làng漫细胞。
宁波笑了,“何,一年后回来,仍帮我忙,可好?”
小何颓然,只得说好。
过一会,他看着她轻轻说:“你这个小小大女人!”
宁波从来没听人这样形容过她,十分纳罕,她想否认,可是又不在乎小何叫她什么。
生活如此刻板,她只想追求一点点激qíng,小何不是理想对象。
她希望有人带她到热带不知名的小岛,走过燠热丛林,忽然看到峭壁上挂下新娘婚纱般瀑布,缓缓堕入碧水潭里,还没有走近,已经一阵清凉。是,他们是沱陷在红尘中,可是息能在浮生中偷得点光趣吧,于是她和衣跳下水中,他却不顾一切脱下装束,二人游近瀑布,穿过水帘,享受那罕有的凉意,然后,他拥抱她……
“宁波,你在想什么?”
宁波回过神来,狡狯地一笑,“你才不要知道我想什么。”
小何诧异,“为什么?”
“因为我天xing猥琐。”
小何瞪她一眼。
她与何绰勉是这样分手的。
严格来说,两个人未曾在一起过,也不能说是分手,只可以说话别。
小何走了以后,制衣厂静下来,宁波可以更用心工作。
一天,秘书进办公室来报告:“一位袁先生要求见你,他没有预约。”
宁波抬起头,“哪一家公司的袁先生?”
只听到有人在门外扬声,“宁波,我,袁康候。”
宁波只得说:“呵,是你,请进来。”
袁康候一贯英俊潇洒,只是此刻略带焦虑。
“宁波,我有话说。”
“我只有二十分钟,请长话短说。”
“宁波,几乎全银行区的人都知道邵正印怀孕,是真的吗?”
“真。”
“孩子属于谁?”
“咄,你问我,我问谁?”宁波微愠。
不知怎地,江宁波是有这一点威严,袁康候不得不低声下气,“宁波,我很关心这件事。”
“你不必cao心了,对,贤伉俪近来生活很愉快吧?”
“宁波,这孩子是我的吧?”
宁波看着他,“一个孩子只是你的孩子直到你对他负责,那是你的孩子吗?你可有陪产妇到医生处诊治,你可有俯耳去听过他心跳?”
“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开会时间已届,再见,袁先生。”
“宁波——”
宁波忽然面斥他:“袁康候你此人好不讨厌,世事岂能兼美,鱼与熊掌,得一应知心足,休再瞎缠!”
袁康候平日也是个独挡一面的人物,在他活动的范围内相当受人尊敬,真没想到到被一妙龄女子斥骂,顿时无地自容。
宁波两手按桌站起来,怒目相视。
袁康候退出去。
宁波气犹未消,一手将桌上笔筒横扫在地。
假日,正印来娘家小住,宁波反客力主,招呼服侍她。
正印见宁波忙个不休,不好意思,“我妈呢?”
宁波取来一只大垫枕,让正印坐得舒舒服服,一边笑道:“阿姨哪里有空?阿姨正享受人生。”
正印好奇,“还是那人吗?”
宁波不以为然,“什么叫那人,人家有名有姓,放尊重些。
“你对他有好感?”
“任何令我阿姨生活愉快的人都算好人。”
她递一杯热可可给正印。
正印是那种jīng致的孕妇,穿件大衣就完全看不出她已怀孕六十月,胚胎很帮忙,乖乖地一点也不妨碍母体如常cao作,正印一向是幸运儿。
“那个巧克力蛋糕,嗳,再来一块。”
“不可以,今天配给已发放,明日请早。”
正印微微笑,“袁康候找过你?”
“你知道了?”
“我不见他,猜想他自然去找你。”
“奇怪,都以为我是好说客。”
“你轰走他?”
“他应庆幸我没朝他扔手榴弹。”
“你好像憎恨男人。”
“他也算男人?我爱煞男人,可惜他不是男人。”
“对你来说,怎样才算男人?”
“不是每个有男xing生理特征的人都算真正男子汉,男人要有勇气承担责任,爱护妇孺,有舍己为人的jīng神,带头吃苦……”
没想到正印反而帮男人说话,“男人也是人,对血ròu之躯要求无谓太高。”
“但是男人总得像男人,照目前男人水准看,我迟早成为同xing恋者。”
“人家听了这种论调会说话的。”
宁波微微笑,“你在乎人家说什么吗?”
“不,我才不理。”
“真好,我是你的同志。”
“宁波,你是冰清玉洁的一个人——”
宁波笑吟吟,“我有黑暗的一面不为人知,每夜,当人们熟睡,我逐家酒吧穿梭,去寻找ròuyù的欢乐……”
“得了得了,我知道了。”
宁波气馁。
“袁康候愿意离婚。”
“你仍关心他婚姻状况?”
正即答:“我对他说,这不是谈判的条件,他应先争取独身,才来和我说话。”
宁波瞪大双眼,哗,大跃进,怎么一回事?
正印笑笑解答了她的疑问:“因为我已不再爱他。”
不相爱,好说话。
宁波十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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