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沉浮_瞬间倾城【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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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子听罢了名头登时软了双腿,抖动的声音变得刺耳尖利:“等……等着。”回身连门都忘记了关,一溜烟儿的跑进去通报。

灵犀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禁不住掩嘴大笑,我拍落她的手,她立刻敛了笑容,满面严肃轻声说:“娘娘也不必亲自前来,太给那老匹夫面子了。”

我也悄声答她:“说来他也是为我才变得这样,论理本应如此,不给上些许面子,他不就白碰了头?”

“只怕他得了娘娘的面子,以后更张扬。”灵犀深知我意,想的也和我一样。

我叹了口气:“张扬就张扬罢,毕竟现在代王还得用着他们。”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咣当当,中门尽开,周老夫人由光禄大夫周向尧和夫人搀扶着,率领家中老小,奴仆几十人悉数出门奉迎。我与灵犀后退几步留给他们一些地方大礼跪拜。

侧眼睨看偶尔过路的车马,我刻意站在明显之处,对于他们的跪拜也不上前搀扶,尽显威仪。

等几番礼毕,我才淡笑着上前,见过周向尧:“嫔妾与光禄大夫有礼了”

他抬起头时金纱随风拂过,似得见我面容,唬得他涨红了脸庞,再次低头叩拜谢罪。

我让灵犀搀扶周老夫人起身,又笑着对周向尧说:“都起来罢,不必拘礼”

周向尧身后的夫人面容万分惊恐,似有无限担忧,紧张得僵硬了举止,我摇曳走到她身边轻轻掀起帽纱,别有深意的撇了她一眼冷笑,她见我这样,身形晃了晃,险些哭出声来,身旁的侍女连忙上前搀扶,看着她泛白的面孔,我将帽纱放下,笑着入内。

免去了诸多虚伪麻烦的客套,我执意先进入内室,探望永安公病qíng。

众人阻拦不住,周向尧只得挥退了陪同随我一起进入内室。

此时病榻上,永安公周岭闭目横卧,锦被蒙头背向于我,拒绝之意身替嘴言。

我命人搬来条凳,端坐在chuáng榻外侧,也是不语,如此僵持又过了许久。周向尧怕我难堪,想要上前唤醒父亲。我摆摆手,他满脸歉意的说:“臣还请娘娘恕罪,家父卧chuáng许久,不曾想娘娘驾临,怠慢了娘娘。”

我抿嘴笑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居然是连撒谎也不会,眼睛因紧张而频频眨动,一缕墨髯更是随着心虚颤动不已,我想就连灵犀也能看出他说的不是实qíng。更何况这屋子门窗紧闭,内里却是一丝药味也无,chuáng榻边也不见摆放药碗的小矶,最可笑的就是假寐的周相呼吸实在是紊乱,完全不是睡着后的酣然模样。

我欠欠身:“周大夫说的哪里话来,嫔妾也不过是听从了代王的吩咐前来探望周相,代王如今身处城外不便前来,所以委托嫔妾,一定要前来安慰周相,好生养病。代王还让嫔妾传话给周相,说代王还在朝堂上等着他共议朝政呢!”

最后一句我声音拖长,内里周相却是依旧不动。

周向尧连忙称是,一味的笑,欣喜雀跃之qíng溢于言表。

我低头吩咐灵犀道:“还有那些随身带来的滋补药品,都去取来拿给周大夫。”灵犀答应一声转身去拿,屋中只剩我与周氏父子。

我将身子靠在椅被,猛然拍案提高声调:“周相!好歹今日嫔妾也是替代王前来探病,你也不醒么?”

周向尧见我震怒,吓得有些手足无措。

只听内里传来冷哼了一声,“老臣承受不起。娘娘还是请回罢!“

终于bī他说了话,我qiáng压住心中的笑意,冷冷的说:“嫔妾自然是要回的不劳周相费心,只是嫔妾在这里还想提醒周相一句:你一人如此,我之幸也;你一家如此,谁之幸也?”

说罢起身,看也不看一眼,拂袖离去。

灵犀取来药品,迎面见我怒冲冲直奔她来,她登时将药品扔给身旁站立的周家侍女,搀扶我出门。

周老夫人见状忙唤来儿子媳妇想要起身恭送,我驻足回身,恬笑道:“周老夫人不用送了,嫔妾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明日如果周相想要早朝,请他务必起早。城外寒慎露重,记得让周相多穿些衣服。嫔妾这里告退了。”

周向尧面带凝重,此时他已经彻底明了我此行的目的,眼底浮升无尽感激之qíng。

我搀扶着灵犀登上车辇,起身回宫。又命车马绕城一周,又是能多缓慢就多缓慢。

直至申时才回了宫,安然休息,但听来日的好消息。

翌日,周相随子周向尧披星前往城外行宫,刘恒早已得到我的快马密报,亲自率百官出宫奉迎,感动得周氏父子涕泪横流。而城中百官家眷也都纷纷暗自里给自家的老爷禀报,周家此时怕是又要复起,就连聆清殿窦夫人都亲自到周府探病。至此再无对周家踩踏之人,我的心也因此放下不少。

一早起chuáng窗外就开始飘起雪来,不等灵犀服侍我梳洗刘恒就已经披着雪花迈步进入殿内。

“还是你这里暖和。”他搓手呵着气,随身跟着的内侍们忙用软拂扫落他身上的残雪。

我笑了笑,起身见礼:“代王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叫人通禀一声?”

“防着你们娘几个背着本王吃好的,所以才不让人传呢!”他揶揄笑着,伸手将我弯腰扶住,见我身上穿的单薄,皱着眉恶狠狠地又说:“你总是穿得那么少,难道本王亏待了你们不成,作这些可怜样子!”

我不理会他的恶言,只是亲自为他解开身上的披麾扣锁,抖抖jiāo给灵犀收起。

他见吓不住我,无奈的晃着头,信步走到chuáng榻边。熙儿见了他挣扎着爬过来,晃悠悠的站起,头重脚轻得他险些要摔到地上。旁边的奶娘心急慌忙上前,却被刘恒抬手一把推开。他笑笑,朝熙儿拍拍手,笑弯了眉眼的熙儿又努力的向面前的温暖怀抱软绵绵走过去,费尽全力,踉踉跄跄,最后才扑到了刘恒的怀中。刘恒赞许着将他抱着,高高举起,急急落下。反复几次,逗得熙儿咯咯直乐。馆陶在旁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两人的动作,一会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站在他们身后,微笑看着眼前的父子,这是连日来难得的平静,难得的温馨,若是能长久维持下去多好。

刘恒回头,捕住我眼中含有一丝尚未消逝的笑,他放下手中熙儿,徐徐走过来,抬手抚弄我身后披着的长发,宠溺怜爱。

“难为你了。”他语声平淡,眼底却溢满温柔。

我低头,嘴角含笑:“哪里为难了,嫔妾不过就是将了永安公一次罢了!”

也许想到那日周岭的讪讪表qíng,他也笑出声:“本王以为那老头子就是顺毛的,xing子是吃软不吃硬,谁知道他也怕你这样的,看来还真就只有你才能治住他。”

刘恒随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梳子,轻轻地为我梳理身后长发,我不语,享受这难得的心中暖意。

噼啪作响的炭火,烘得我面容炙热,绯红半边。

灵犀见此,悄然带奶娘将熙儿和嫖儿抱走,将殿门合拢。

昏huáng的铜镜中,一双人儿一高一低,他将头靠于我肩,展臂环住我的腰身,轻轻对我耳畔呵气。我怕痒伸手去挡,他将我双手用力牵住,促狭着笑:“本王看你这下还能往哪里跑,连日来在那里只是想你,想得这里都痛。”说罢单手比划着胸口。

我不依他的戏谑,故意做哀叹状道:“原来是那里,嫔妾以为代王对嫔妾至少也是心中所想,原来不过是胸中所想,唉!”

他朗朗的笑:“不管哪里,满心满肺都是你行了罢?”

陷入他营造的温柔我有些动容。一时间僵住了笑,慌乱着掩盖真心。他将我用力揽过,柔声说:“当真就没人再能如你,身边少了你,本王连睡觉都睡得不安稳。

说罢径直拉了我的手缓步走向chuáng榻,虽是严寒冬日,他的手却温暖厚实,此刻的我不想说话,只是木然任他拉着,羞红了脸,忽略身后chuáng帏的层层落下,脑子中一片空白。

朦胧午夜,睡足的我悠然转醒,昏暗中他撑着下颌,一双清眸直视着我不层转动,我脸颊升热辣羞意,喘息紊乱。无措而尴尬的拂过面前散乱发丝,思索片刻后张口,却是为公事:“代王此次又是为何回来?”

他似了解我的慌乱,低低的笑,“和本王在一起,你很紧张?”

“谁说我紧张?”我接住他的话尾快速的反问,眼睛睁得大大。

刘恒将手从我颈下穿过,让我枕在他的怀中,依旧是嘴角噙着笑:“你从前无论对何事都是很淡的,常常会每说一句都思考很久,而且也不会如此负气的反问本王。”

我一下被他的话语噎住,有些心虚,转而再抬头时已恢复了往日淡漠的神qíng:“嫔妾不过是一时xing急罢了,也值得代王这样的笑嫔妾么?”

“又来了!”他蹙眉,无奈的躺下。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意:“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见到本王就放松些,本王实在不喜欢看你四处戒备的样子。”

那一丝苦意也渗入我心,苦得话也说不出。只是默默地依偎在他胸前,满怀心事。

真的能说不防备就不防备么,我们之间那随时都有可能被撕破的脆弱信任,如何让我不防备?也许此生我们注定不会如同寻常夫妻,我们更是君臣,仅此隔阂就把鸿沟铸成,更何况他与我都是身不由己,还说什么其他?

幽幽的将话题避开,我低声询问:“代王还没告诉嫔妾这次为什么回来呢?”

他知我故意岔开话题,叹了口气,答道:“过些日子是母亲的寿辰,一年来本王总是在惹她生气,所以想回来为她庆贺,另外也要过年了,再不回来会引起他人怀疑。”

薄太后与刘恒决裂后远离代宫,虽是仍保留太后名号却已不问世事,此次刘恒想要为她庆生,怕是要多费些脑筋了。

“王后娘娘那儿,代王可曾去过了么?”我婉声问。

“去过了!御医不让本王进门,说是怕有所传染,所以只远远的从窗口看了,宜君她……她瘦了许多。听御医说,怕是撑不了几日。”刘恒提到杜王后时满是牵挂,毕竟那是他的妻,结发的妻,点过花烛的妻。

心意沉沉,我的神色有些落寞,原本chūn意盎然的帐内,也霎那变得空寂。

刘恒见我如此,也是不语,两个人僵持着,等着彼此开口。

我清了清嗓音,艰难开口:“太后娘娘的寿诞可是十二月初八?”

“嗯!”他也不多答,我只得再次陷入沉默。

十二月初八清晨,代王刘恒即率文武百官去三真庵为薄太后祝寿。

我镇守后宫不得空暇,只得失礼。单让灵犀随行送上我们连夜赶绣的万寿福帐廖表心意。

岂料灵犀不到卯时就风尘仆仆的赶回。我大惑不解,连忙问她为何,她无奈的说:“太后娘娘不肯开门,代王和文武百官都还在门外跪着呢!”

果然如此。薄太后仍在怒中。想她当年忍rǔ偷生方才保住了独子xing命,如今却为一个区区妇人就与自己翻脸,她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难以下咽的。

抬眸问灵犀:“那代王准备就这么跪下去,直到开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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