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乎有十成十可以确认的,乐乐肯定有哪边不对了!她看看董湘云,再瞧一眼董湘萍,随即起身从浴盆里出来,披上长袍衫后,她才回过身来狐疑地来回看着她们。
「你们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就像禁卫爷说的,你们真的想骗我们上什么当,对不对?」
「你……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董湘萍突然老羞成怒地叫了起来。「反正叫你跟我们去,你就跟我们去,我们又不会害你们!!」
「如果真的不会伤害到我们,你们为什么不敢说呢?」乐乐马上反驳回去。「一定是有什么不利于我们的,对吧?」
「就算是又怎么样?」谁知道董湘萍却更是撒泼地叫了回来。「咱们家养你这么久,你也该报答一下吧?就算理亏一点又怎么样?」
乐乐突然眯起双眼,好半晌不出声,只是斜睨着董湘萍状似正思考着什么;而董湘萍则是一副「你听话最好,不听也得听」的蛮横表qíng;董湘云似乎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火爆的气氛,却被乐乐阻止了。
「大堂姊,是不是……」乐乐慢条斯理地说:「是不是家里的谁闯了什么大祸,所以希望禁卫爷去替你们解决呢?是……是堂弟又……」
还没说完,董湘萍突然飞出一指点倒了乐乐,董湘云惊呼一声,忙抱住乐乐。
「湘萍,你想gān什么?」
董湘萍冷冷地睨着人事不知的乐乐。「我们已经没时间再和她蘑菇了,这是最快的方法!」
董湘云犹豫着。「可是……」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董湘萍不耐烦地挥着手。「当初要是我嫁进来,我敢保证三两天就可以把那个冷酷的混蛋骗到那儿去,就算是你,应该也没多大问题,可偏偏那个混蛋要的是乐乐,而乐乐就只会拖……」
「那我们就告诉她实话,」董湘云脱口道。「让她知道时间有多么紧急!」
「告诉她实话?」董湘萍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你是白痴啊你?以乐乐那种自以为正义的个xing来讲,就算是她亲老爹做出那种事,恐怕她也只会冷眼旁观她老爹受苦受难,嘴里还说是她老爹自找的!」
董湘云顿时哑口无言。乐乐那种直肠直xing、黑白分明的脾气她比谁都了解,会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
「就算乐乐愿意帮我们好了,可那个冷酷的混蛋一知道实qíng,就更有理由拒绝我们了!」
董湘云贝齿轻咬下唇。「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董湘萍认真想了一下。「这样吧!我们先让乐乐睡到chuáng上去,你再跟下人们说夫人吩咐不要来吵她,晚膳也不用叫她,我会在这儿守着,如果有人来找她,我都会挡回去。
「等今晚起更后,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走了!最好那个家伙会追上来,若是他不追来也无妨,黑禁卫的夫人,他们多少也会有所顾忌吧?」
「可是乐乐会肯帮我们吗?」
眸中狠色一闪。「我会让她肯的!」
董湘云长叹。「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
萧雪琼才刚回到黑卫府,往日都是暗中出现的沈君陶居然就神色慌张地贸贸然出现在她眼前了。
「咦?你……你怎么……」
「老夫人,您知道董家父女到哪里去了吗?」
萧雪琼一怔。「不在府里吗?」
「不在!不在!连夫人也不见了!」沈君陶脑袋摇得快断了。「二爷叫我来盯着夫人别让她乱来,可是我才刚到,就发现这儿也忙着在找夫人呢!」
萧雪琼神qíng一凛。「难道……你问过总管他们了吗?」
「问过了,」沈君陶脸色更凝重。「根据总管和夫人身边丫鬟的说词猜测,夫人应该是被董家父女掳走了!」
「他们……」萧雪琼惊讶地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猛摇头。「胡闹!胡闹!真是太胡闹了!」
「我想,我最好赶紧去通知二爷。」语毕,沈君陶回身就要走。
「等等!」
沈君陶回首。「夫人?」
「记住,一定要告诉二爷,夫人是被掳走的,不是她自愿走的,」萧雪琼非常慎重地嘱咐他。「这点你切记一定要告诉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老夫人。」
「好,那你快去吧!」
一个时辰后,两匹健马拉开四蹄怒奔向贵阳府而去;再过一个时辰,又是五骑同样如飞也似的离开了京城……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yīn晴圆缺,
此是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苏轼-水调歌头
自大理亡国之后,滇境便成为一个多种族的部落土司制地区,朝廷虽设有指挥司、安抚司等管辖,而且正印必为朝廷派遣之流官,但亦必以土司佐之。也就是说,只要各州县土司乖乖的按期入贡,进马及宝物,不思兴兵作乱,朝廷都任由各土司自制管理各部落。
而大理,从以彝、白先民为主体的奴隶政权南诏国,和以白族段氏为主体的封建领主制政权大理国以来,便一直是白族的根据地,因此,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白族人。
在这座方圆十里的古山城内只有一条笔直的大街纵贯南北,由大街的两边再延伸出一条条的青石板巷道,一座座整齐的双层楼房院落排列在纵横jiāo错的巷道两边,且清一色的青瓦屋面,鹅卵石垒砌墙壁,或是三坊一照壁(注1),或是四合五天井(注2)等不一,院里种着缤纷的花木垂柳,清澈的水流顺着七拐八弯的巷道流淌,衬上白族人对比qiáng烈,鲜艳大胆的服饰,更可以感受到白族人无比的活力与明朗纯朴的个xing。
特别的是,因为汉武帝时就曾在苍洱地区设置了郡县,至三国时期,由于战乱,也有不少汉人避难来到白族地区,直到这朝先皇时代,又进驻了不少屯军汉人,在白族和汉族的长期jiāo往,并学习汉人文化之下,不但白语里含有大量汉语词汇,而且,汉文早就成为白族通行文字了,因此,大半以上的白族人都会说汉语,就算不会说也听得懂。
对乐乐来讲,这样的地方还真是既新鲜又有趣,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生活习惯,却说若同样的话,看着同样的文字,跟在蒙古地区被人当面骂无耻yín妇,这边却还笑嘻嘻的猛点头的qíng况实在相差很多,真的是值得好好深入探讨研究……咳咳!再顺便好好玩一玩,可是……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放我自由啊?」
董湘云刚露出为难的神qíng,董湘萍就已经哇啦哇啦地大叫了起来,完全不顾她美少女的形象。
「你少罗唆!等那个冷酷的混蛋来了之后,我们自然会放了你,现在你就给我乖乖的等着吧!」
乐乐咬着下唇,狐疑地审视她们片刻。
「那么,至少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吧?」
董湘云迟疑了一下,还是无奈地别开眼以回避乐乐探索的视线;董湘萍则是傲慢地哼一声之后,就不屑地转开头去,好象只要再多说一句话她就会立刻当场gān死、渴死的样子。乐乐见状,一颗心不觉直往下沉。
不会吧?真的严重到她们连说也说不出口的程度吗?
可是,如果她们什么都不说,要怎么让宫震羽帮她们呢?不可能只要宫震羽摆张阎王脸出来,事qíng便会自动解决,大家就可以互道一声恭喜发财,然后一拍两散了吧?
她们到底在想什么呀?
实在忍不住又拿着怀疑的眼神觑向她们,但见董湘云一副yù言又止的惶然模样,而董湘萍仍是说有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两个人两个样,却是同一般心慌意乱、焦急不耐,搞不好再「戳」一「戳」,她们就全盘招供了也说不定。
所以,乐乐只又考虑了一眨眼的工夫,就决定要继续「bī供」了。反正吃饱饭没事gān,闲着也是闲着,至少动动嘴皮子才不会太无聊。
于是……
「啊!我说……」
砰!
乍然一声巨响,三姊妹不约而同地吓了一大跳,并愕然转首,蓦地看见董百威如丧考妣似的出现在门口,一副刚打败仗,还输了大老婆小老婆和儿子媳妇、女儿女婿的凄惨模样。一进门来,他就绝望地跌坐到椅子上,沮丧地抱住了脑袋沙哑地喃喃自语着。
「怎么办?怎么办?」
董湘云姊妹相劬一眼,随即上前一左一右地俯下身去急问。
「不行吗?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不行,」董百威呻吟似的说:「他说杀人偿命,不管谁来都没用!」
一听,两姊妹也跟着表演黑脸,同样凄惨得宛如刚死了老公儿女似的。
「爹没有跟他们说清楚,是……」
「说了,说了,我都说了,可是……」董百威苦笑。「咱们汉人拿四大禁卫当二皇帝,他们白族人却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四大禁卫是什么东西,就算知道,也不了解四大禁卫到底是多么有权有势。可笑我还在那边解释了老半天,最后他却说:『不过几个护卫而已,能有多了不起?有种就去昆明找西平侯黔国公(注3)来说话!』你们说,我还能怎么样?」
「那咱们就去找西平侯嘛!他也是汉人,当然要帮着咱们汉人呀!」董湘萍理所当然地说。
董湘云却叹息着直摇头。「要是能找,咱们一开头就去找了!哪会等到现在?西平侯虽是汉人,但为人刚正不阿、是非分明,这件事理亏在汉人这边,他不会cha手的。」
董湘萍嘴一嘟,大声道:「那就叫那个冷酷的混蛋去找西平侯啊!」
董湘云没说话,只是拿眼瞅着她,眸中之意不言可喻,瞅得董湘萍心头又火起。
「什么嘛!都说要赔钱了还不够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董湘云却哭笑不得。
「话不能那么讲,人命哪能用钱来计算!」
「他们也杀了姊夫呀!」
「可却是勇弟他们先喝醉了酒去qiángbào人家新娘的,真是太过分了,人家当他们是朋友,请他们喝喜酒,他们俩居然趁新郎被灌醉时做出那种下流的事来回报人家,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他们!」
董湘萍窒了窒,随即下巴一扬,qiáng词夺理地辩道:「只不过是睡一晚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嘛!又不会少块ròu,更不会死!何况,能让我们汉人看上眼,他们应该觉得很荣幸才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哇~~这种话她居然讲得出口,真是伟大!
她自己怎么不去给人家睡一晚就好了?反正没什么了不起嘛,不会少块ròu,也不会死啊!而且能睡到汉人的姑娘,保证他们不但不会不满,那才真的很「荣幸」呢!
乐乐听得直冒火,却更惊诧且怔忡。
又是死人,又是qiángbào的,看来这事儿还不是普通的复杂呢!而且,大堂姊还说得清清楚楚的,理亏的是汉人,汉人是她们,她们是汉人,也就是说,理亏的果然是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