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
他冷哼。「这小子还知道先拜码头。」
「爷,这不叫拜码头,而是丑女婿求见岳丈,他求亲来了。」尚涌斗胆说。
「想叫我一声岳丈可没这么容易!」他讥诮的表qíng更盛。
「那爷见他不见?」尚涌进一步请示。
「见。」他灿笑。
这笑容让尚涌暗自为某人抹了把冷汗。「那……」爷应该还有下文吧。
「叫那小子先切下一指,包在油布里再来见我。」公孙谋果然yīn森的笑了起来。
「啊……是。」
这当叫一指还一指吧!爷没要他五指全剁,对他算是不错的了。
「还不去传达我的意思。」他斜睨催促。
「呃……是……不过小姐方才好像听见了。」瞧见门外一抹黑影从他面前掠过,尚涌转身又对主子提醒。
「哼,听见又如何?男人是她的,要不要断那一指是她的事,她自己想办法去!」公孙谋冷哼。
这什么话啊?要断人指的是他,却要女儿自己想办法解决,这是什么道理?也只有爷做得出来。
「是,我这就去传达。」
领了旨意的尚涌,不耽误片刻的来到大厅,看了一眼端坐厅堂的身子,不免为其未来担忧。
他早说这小子前途堪虑,偏偏竟还自己跑来送死,啧啧啧,可怜的家伙!
「爷说了,一指还一指,就可以见。」他将话带到。
「断一指就可以了是吗?」冶冬阳正色问。
「是可以见爷了。」尚涌道。
「言下之意,若我还有其他提议得另付代价?」
「爷还没指示,但依我多年伺候爷的经验判断,是这样没错。」自己已里够意思的提醒他这趟上来可不是断指就能了事,他如果够聪明就该连夜打包逃命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省得死无全尸,还得劳烦自己瞧在小姐的份上,赶着为他收尸捡骨。
「我明白了,那我先切下一指,其余的等他老人家吩咐再说。」说着就由怀中取出短刀,眉也没皱就要切下。
「等等!」尚涌傻眼的阻止。
「您还有吩咐?」治冬阳不解的停下手。
「你……你有听懂我的话吗?这手指没了只是开头,接下来你可能尸骨不全啊,这样还不了解?」
「您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他正色的点头。
「既然听明白了,你还要切下手指?」这人傻了不成?!
「要。」冶冬阳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
「我要娶谨儿。」他坚定的说。
「可是之前你不是不要她了?」
「我……想通。」
「想通了?」
「嗯,这丫头我不能放弃。」
「因为知道她有喜了?」尚涌眯眼。「你只想要她肚里的孩子?!」
「我不要孩子,只要她!」
尚涌挑了眉。「喔?看来你抱了必死的决心?」
「是的,除非娶得谨儿,否则我不会离开。」
「……那你切吧,爷有jiāo代,要用油布包着,喏,油布我给你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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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悬谷,寒风刺骨,两道同样隽逸优雅的男子一前一后伫立于谷顶。
在yīn空冷息中,立于后头的年轻男子对着前方稍显年长的男人谨慎应对着。
那稍长的男人此刻正笑容可掬得——令人毛骨悚然。
「公孙大人。」治冬阳还是唤了他一声公孙大人而非王爷,想必他对这个称呼比较习惯吧?他迳自猜着,也心惊于那不凡的邪佞之气,闇帝的yīn威果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沉住气面对的人。
公孙谋冷眼瞟向他左手包着白布的末指,表qíng清冷带笑。「我本来要主动找上你的,你倒知趣,自己上山来拜见,还送了见面礼,很好,让我省了很多事,很好。」
这声很好听得人不寒而栗,冶冬阳仅只是一阵苦笑,没敢搭话。
「这会人也见到了,你有何话要说?」见他气质稳健,面容端正,公孙谋颇为满意,就是眼底那抹刚毅教他不甚欣赏。
「晚辈想——」
「欸,等等,你想说的话我暂时还没兴趣听,还是等等再说,不过这会咱们都已立于这纵谷之上,不如先算算帐,也算安排了初次见面的余兴节目。」
「余兴节目?」
「嗯,我很久没有新乐子了,就让你表演一下吧。」公孙谋笑意绵绵。
他面不改色。「您希望晚辈怎么做?」
「你嘛——」公孙谋瞄了一眼深不见底的yīn寒深谷。「就先跳下去,若没有粉身碎骨,这没尽的话咱们后续再来说。」
一旁的尚涌听了脸率先皱了起来。爷断人一指还不够,小姐坠崖失忆的事他也不忘清算个仔细啊!
但这纵身跳谷,哪还有命能活着回来谈?看来小姐这男人还嫁不成,就得先为他送终了。
只是那小子眉也没皱一下,似乎料准了这趟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呃……更正,是全无生机,唉!真不知该说这小子有过人勇气还是傻哟!
「好,等晚辈跃下后,回头咱们再谈提亲的事。」冶冬阳不忘提起。
「好啊!」公孙谋眼底多了丝不可察的赞赏。
尚涌则是翻白了眼。如果有命再说吧!
「但是在跳前,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公孙谋慷慨的颔首,这小子终究怕死想告饶了?
「倘若晚辈回不来,可否向您订下谨儿的来世?」
公孙谋倏地眯了眼。不是求饶,而是预约谨儿的来世?这份傻气像极了某人,某个害他得孤绝一生的人!哼!
「谨儿的来世也许不归我管了!」他不甚开心的说。
「……」连来世都不可得吗?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以不跳。」公孙谋厉芒一闪。
「不,晚辈还是要跳。」
「嗯?」他忍不住挑眉。
「既然来世不确定,晚辈想赌一赌今世,跳下也许还有一线机会,不管如何,只要有机会,晚辈就想与谨儿在一起。」
公孙谋定定的凝视着他。
这份qíng倒像自己,忆起当年自己为救小水儿脱离追杀,一跃崖下的qíng景,倘若有机会,万丈深渊他也愿意再为水儿跳下一回,如果这回她能再回他身边的话……
望着天际、空气中突地飘过一抹茉莉香,他不由得失神。
瞧他那忽然恍神的样子,冶冬阳不解也不敢稍有打搅,而尚涌则是了然得很。爷又想起夫人了。
就这样,无人敢打扰公孙谋飘忽的思绪,直至他自己敛回心神,才似笑非笑的道:「去吧。」
「是。」治冬阳没有迟疑,迈步至谷边,瞧着这几万丈高的深谷,他竟无一点退却之色,连眼也没闭就要往下跳。
「呃……等等!」尚涌突然上前阻止。
公孙谋瞄了他一眼,不悦的表qíng让尚涌抖颤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爷,这儿风景好,还是请冶公子在这个方位跳,死得比较快活。」他将冶冬阳拉离原来站立处约莫一尺处。
公孙谋锐利的眸子一闪,只是拂袖冷笑,闷哼转过身去,不甚痛快。
尚涌瞧了冷汗直冒。爷没发火,行了,行了!「你可以跳了,而且快点跳!」可别让爷反悔,那可是想跳也来不及跳了!
冶冬阳对于他的催促轻皱眉头,唉,罢了,只要能娶回谨儿,莫说跳谷,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不会抗拒的。
这回他没再多说,身子凌空跃起,四肢大张,就这么直直落下,张着眼等着瞧自己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谨儿,也许这世不可能,来世再赌赌吧!来世再……奇怪,怎么风才呼啸个几下,他就像只飞鸟似的教人给网捞住了?!
「谨儿?!」让他更为惊愕的是,网住他的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梦的人儿!
「哼!」她不自然的撇过脸去。
「谢谢你救了我。」他挣脱网子后惊喜的说。
瞧着自己安全站立之处,这是断谷中一处只容得下两、三人站立的浅xué,而网子就架在浅xué两旁的巨木上,向外展开,所以当他一跃而下,这个角度正好将他接个正着。
难怪尚涌要他移动位子跳下,原来如此!
「谁要你这傻瓜谢了,断了一指还不够吗?你还傻得跳下来!」他一站定她面前,公孙谨立即激动气恼的朝他大吼,惊险害怕的qíng绪完全写在脸上。
「我想与你做断指夫妻,这没什么不好,而且如果跳下来能够与你终成眷属就更好了。」他用着涨满柔qíng的声调说。
「你!」她赧红脸的侧过身去。「别对我说这些废话,快走吧,不然爹爹真会要了你的小命的。」她梗着声催人走。
「我是来送命的,他老人家要就给,我只盼他息怒,将女儿嫁给我。」他清俊的脸庞漾着笑,可没退缩害怕的样子。
「你……你说谎!」虽然不知他又为了什么要追来长白峻岭,但她可没忘他之前的绝qíng,还有在大夫面前说的那番话。
「你是怎么了?」以为她该是很高兴见到他追来,但显然不是,他微愕。
「我怎么了?我才要问你怎么了?你不是执意要与我分手,这会又何必找来?还演出拚死的戏码,这是做给谁看?!」
原来这小妮子还在恼他的狠心。「唉,谨儿,咱们曾经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曾经生死jiāo关,曾经遗忘记起,曾经失而复得,更曾经生死相许,咱们爱过也恨过,分离然后又聚首,有悲有喜,这一切在我脑海一次次飘过,我从来没有忘记,只是对于爹以及众人的死走不出伤痛。」他将她扳正,面对自己。
「然而暮chūn的话敲醒了我,他说活着的人最重要,咱们好好过活才是对爹最好的慰藉,所以我豁然开朗,放下梗在心里的心结,来找你,是想追回我冶家的媳妇,我冶冬阳的妻子。」他拉过她的手,重新为她戴上紫玉镯子。
「你放下了,我没放下,你还是走吧!」她抽回手,硬拔下镯子还给他,冷声赶人。
冶冬阳略微蹙眉。「我不走,徐非带着我的女人一道走,否则我不会离开。」这是他自作自受,该如何安抚正受伤发怒的小丫头?
「谁是你的女人,我不再是了!」她怒吼。
他眸色转深,再次握住她的手。「谨儿,你恼我吗?是我轻易放弃你,你是该恼我,但请别赌气的要我走。」
「我不是赌气,我是真心要你滚!」她再次用力抽回他紧握着的手。
他揪心的问:「你对我失望透顶了吗?」
「没错!」眨着长长的眼睫,她努力抑制那即将要夺眶的泪水。
他屏息凝视着她。「倘若如此,你又何必救我,就让我葬身谷底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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