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找商夏出面,就是因为她前几年离开过凤隐镇,回来时又买了北京的果脯分给左邻右舍,所以镇民眼中她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
不等商夏婉拒,她已被老家拉出院门,直奔后山而去。
当她抵达现场时,虽然考古队员一再重申暂时不会擅自破坏各家的祖文,即便最终非动不可,也会通过正规渠道进行协商。但是镇民们不信,手持铁锹、扫把将考古队员团团包围。
不过,无论多么嘈杂,宗海晨仿佛旁若无人,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古碑上灰尘。
只因他注意到了石碑上的雕刻花纹,据初步断定,此墓碑出自北宋末年,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家族墓还是从其他地方迁移的单一文物。但无论如何,这一重大发现对于考古工作者而言,无疑是令振奋的好消息。
“只要是建国前埋藏的物品,所有权一律归国家。”他背对众人,不知死活地道出事实。
这话一出,镇民们刚被考古队员压下去的怒火噌地冒起来,商夏刚刚跑到,惊见一把小铁铲飞向蹲在墓碑前的男子,她捡起地上的石块,不假思索地砍过去,只听“哐当”一声碰撞,石块稳准狠地打中小铁铲,及时将铁铲弹向另一个方向!
而宗海晨勘察文物太过专注全然不知脑袋差点开花的事儿,直到铁铲应声落地的这一秒,他才随意地转了下头,看到周围挤满了愤怒的镇民,以及挡一缕阳光的女人背影儿。
商夏没有回头,面朝四面八方的镇民,大声地说:“请大伙稍安勿躁,考古属于政府行为并非谋取私利,既然考古队的同志们承诺不会擅自破坏祖坟,相信这几位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绝对不会做出有违法律法规的坏事。”
信不过谁也得相信自小在镇中长大的孩子,镇民们三三两两议论着,决定该gān嘛gān嘛去。
熟悉的声音灌进宗海晨的耳朵,他脊背顿时一僵,缓缓地站起身,刚要转到女人的面前时,只听远方一道洪亮的急喊声打破沉寂。
“小夏!你儿子从瓦房上摔下来了!地上都是血——”邻居大牛急得满头大汗。
听罢,商夏一秒都不敢耽搁,心急火燎地推开镇民往家奔去,其他人也担心那聪明可爱的孩子摔出个好歹,也跟着追了过去。
“这位同志啊,停在那边的车是你的吗?能不能帮帮我们小夏,赶紧把孩子送到山下医院去啊?!”老镇长相对冷静,何况如果不是他把商夏生拉硬拽叫过来孩子也不会受伤。
“她全名叫什么。”宗海晨挣脱老镇长的拉扯,但愿不是商夏。
“您还真问对了,全村上下也就我知道她的全名,姓柴名商夏。哎哟,快点吧同志,再耽误一会儿孩子小命不保啊!”老镇长抱住宗海晨的胳膊往土坡下拉,宗海晨却像脚底扎了钉子般一动不动,见状,感到奇怪的考古队队员们也纷纷催促宗海晨赶紧救人。
“我现在没空儿。”他掏出车钥匙放其中一名队员手中。
“那车又高又宽我们驾驭不了,人命攸关啊海晨!这是命令。”考古队队长一直知道宗海晨属于办事能力qiáng但不合群的那种人,今儿才发现他还有冷血的特质。
“镇长,孩子的脑门呼呼冒血,小夏抱着孩子正往山下跑呢,您老快想想法子啊——”一农妇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信。
不待老镇长再次央求宗海晨,只见他猛然起身,以最快速度发动引擎一脚油开出百米。
到了今时今日,他还要去救一个连姓氏都要隐瞒的女的孩子?!商夏,柴商夏,好女不事二夫?儿子?呵呵,够了、够了!这女骗子真tmd绝了!
41、破皮小包子
宗海晨驾车很快追上一行前跑后追的山民,他一个急刹车停在刚才来报信的男子身旁:“先上来,叫她上车。”他推开前门让对方上车。
大牛来不及道谢便跳上车,拢手向商夏喊去:“小夏别跑了,快上车!”
商夏听到车轮声心中一阵喜悦,可停住脚步张望的这一刻,神色顿时僵住,大牛以为她吓傻了,翻手拉开后门催促商夏把孩子抱上车。
这就是宗海晨要把山民叫上车的原因,他只管送孩子去急救,不想与她多聊一个字。
商夏先把外衣脱下来垫在孩子身下,又在爬上车那一刻从纸巾盒里抽出数张纸巾压住孩子头部的伤口。不没等她转过身坐下,引擎再次发动,商夏一个脚跟不稳,脸朝后挡风玻璃方向摔去。大牛立马扶住她的手臂:“快坐好,城里来的大汽车开起来可快可快了!”
商夏知道宗海晨是故意的,但是……“孩子差点从椅座上摔下来,你怎么能这样?”
宗海晨不予理会,加足马力开出镇门,路虎属于较大型的吉普车,翻山越岭无所不能,刚巧适合崎岖的山路。沿途颠簸,商夏心急如焚又担心孩子受不了这份震dàng,半跪在地,让孩子平躺在后座上,双手垫在孩子的后脑勺处,看着满头是血的儿子,眼泪不曾停止。
原本需要花费一小时才可抵达的路程半小时便完成,宗海晨按照大牛的指挥将车开到医院门前,车刚停稳,商夏已打开车门抱起孩子往急诊室跑。大牛刚要下车,见宗海晨大有把车开走的趋势,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挽留,他憨直一笑:“反正您也要开回去,我们上山只能坐大卡车,不如您好人做到底等孩子没事了再麻烦您送一趟?”
宗海晨的眉头始终紧蹙,不耐烦地燃起一根烟,大牛知道qiáng人所难不太好,何况人家已经帮了大忙,但是为了孩子,他只能赖在车上不走了。
这里的医院在城里人看来也就是小诊所,几间小平房一连再挂个牌子就成了医院。大牛伸头探脑往急诊室张望,只见一位护士跑出诊室急问:“孩子需要输血,谁是A型血请帮帮忙!”
路过的村民虽然有心帮忙,但自己究竟是个啥血型谁知道啊,大牛去年受过伤验过血型,挽起胳膊问:“AB型血可以吗?就多个B!”
“不行不行别添乱!O型血有吗?”护士扬声再问。如果没有A型,O型也可以用来救济,但必须“套型”输注以免发生医疗事故。
村民们抓耳挠腮,时间分分秒秒làng费着,大牛看向无动于衷的宗海晨,急问:“同志,您是啥血型?救救孩子吧!”
宗海晨掐灭烟蒂,摔门下车,边走边解开袖口处的扣子,护士迎上前刚要询问,他已回答:“我是A型血。”
踏入进诊室,宗海晨首先看到不省人事的小男孩,随后避开商夏的身影,一转身坐到输血的位置。
做完健康测试,护士说:“孩子失血过多,至少需要600cc,所以……”
“随便。”宗海晨知道一次xing抽血过多会导致头晕乏力,可也不能看着孩子断气吧!
这边抽血那边输血,医护人员紧张有序地救治着,当孩子的血压趋于稳定后,商夏这才算松了口气。她看向宗海晨苍白的侧脸,当她得知自己的血型不适合给孩子输血,并且A型血没有库存的时候,最先想到孩子的父亲宗海晨,可是如果是她去求,宗海晨没准不等她靠近便驾车离开。因此在qíng急之下她只能请护士去外面喊。
幸好,幸好他来了。
她走到他的身旁,深深鞠躬:“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儿子。”
宗海晨调转视线看向窗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聊。
这时,大牛端着一大碗鲜牛奶走了进来,先问孩子的状况怎么样,当医生说幸亏送来及时已脱离危险的好消息后,他这才欢天喜地将牛奶放在宗海晨手边:“今天多亏有您帮忙,山里也没啥好东西,我跟老乡家要了碗挤出来的鲜牛奶给您补补身子吧。”
鲜牛奶的膻味儿非常浓重,宗海晨不自觉地捂了下鼻子,放下袖口站起身,但可能是起来的速度有点猛,一阵眩晕感袭来又摔回椅面。见状,商夏松开儿子的小手跑过来,她下意识地摸了下宗海晨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打开,继而夺门而出。
这一下子大牛可不gān了,他追出门不满地说:“我们是求上你帮忙了,你不乐意我也看得出来,可是我们除了道谢还能咋办?你用得着这么狂妄吗?!”
宗海晨冷笑一声继续前行。
“村妇的手虽然没你们城里女人的手白嫩但一点都不脏!瞧给你嫌弃的!”大牛跳脚。
商夏赶过来阻止大牛,宗海晨听到大牛咕咕叨叨的埋怨,猝然转身指向商夏:“手脏不可怕,怕的是心脏。”
“你!你再说一次!”大牛怒火冲天,甩开商夏直奔宗海晨杀过来。商夏扯住大牛的手臂向后拽:“你这是要gān嘛啊大牛哥!他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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