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时,逸轩给俩人解释自己今天要将从药庐带来的药材装厢贴封,这身衣服方便利索。逸云也不再问什么,她今天约了新城公主玩骰子,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跑了。晋阳到书房找了本书去院中小亭阅读,没看几页抬头透过窗子便看见对边二殿偏厅小药房忙碌的逸轩。她先从大麻包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将药材倒进药橱抽屉内,然后转身在柜台上写了药名贴在屉面。那么两大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理清。晋阳心念一动,放下书也去了药房。
“逸轩?”
逸轩停笔抬头看了下门口的晋阳,“唔,什么事?”
“我来帮你把!”晋阳说完,已起步去了柜台前站定。
“我自己……”
“你把药材分类,告诉我名字。我来写签贴封。”逸轩刚要拒绝笔就被晋阳抽去了。
逸轩想想也并无不妥,便没再反驳。
两个人的效率确实比一个人高很多,原本要逸轩可能忙上多半天的事在午时就做完了。
逸轩抬头望了望已被装满的药橱,颇有成就感。回头才发现晋阳脸色有些苍白,额上还渗着一层汗,顿时自责,怎么忙起来就忘了晋阳身虚体弱,让她在柜台前站了一上午,还不停的奋笔疾书。忙扶了她去正殿大厅坐了。吩咐侍女快传午膳。抬头看了下南天高耸的日头禁不住皱眉,都这个时候了云儿那丫头还没回来,八成玩疯了!
两人刚放下碗筷,工匠处便派人送来一个高约三尺,底部极阔的浴桶。是两日前逸轩请木匠打造的。给晋阳药浴,需要热汤浸没到脖颈处,又能舒服的伸展,一般的浴桶太小。
逸轩让人将浴桶抬到晋阳卧室,吩咐侍女去烧两桶热水,自己去药房配了一副药遣人熬了。她要趁中午日暖给晋阳药浴。
半个时辰后,晋阳卧室已换回白衫的逸轩试了试水温,冲屏风后的晋阳喊了声“好了!”。
已罗衫尽褪的晋阳探出头看了看逸轩,虽知她也是女子,但想到要在她面前luǒ裎心里仍是害羞的紧。
“你转过身去!”。
“怕什么,我又不是男的!”逸轩好笑,将来自己给她刮痧、针灸还不知要看遍她多少次呢。
“那也不行,转过去!”晋阳娇嗔。
逸轩无奈,只能背对了她。可好半天也没听到有人入水的声音,疑惑地转过身却看见晋阳窘迫的站在浴桶后面,双手紧紧环着胸。
“怎么啦?是嫌水热吗?药浴就要水温高些才行。”以为晋阳是怕水烫,逸轩耐心解释。
晋阳大羞不语。难道要告诉那傻子自己站了一上午,这么高的浴桶根本就迈步进去么?!
“我自己进不去”声如蝇蚊,几不可闻。
“喔!”逸轩恍然。过去打横抱了她。晋阳尚不满十六,再加上自小多病,身量不足,但肌肤却柔滑似水。逸轩手掌拊着她的背,心神一阵dàng漾,脸颊飞红。怀中人早也羞红两腮,室内顿时红光冲天!
逸轩费了好大劲才稳了心神,小心轻柔地把晋阳放入水中。回身去了案前,将沙漏倒置。想想晋阳刚才面红耳赤的摸样,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她轻淡浮云的脸害羞成那样,禁不住调侃。
“我说公主,你自幼被侍女伺候洗浴,今怎么在我面前还那么害羞?”想着自己刚才自己好像心也漏了半拍,逸轩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好似有点心口不一,正后悔。晋阳的回答又让她平静的心泛起了涟漪。
“她们是她们,你不一样……”好似意识到说错话,晋阳赶紧噤口,脸又是一阵红晕。可刚才那句确是心之所想,话才脱口而出。
逸轩望了她,狠狠的在自己手上捏了一把,不能瞎想!
可自己真的没再瞎想么?!
逸轩初学针灸时,便不像其他人那样在先在铜人上练习,而是喜欢在自己身上试针,后来甄权师傅告诉她,因人身材体格的不同,xué道位置也会有稍有差异,一定要在不同的人身上多加练习,积累经验,方能下手自如。她自行医以来,针人无数,手法早已纯熟。银针刺xué,人会感或麻、或酸、或重。但若有疼痛感,则必是找xué有误。
一个多月后,原以为早已习惯了晋阳在自己面前□(luolu)身躯的逸轩,看着chuáng上女子肩头猛然一紧,喉间轻哼时,不得不怀疑为晋阳施针时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静如止水,心无旁骛。她在药王药庐行医时,如有女子求医而药王又不方便诊治时就由她来接手,也曾为逸云刮过痧,但面对晋阳却与以往都不同,但究竟哪不一样,逸轩自己也说不清楚。
连续两个月逸轩都在尽心的为晋阳调理,天气也逐渐转寒。虽然每次施诊之前逸轩都会细心的生暖炉,暖衾被,但入了冬她还是害怕晋阳会着寒,故停了外治之法,改用内服汤药为晋阳固本培元。内敷不同于外治,不需每日专门抽出几个时辰做理疗,只要定时服药即可,所以一个月来,逸轩晋阳都是颇为轻松,闲暇时两人谈诗论道,博弈赏画日子确也雅致清闲。
晋王李治时常来看望晋阳。逸轩发现这个皇子确实十分疼爱他这个妹妹,甚至有些宠溺!偶尔三人也会坐在一起畅谈,与国家政事相比,李治好像更喜欢诗文歌赋。逸轩觉得九五之尊的地位对他并无多大吸引力,他更想做个逍遥王爷。
有时新城也会来找逸云戏耍,两个人将个立政殿搞的“猫飞人跳”!
经过逸轩几个月的尽心调理,晋阳的身体开始出现起色。脸色逐渐红润,体重也开始增加。寒冬之日咳疾也鲜有再犯。圣上看着自己愈发健康的女儿大感欣慰,对逸轩赞赏有加!
十二月上旬本年第一场雪至,不便出门,早膳后,逸轩拉了晋阳去暖阁软榻坐了,开局布棋。
逸云则坐在她们旁边狂摇骰子,她最近对牌九、骰子等赌博玩意极为有瘾,想她也不会像民间赌徒那样,只是玩玩而已。逸轩也没多加gān涉。只是她的赌术实在不太jīng到,总输于新城,然后回来冲俩姐姐一通牢骚。
在妹妹无数次嚎啕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搏个“满堂红”之后,逸轩再也忍不住转身夺了她手中的骰盅,随手一摇,掀开盅盖里面赫然静静躺着四个“四”。逸云咋舌,“不会这么巧吧?!”
逸轩又重新摇过,打开仍是满堂红。这次逸云的下巴掉了,“姐姐,你懂骰子?!”。
“嗯”。逸轩苦笑,她能不懂吗!家里那个为老不尊的师傅闲暇时整日缠着她摇骰摸牌,还美其名曰“小赌怡qíng”。
逸云惊了,“天,咱儿一向正经的姐姐居然也赌博!”
逸轩拿起一个骰子轻轻摩挲,“骰子我懂,但却不善赌!”
逸云疑惑的眨眨眼睛,“有什么不同吗?”
逸轩笑笑,拈指一弹,骰子飞出。“五!”逸轩朗声,骰子应声落于榻上,果然是五。逸云由衷而叹“哇!姐姐好棒。”逸轩看了她,“这是骰子!你想要个几?”“唔,四!”。逸轩不语,捡起骰子向空中掷出。逸云大气不出,眼神紧盯被抛出的骰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姐,是个三。”逸轩抚了她的头,“你这就是赌!”。逸轩愈发不解,逸轩抚平她紧皱的眉心。
“骰子多变,但变不过六数。人生之变,才变幻莫测!等你长大些自会明白!”
“骰子,碗盅均系坚硬之物,似你这般重手乱摇,二者相激,只会加快骰子之变。手法轻些,劲道小些,才能以柔克刚。”将骰子重新放入骰盅逸轩携了逸云的手带她一起摇过,让她感受自己的力道。摇定离手,打开盅盖,果然是个满堂彩。逸云惊奇,逸轩将骰盅盖好,推给逸云,“你自己接着练吧!”,回身仍继续下棋。
耳边没有了逸云的聒噪,逸轩专心落子,步步为营。不足两刻晋阳投子,收拾棋子,准备再战一盘。逸轩却盯了棋盘不动,似有所悟。
棋,骰。这便是人生。棋之道,胜在于人的苦心经营;骰之道,赢却全然在赌。世间之事并非jīng心谋划,尽人所能即能□成,有些时候,变数而至,仍需与人或与天赌。
形如当年圣上和隐太子,为储君之位都曾苦心筹措半世,但成败一举的玄武门一役两人不仅是在尽人之谋同时也是一场擎天巨赌!为带走逸云,自己也现在也只是倾己之力,但将来变数全然不晓,也许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来场豪赌。
晋阳看着沉思的逸轩,收拾棋子的手渐渐停了。没想到这个人竟也懂三教九流的东西,一个赌具也能说出一番理,现在又似有所悟,自己好像仍未完全了解她。
瑞雪兆丰年,想是在庆祝初雪。外面有人放了一串pào竹。
新年好像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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