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临近,何来忧愁呢?!皇上甚是担心爱女,顾不得自己病体摆驾立政殿。
“兕儿,怎会病成这样?逸轩走时不还好好的吗。”晋阳卧室,chuáng上脸色苍白的女儿让圣上心疼不已。
晋阳满眼噙泪,“父皇,我……”
看着yù言又止的女儿,圣上认真回想了下最近发生的事,好像也只有这个缘故了,低头试探xing的询问,“你……不想成婚是不是?”
虽然晋阳只是一个微小幅度的点头,圣上却看得清楚,“你不是喜欢文衍吗?”皇上诧异,难道是治儿搞错了?老父亲可能不知道小女儿心思,但治儿与兕儿一起长大,他推荐的人选应是毋庸置疑的才对。
晋阳摇头否定,“女儿只是赏识他而已。”
果然是弄错了!圣上倒抽一口气。“那兕儿真正喜欢的是谁?”尽管现在婚诏已下,撕毁婚约的可能xing不大,但毕竟关系女儿终身幸福,还是有挽回余地的。
晋阳再不隐瞒,气息轻吐,“禇逸轩。”
这个名字刺痛圣上神经,扫了一眼屋内,冷峻地冲其他人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待侍者鱼贯而出,门被阖上。圣上转头看了女儿,神色严肃。“但禇逸轩她是个女子!”
“父皇你知道?”晋阳惊骇,原来父亲早已dòng晓实qíng。
“是,她师傅曾告诉过朕她的身世。”本想说出真相宽慰自己女儿的心,但忆起药王的话,圣上自己却纠结得更紧了。
自己早应该想到兕儿是知晓逸轩女子身份的,否则以她xingqíng怎会允许一个男子为她施以外治。
兕儿爱上了禇逸轩,而且是在明知她是女子的前提下爱上了她!
想想逸轩那孩子两个月前离去时落寞的背影,她选择走怕也与兕儿有关。这段感qíng应不只是兕儿对她单向这么简单。
“兕儿,你们?”
“父皇,对不起。”晋阳扑进父亲怀中大恸,“都是女儿不好。”
圣上yù哭无泪,发生在自己嫡长子(李承乾和称心,咱儿感觉他俩也应该是真心地)身上的事现又在自己女儿这儿重演,而这一次两个人却真正动了qíng。但两个女子携手走过一生,何其不易。“兕儿,你可知选择褚逸轩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嗯,女儿都知道。”晋阳抱紧父亲,表明了自己意愿也意味着伤了父亲的心。“对不起父皇,女儿不孝。”
“禇逸轩。”为了你兕儿宁可舍弃尊贵的身份地位,为了你兕儿宁愿放弃一生过往,圣上愠怒中还有几分嫉妒。“她是个女子啊!”
晋阳止了泣,坚毅地看了父亲。“父皇,女儿只是喜欢她这个人。这十几年,女儿在皇宫活的好累。有逸轩陪伴的这一年多也许是女儿此生经历的最快乐时光。女儿只是希望像平常人那样,身边有自己爱人相随,过着一种宁静平和的生活而已。”
圣上疼惜地揽了女儿。是啊,在这残酷的皇家,兕儿累,自己何尝不累!兕儿最近一年多的变化他又怎会看不出?
在这复杂的后宫之中,自小没了母亲的她应是承受了何等的孤寂;从烂漫孩提时代便要学习各种繁琐宫廷礼仪,接受各类公主文化教习。虽然她平日懂事并不抱怨,对朝臣长辈们也是微笑相迎,但这种礼节xing的笑容又有多少次是真正发自内心。
如若不是自己偶尔一次心血来cháo去风景园林处散心,在太液池畔见到她在逸轩面前开怀大笑,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发现原来兕儿笑起来也可以那样的美!这种应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轻松快乐,自己又怎狠心去剥夺?
最近几年自己身体愈来愈差,也许已没多少时日。治儿将来继承大统,也没有多少闲暇去关心妹妹。自己又怎忍心看兕儿孤单无人照顾?
将她托付给逸轩不好吗?她对兕儿的心还用质疑吗?她可以坚决地自荐陪兕儿入吐谷浑,她宁肯选择自己寂寞地走也不带走兕儿。她对兕儿的好怕并不输于自己这个父亲。
“好了,兕儿。现在什么也不要多想了,先好好养病。你和逸轩的事容朕再好好想想。”
“父皇。呜……”晋阳再次内疚地拥紧父亲。自己欠父亲太多!
自己有悖常伦的感qíng对父亲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他本有理由也有资格去恼怒,但现在他所做却只是关心女儿病体,甚至给了这样一段qíng一道曙光、一份希冀,这也许是一个父亲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只半个月,如山林崩的bào疾袭来,打得圣上措手不及。当药王旁敲侧击地暗示——他已时日无多时,他便明白自己再没有多少光yīn去跟自己所谓的帝王颜面去虚耗,死亡已近在咫尺之外。
看破生死的超脱后即是顿悟。什么伦理纲常,什么帝王尊严,原来统统都不及自己女儿幸福来得半分重要。
老药王离去,留给晋阳一个父亲即将过世的噩耗,但也带给她一个开启后半生幸福旅程的最重要许诺。
……
宣政殿偏殿几案旁,大唐皇太子李治埋头批阅着奏章,圣上病重几个月间一直由他监国理政。旁边整理奏疏的武才人今天明显心神不宁,一不小心将一摞奏疏抖落一地。
李治惊觉,抬头看了忧心忡忡的武才人。他当然明白她所虑何事。褚医生说父皇已没有多少时日了,皇帝驾崩,后宫中未生育子女的嫔妃就要离开皇宫,前往感业寺出家,而媚娘就在这其中之列。
遣了身边侍人,李治移过去握了捡拾奏章的武才人的手,“媚娘。”武才人看了他,面色焦虑忧忡。
“媚娘,我明白你的心。”
“我……”武才人咬了下唇,低头不语。
李治拥了她,“媚娘,我是不会负你的,我发誓,待为父皇守孝期满,我就会到感业寺接回你。”
“可是……”武才人还是有些担心,她并不怀疑李治对她的感qíng,但却害怕这个有点懦弱的男子将来是否真的有勇气顶住朝堂压力迎回一个先皇的妃嫔?
李治努力打消她的疑虑,“不要可是了,相信我好吗?”
“好。我信你!”武才人不再说什么,好似自己的命运也只能寄希望与他了。
“我一定不会负你的!”语气不容辩驳。怕她再多心,想转移下她的注意力,也想让她为自己解下疑惑,李治从几案上父亲留给他的几份诏书中抽出一份递给她,“媚娘,你向来了解父皇心思。你看看父皇为何要留这么一道诏书给我。”
“你知道晋阳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武才人仔细读了,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傻人怎么到现在还不懂自己妹妹的心。
“是谁?”李治好奇,他当然肯定不是文衍,但还能有谁?
“是褚医生!”武才人点拨一句。
“褚医生?褚逸轩!”李治喃喃自语,凝眉自省。想想兕儿平日看褚逸轩的眼神,还有说起他的语气。好像是有些暧昧啊,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在意呢?“的确是呢。”
“嗯。”武才人继续给他解释圣上这道诏书的用意。“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圣上为晋阳所选的驸马是文衍。即便如今知晓了晋阳真正心属之人是褚逸轩,也不可能无故就撤销她同文衍的婚约,而且圣上又不想开‘御医身份能成为驸马’的先河。yù让晋阳跟褚医生走,圣上必须下这道旨。”
“对啊。”李治点头所悟,想起什么又有些着急。“那我以后想兕儿了,岂不是也不能见她了?”
武才人无语,这个人怎么又糊涂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以后你们皇家人想见她又有何难?!”
“对对。”李治长舒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六,一代文武圣君唐太宗驾崩。同年六月新皇李治登基,大赦天下。
缘定今生携君归
半年了,快半年了!小逸云要发飙了。
“姐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们走?!”立政殿小药房,小云儿怀里抱着一只肥猫,俏目圆睁地瞪着自个儿不疾不徐配药的姐姐。自圣上答应让兕儿姐姐走,都快半年了,姐姐这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也许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远离这个自幼成长的皇城,但当逸轩出现坦明了自己的身份,告知会带她走,便给了她第一份离开的憧憬。两年后皇上一句许诺让她明白离开这个樊笼已不再是奢望,而且是没有丝毫遗憾地跟随自己在世间最重要的两个亲人一起走。自此她再没了等待的耐心。
“很快,就这几天了。”逸轩给了自己猴急的妹妹一个粲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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