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夫人不自在地哼一声,道:“谁,谁对你一片好意了,我做莲子羹是,是象征多子多孙,你看看你,进我范家门也是一年有余,肚皮也不知道要争气一下。”
我不由自主地抚了一下我那不争气的肚皮,谦然道:“这肚皮虽长我身上,可真不归我管,要不我明儿上送子娘娘庙那儿跟她聊聊?”
可惜的是我这么一番qíng真意切的话进了范老夫人耳里竟不知如何就拐了个弯,直冲冲汹涌奔入大逆不道的河流。
只见她气得老脸通红,手一会儿叉腰一会儿背到身后,最后咬牙道:“你……你若是再无所出,我定当做主让子云进门!”
我忒无力,这范老夫人如此之孜孜不倦,再忤逆她我都觉得自己实在是该天打雷劈了,但我又不忍就任她如此欢天喜地地引láng入室。
于是我诚心道:“娘,并非我不让子云进门,只是子云其人你可曾正在了解过,我听闻她yīn毒无比。”
我真挚地望着范老夫人,深深地望进她眼底,她眼底两簇火苗腾腾地蹿得老高,我暗叹一声糟。
果不然她拔高声音道:“你才yīn毒,你眉眼yīn,嘴脸毒,浑身上下既yīn又毒,蚂蚁爬过都死翘翘。”
我听她骂得新奇,忍不住点头称是。
她更是火冒三丈,斥道:“子云是个苦命的孩子,但她自小柔顺听话,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也不知你娘亲怎么教导的你,居然还会背后诋毁人。”
这位老太太,牵扯到我娘就伤感qíng了。
我沉默不语,但在她眼里许是又成了忤逆她的新花招,于是她趁胜追击道:“我听闻你娘家人丁单薄,莫非……”她犹豫地顿了一顿。
“莫非是祖上做太多缺德事了,王家才会丧妻和无儿续香火?”我好心地替她接完话,既然要撂狠话,就不能心软不是?
范老夫人搓着手,很是局促的样子,嘴巴张张合合的,我见了很是亲切,范天涵也常有一样的表qíng,果然血浓于水。
我不忍心见范老夫人的嘴似鲤鱼般开开合合个不停,便端起桌上的莲子羹三两下喝完,抹抹嘴道:“娘特地为浅儿做了莲子羹,浅儿不胜感激,只是家中尚有事,就先行回府了,过多两日再来给娘请安,还望娘亲谅解。”
回府的途中我有丝失神,竟莫妙地晃入将军府后的林子,想当初我与宝儿在此吃了一树橘子,现竟又是满树的橘子,年年岁岁,真令人唏嘘。
我正感伤着,忽地脑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招,我一蹦三尺高:“何方妖孽?”
满树橘子中伸出一个脑袋,白然咧着嘴笑得像掰开的橘子瓣,“浅儿,上来吃橘子?”
我掂量了一下高度,确定了以我的身高跃不上去,便嫌弃道:“这果子哪是给人吃的?”
一眨眼,白然已站在我面前,双手抛耍着橘子,笑道:“这么甜的果子,不给人吃也太làng费了罢?”
“是么?我尝尝。”
我伸手抢接住他高高抛起的橘子,掰开,扔了一瓣进嘴里,真他祖母的甜。
正所谓,凡事开头难,我艰难地吃下一颗橘子后,便大开了吃戒,白然在前左一掌右一掌地扫落一地橘子,我在后颠颠地左一颗右一颗地捡,配合得天衣无fèng。
吃个半饱后,我留心观察起白然击向树gān的掌法来,他一掌下去,树gān微微晃动,枝上的橘子却纷纷往下掉。实在是一套既不招摇又实用的好掌法呀。
若有一天我亦能练成这套掌法,一掌打向恶人,恶人面不改色,忽地瘫倒在地,五脏六腑已是被我掌力所震碎,哇哈哈哈……
癫狂过后,我央着白然教我这套震橘子掌,他慡快地答应了,胜利来得太轻巧,我觉得很不安。
遂,摊开五指,手腕用劲,向内扇,朝外扇,怎么扇都觉得自己似在赶苍蝇。
而白然翘着二郎腿在树下吃橘子,不时道:“用力,你以为你在扇风啊?”“姿势不到位。”“步法错了,蛇行,蛇行懂麽?怎么会如此之蠢呢?”
我泪眼汪汪,在他身上,我见着了师父当年教我武功时的嘴脸。
“清浅。”一声熟悉的轻唤使我下意识地哆了两个嗦。
回头去,范天涵yīn着脸,背光立着,使得脸愈加yīn沉。
我收回蛇行的脚步,gān笑道:“你怎么来了?”
他道:“我娘差人回家言你与她有些不快,让我开导开导你,我见你久未归便出来寻你。”
语毕他扫了一眼树下的白然道:“你们二人为何会一起?”
这个……
我挠挠头:“巧合。”
范天涵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忙跟上,边走边仔细观察他绷紧的下颚,大概猜到,大将军他,又怒了。
“浅儿,这套掌你还练不?”走出了十余步后,白然忽地在我身后问道。
我回头朝他挥挥手:“下次罢。”
范天涵忽地停下脚步,我差点撞上去,他道:“不许练。”
我不满,拉着他的袍子道:“为甚?”
他转身斥道:“你一妇道人家,学这个作甚?”
我生平至恨听到此等偏颇之论,拉着他袍子的手松开来,道:“若我偏偏yù学呢?”
他道:“不准。”
我当场就想揍他,鉴于这种疑似耍花枪的行为不便在外人面前显摆,我攥着拳头与他回了府。
关上房门,我正想学范老夫人叉腰发飙,范天涵冷冷一句话却把我的火苗彻底浇熄,他道:“自今日起,你莫再与白然单独相处,莫再习武。”
我不怒反笑,“还有呢?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我必须又一次承认,我其实饱读诗书。
范天涵拧眉冷笑道:“若能如此,自然最好。”
出嫁从夫为何不是出嫁弑夫!
作者有话要说:基本上,我以后再也不说明天更这种鬼话了。
基本上,拜年的客人是神出鬼没到我无法预料的……且屁股之长,坐个没完。
习武
鉴于我与范将军闹着别扭,今个儿一早他上早朝时并无唤我起身为他打点。
范将军有个怪癖,上早朝前老爱折腾我起来送他。正所谓朝臣代漏五更寒,四更天不到,他便开始唤我起chuáng。刚嫁入他家时,我还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后来新鲜劲儿过了,每次他都得连哄带骗唤我起来,有时我耍赖,他gān脆就掀被拖我下chuáng,我次次扒着chuáng柱问候他府上一家老少。
现回想起来,每回我立在门口目送他出门,虽心里不停地诅咒他踩到粪便,但基本上灰蒙蒙的天加上口中呼出的雾气,勉qiáng也称得上是温馨。
范天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起身推开窗,天已是微光,雾在慢慢散去,冬日浮在尖尖的树梢上,像是树头cha了颗鸭蛋huáng。
我在飕飕的北风中想象鸭蛋huáng的味道,觉得饥寒jiāo迫,日子真是没法过。
于是着好了衣裳,准备上厨房偷点早膳吃。
从厨房出来,我边低头啃包子边往大厅走,走着走着,身旁多了一人,我抬头辨认,原来是我家那口缸,于是我垂首,淡定地吃包子。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旁,我抬头望他,他便望向别处。
我万分不解地咬了一口包子,恍然大悟。
范将军他估摸是上完早朝后饿了,又拉不下脸去偷包子。
我心里叹了口气,为何我如斯伟岸无私呢?
我把才咬了两口的包子递到他面前,道:“酸菜猪ròu馅的。”
他一怔,半晌才傻傻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嗤道:“我讨厌酸菜。”
我火起,“想吃别的馅儿自己去偷!”
他面上阵红阵白阵青,甚是多彩,良久后把包子一口吞下,愤愤地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甚是忧心,他方才吞了那么大一口包子,又走得那么急,也不知会否噎着。
午膳间,我与宝儿抢着吃红烧狮子头,姜溱敲着碗边哀求道给她留点,范天涵白然萧副将见怪不怪地低头吃饭。
场面如火如荼,我竭尽全力地抢着最后那一团ròu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李总管领着范老夫人现身了。
范老夫人现身时盯着我筷子上的ròu直皱眉,我不得已放下筷子去招呼她:“娘,您怎么来了?一起用饭?”
范老夫人咳一声道:“不了,我已用过饭,这次来是有事商量,你们用完餐后过来。”
语毕她自顾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手环胸盯着我们吃饭。
于是,原本刀光剑影的饭桌忽地风平làng静下来,我默默地扒了两口饭,挪去与范老夫人吃茶。顷刻之后,范天涵亦挪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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