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忠小心道:"敏妃娘娘在外等了近两个时辰。"这两位主子,他从开始看到现在,甚为微妙,都是难琢磨的人,有时候较着劲儿,又时候有好得……知道皇上待这位娘娘与他人有异,他便也放在心上了。那敏妃娘娘,美貌不说,xingqíng却是难以捉摸,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让她进来吧。"卫忠听了,暗喜--如是才好。这些日子他算是琢磨到五六成了--这两位若和睦了,旁边的人也跟着走运;否则大家都跟着倒霉--皇上即便收敛着不快,他们也是提心吊胆的。与其掖着藏着,不如大家好好谈一谈,通畅了,皆大欢喜。
"此次又为何事?难道还想为他求qíng?你可知他这次所犯何事?"韩敬瑭讥讽道,见她在外面被冷风chuī得嘴唇发乌,心有不忍,嘴上却毫不客气。
孰知她竟扬头笑了。"皇上此次可要定他的命?"
"是。"
"谢了。"那个笑继续dàng漾开来,似极了暗夜里绽放的妖冶,却又那么纯净,纯粹。这是她真正的笑啊!
"言氏包藏祸心已久,在两国之间刻意制造祸端,不得不除。不仅如此,此次与西元国合作,必将两国残余的舒氏王朝势力清除掉。"韩敬瑭蛊惑般对她解释起来。
她轻轻福下身子,道了句:"吾皇英明。"转身而去。轻快、优雅。可笑!不知什么时候韩敬瑭已怀疑到赵毓言的身份,并布下局,有条不紊;原来他一早步好了棋,即便是没自己多添的这一手,赵毓言迟早也是个死--jīng心准备的,却是一步多余的棋……罢了!
留下愕然的韩敬瑭。
她为及早得知他的下场如何而苦苦等在外面,因他的死而喜形于外;她早知道他的身世?那件事她竟是以身试法、玉石俱焚的打算?--她竟恨他,且恨深至此……
了然。
却仍有一丝疑惑--她的感qíng如此决然,竟能恨人至此,不惜牺牲自己。
烈xing--她的骨子里有如此烈xing的一面。
怎样的女子,才会有那么多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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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梁大人升了御卫军副总领之职,还未恭喜大人呢。三番五次受助于大人,多谢。"
"娘娘客气。"梁子悦微微低头,总还是不敢正面瞧她太久。
"梁大人还这般见外?"赵雪柔笑笑:"无事不敢有劳大人跑一趟,请大人来,是有事相求。"赵雪柔开门见山:"我哥并未送往刑部大牢,而是羁押在御卫军监牢里,想必是qíng况特殊,我想见他一面,不敢奢求皇上恩准,只得有劳梁大人想想法子,让我混进去,能见一面,亦死心了。"
想来赵雪柔也是大胆,竟敢直白就求了梁子悦,什么贿赂,什么条件,什么好处,都没有。她赌是,是那日玉妃处他放她一马让她进去,无双挨打时他好心帮助,她"闭门思过"时他不由地暗通消息……赌的,是他与她的缘分,他心中的善良。
"扮一个送饭小厮,委屈娘娘。"
"是我有求于梁大人。今日万一连累到大人,我赵雪柔在此先行道歉。"她自称闺名,实在不愿提级身份,此时的身份甚为尴尬与无用,不提也罢。忐忑地跟在梁子悦后面,帽檐压得很底。
"请凌妃娘娘安。"梁子悦朗声道。赵雪柔连忙行礼,把头压得好低,此地怎会遇上霜妃?
幸好凌妃似乎不愿多呆半刻,匆匆离去。赵雪柔没多余的心思纳闷霜妃为何会出现在这附近,匆匆随凌子悦进去。
韩敬瑭篇
初见她时,古朴的碧云寺因她的绝色光芒而生辉。
更让人难忘的那种旁若无人的淡然。是的,淡然。即便是撒娇,即便是淘气,却也带着淡然,仿佛周遭都与她无关一般。
孰知她竟掉下一支签在寺院。
这个女子,根本不把神佛当一回事。
可是"月中人"呵!
司马先生建议娶她进王府。为了大事,保险起见。
为了大事,他自我安慰道,只是为了大事罢了。
她任xing,撒娇,大胆,视规矩如无物。从一开始,她便敢给他脸色看,敢直呼他的名字,他亦不恼,"韩敬瑭",每当她用她那软软的女儿娇声或恼或笑地直呼这三个字时,心中一动,暖一下。
她与他兄长赵毓言极为亲密,毫不避讳。慵懒地撒娇,调皮地赖在他身上,放肆而自然。见得次数多了,他心有不满--这可是他的女人呵,却对另外一个男人更亲密。
为了以防大事失败,殃及子女,那两年,他嘱人配了药给了那几位夫人定时服用。偏偏没有对她那样。他很好奇,如此美丽的女子,她的孩子应该也是极其美丽与jīng灵的。他竟有些盼望她能诞下她的孩子。他发觉她有自行服药的习惯,他怀疑她在用那种药,却没有点名问清。一些事qíng,也许还未到时候,以后日子还长。
后来意外的一次,她竟怀孕了。他高兴,许是太高兴了,竟失态了。最终那个孩子没保住。他知道是玉妃做的。他在忍,等待合适时机除掉整个杜家。后来玉妃那件事qíng,他知她有参与,玉妃欠她一条命,他也欠她一个人qíng,却不忍太过责备,只道了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之类的话,她听了就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那样的眼神,是鄙视,是可怜,是的,她在可怜贵为天子的他。从嫁给他开始,她时不时会怜惜地看他几眼,原来那是可怜是眼神。
他愤怒地打了她一记耳光,甩手而去。
罢了,那样的女子,像风一样没的把握,心思琢磨不定,如司马先生当年所说,宠不得,爱不得。趁还未深陷之前,趁正要遏止赵氏防止出现另外一个"杜家"的时机,疏远罢了。
他隐忍着不去那个院子--"若雪轩",这个名字,当初还是她自己取了这个名,硬向他讨了亲笔题辞,张扬而任xing,却不让人生恶。见她夸张的视若珍宝的表qíng,调皮而诱人。
赵毓言时不时去若雪轩去看她。他依旧隐忍着。在提到她时,他分明感觉到赵毓言的声音柔下好几分,他不安,莫明地不安,那声音那柔qíng那亲密……他让人去查他们的身份关系。孰知他竟不是赵家亲生。是从与她jiāo好的那名风尘女子得知--也只有她才敢与风尘女子如此jiāo好--那么她也该知道吧。她知道?那么他们……他不敢多想,只安慰自己,你不是不管她了么?
她换掉整个若雪轩的人,起因还是那名从小到大的随身侍女。听到这个消息,是在柔嫔那里,宫女们私下议论,被霸道的柔嫔无意听见便追问出来。他一瞬间恍惚--也只有她,在沉寂时候还敢有这么大的手笔。柔嫔什么也没说,脸色半是好奇半是鄙夷。望着这张脸,不可否认,与她是同样的娇艳、任xing,却是不可理喻的放肆与愚蠢,没她的风qíng与机智,时间一长,令人生厌。他怎会宠着这样一个女子呵?难道就因为有两分像她?他愕然。
中秋宴会上,他以为漠然如她,定不会出现。孰知她竟来了,着一袭银衣,奢侈而安宁。周围的一切,因她的淡淡光华而失色黯然。
她看了他几眼,那种略带怨略带笑的神qíng,依旧是那么捉摸不定,却让他又往下陷入一步。是陷阱,他仍止不住身陷其中。
她旁若无人地泪流满面,哦,还是那么肆意。
她一曲清歌,幽幽散开,弥漫着忧伤。大家都听得痴了,她唱得也痴了,对外界一无所知。唱罢,低头沉吟,整个人笼罩着忧伤的仙气,与世隔绝,外界无法渗进。
他竟不知她的心里弥漫着这样幽深的忧伤。
心动了,心痛了。
这忧伤,从何而来?
她闯入聚宴,迷茫,失神,只紧紧抓住赵毓言,视他为救命糙。
他在心里冷笑--与西元国之间的纷争透出蹊跷,而从始至终,这些事赵毓言直接间接地沾上边,敏感的他派人方查出一些赵毓言的蛛丝马迹,也与西元国秘密协定,看这只狐狸,究竟玩出什么花样来--这么一看,自始至终,赵雪柔只是他手中一颗棋罢了,她若得知,还会如此视他为唯一依赖么?
当晚他还是忍不住去看了她,昏睡中的她噩梦连连,嘴里咕噜着梦话,却醒不来。御医说她只是身子太虚……
第二日他犹豫着要不要去。
所谓帝王,不可专宠,更不可专爱。
心烦气躁,面对御书房里的折里,拿起看到一半,又抛到一边,如此反复。
贴身的卫忠小心建议他出去走走。
他愕然。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往那个院子走去,脚步一下字轻快起来。
他禁了通报,怕扰了她,一人轻脚而去,见到她躺在赵毓言怀里,闭着眼,苍白,柔弱,安宁,像猫儿;赵毓言满含柔qíng地凝望着她,那隐忍的深qíng,竟让他怒气丛生。他自己都不察觉,那怒气还含着醋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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