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公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眼前人——她既然可以拿出先帝爷的令牌,只怕还有后招。毕竟这宫里头的人,谁没有个通天手腕的?自己本就是踩在刀尖上,还是留个后路为妙。
想法一转,神态缓和几分,打发一个太监去传话。这厢对这曦雪倒也有了几分恭敬。
不大会儿,那小太监跑了过来,在那公公耳朵旁便嘀咕了几句。
曦雪只见那公公脸色忽变,心道只怕是qíng况有了转机。果真,那公公半弓这身子,脸上带着谦恭的笑:"主子,太后宣您过去呢。若是主子不嫌弃,小的给您带路。"说罢,后退一步,将半弯的身子侧朝一边。
"主子,刚才小的也属迫不得已才得罪了您。说实话,这宫里头的人,哪个不是多少受了您往日的恩惠,如今您这般宽厚体恤的,倒是难得的。"
曦雪一面听着那些絮絮叨叨的话,只觉烦躁不已。不得已开口:"罢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想到自己的遭遇,又有看看这些个人哪个不是被别人捏着随意揉搓的?口气不jin一叹:"你们,也是不容易的。"
这一句话,倒是说进了所有人的心里。那公公倒是极识时务的主,听罢也不再多话,只是一味静悄悄的走着。
穿过一座假山,便瞧见绿浮站在那头,远远的就行了礼,笑说:"主子这会儿来得倒是慢些,太后等了有些时候了呢。"一面打发了那太监走了。
自己一听到传召立马就赶了过来,一秒都没有耽搁。奇怪道:"难道太后老早就在这等着了?"
绿浮眼角轻轻一扫曦雪的脸色,方肯定这话时打从心里问的。只是暗自奇怪,这般浅显易懂的理,这个闻名京城的才女怎么会看不出来?
面上不露分毫,依旧笑着:"太后说了,您是一定会求见她的。"
"这么说那瓶毒酒是假的?"
绿浮摇头道:"不,是真的。"模仿着太后的语气,脸色一整:"若是她连一个太监都打发不了,死了也罢。"
曦雪差点摔一跤——这古代的人尤其是皇室的,没有一个把人命当一回事儿的。
"过了这个走廊便是了。"绿浮脚下快了几分,此时曦雪只希望时间永远停住。
唉,从前电视剧上总是在危急关头cha播上一段广告,缓和一下心qíng。现如今自己的心都快停跳了,眼前这位主倒又快了。
绿浮走了几步,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主子可有了打算?"
曦雪心下警惕,绿浮心知肚明,含笑道:"主子不必多疑,若是不想说便不说。奴婢不过是多句嘴罢了。"
"绿浮,我只问你,太后为什么想要处死我?"
绿浮眼神一凛,自己原先只想和她说说解决的法子,没想到她却是连什么原因都不晓得。忙道:"主子难道一点都不明白?"
"明白什么?"
"小王爷趁着病,求太后将您赐给他呢。可是宫里头没有这样的先例,这进了宫的女人,到死都出不去。这般荒唐的要求,太后自然是不肯的。"绿浮yù言又止,主人家的事qíng,自然不好多开口。
"于是没有办法,太后只好从源头解决问题了?"曦雪无奈的一笑:"没想到受人喜欢也会要了人的命。"
"主子自己小心一些便是。"言罢又打量她两眼,叹口气:"有的事qíng或许就是天意吧。"不再多言,让守在门口的宫女递了话,不大会儿,就让曦雪进去了。
四周帷幕低垂的静室,清淡若无的焚香,从青铜鹤状香炉细密的排孔中逸出,点缀着眼前优雅安宁的一幕。
太后端坐在一把梨花木头椅上,喃喃念着并一颗颗转着手里的檀香木佛珠。
听见曦雪进来,行了礼问安,却像是雕像一般,依旧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曦雪的腿渐渐跪的有些麻了,太后方才一脸如梦初醒的样子笑道:"来人,快赐座。"略带责备的语气:"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这么娇滴滴的一个人跪了大半天,哀家可是会心疼的。"
曦雪心中连连苦笑,面上只得越发恭敬有礼:"是罪妃见太后这般安详,心态也跟着静了不少,居然一时痴傻不少,还望太后开恩。"也不坐椅子了,再次跪在地上。
"哀家不理事qíng很久了。"太后半冷的话,在曦雪听来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你可知道烈儿此时正为了你闹了起来。"曦雪暗想在这种人jīng面前除了老实说话,只怕没有别的办法。点头道:"刚才才知道的。"
"绿浮那丫头就是心肠软。"太和难得和蔼的叹了一句:"你要是死了,倒也可惜了。"
曦雪本想高高兴兴的谢一个"不杀之恩",话还没出口,就听那太后又道:"不过,烈儿那孩子,一向xing子冲。为了皇家的体面,哀家也只好忍痛舍了你了。"
抿口刚上的chūn茶,动作一派娴静。只不过此刻的每一分一秒对于曦雪来说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的鱼,再等个一时三刻就怕是两面焦huáng了。
"真要杀了,哀家倒是真舍不得你。你这般难得的孩子,还真有三分讨喜呢。"脸上又换上三分笑颜:"不过你需得答应哀家一件事。"
这么说就算是逃过一死了,曦雪的心qíng顿时从极冷的冰窖里瞬间移到chūn暖花开之地,连忙问道:"什么事?"想想补充道:"罪妃虽然贪生,可若是什么有悖道德,伤天害理的事qíng,断也不会是个怕死之辈。"
"放心,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好事。"
"好事?"你有那么好的心?
"哀家喜欢你,怎么会害你?"等等,这个有待商榷。"这件事qíng,对你来说是极其容易的。"又是一顿,缓缓道:"你可还记得饮落这个人?"
饮落?曦雪心下奇怪,担心自己的脸色瞒不过这个女人,忙压低了头说:"记得。"
太后却像是沉浸到了某件事qíng里头,过了半响才说:"我要你想尽一切办法博得圣宠。当然,哀家自然会帮你。"
什么?曦雪差点咬了舌头:"太后的意思,罪妃不懂。"这个和饮落有什么关系?
"你不必和哀家装傻,当年你可是风口làng尖上的人物。哀家提提饮落,不过是给你提个醒。"语气有冷了三分,怪笑道:"李曦雪,你从前对饮落那点心意,旁人看不出来,哀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心意?什么心意?
怎么别人穿越都是玩转江湖,自己却是láng狈不堪。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一làng接着一làng。
太后见曦雪眼中布满疑惑,不悦道:"怎么,你还要装傻?"
"不敢。"曦雪赞道:"罪妃只是没想到太后眼力如此厉害。"顺手一碗米汤,算是敷衍。
太后冷笑一声,却也没有怪罪。
等到一碗茶喝了足有大半碗的时候,太后站起来道:"你现在就回去吧。你放心今天的事qíng,没有人会知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宠妃。"
"那小王爷那里······"
"这个不用你担心。"
曦雪如蒙大赦,谢了一声:"恭送太后。"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宣圣旨:"诏曰:太尉李氏之女,贤惠端庄。入宫两年悉心伺候,甚得朕意。十一皇子一案,已经查明,与李氏无关。现恢复原贵妃称号,回玉容殿居住,钦此。"那公公笑着说道:"贵妃娘娘,谢恩吧。"
曦雪谢了恩,又命茗佳按照惯例打赏各位公公。
不大会儿,绿浮带了一帮子小太监,送了太后的赏赐之物。临走时,将曦雪拉至隐秘处,从怀中掏出一个雕花金盒,轻轻扭开一条隙fèng——顿觉香气弥漫,神qíng气慡。
"这是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好。"曦雪娇笑道:"能不能给我瞧瞧?"
绿浮笑道:"曦雪,你可还记得太液池边的香水榭。"
曦雪只觉眉心突突跳着,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绿浮。昨晚自己连夜问了茗佳绿浮这丫头的来历,不了一向什么都知道的茗佳对此人却只知道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过去与自己来往也不多。
想来也谈不上什么jiāoqíng。
又思及自己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说话也不敢大意,笑道:"还望绿浮姑姑提醒一二。"
绿浮嘴角微扯,仰天叹息:"曦雪啊,难道你说的那什么劳什子的轮回盘果真应了?"
好家伙,亏那个皇帝还说只有他和饮落知道这事儿,原来还有一位。等等,她知道了,岂不是代表太后也······
绿浮看都不用看,安慰道:"放心,太后不知道这事。我原先与曦雪有过一面之缘。如今换做你,也不会害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绿浮脸上的笑容像是初融的冰水,那么gān净,让人忍不住相信。
再看那一颦一笑,那份优雅从容,只怕非常人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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