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劫_堰桥【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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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行在运河中,看这这条断送隋朝江山的大运河如今繁忙的景象,我不禁在想隋炀帝当年想要的不是就为观琼花,而是这波涛汹涌的大海曾经吞没过多少来往的运粮船只,先如今漕运发达,将江南的稻米送往北方也把北方的棉花送到了江南,不要经过那狂啸的东海。东海,我想起那年海水倒灌,我和母亲就曾经差点送命,我打了一个冷战。

  到了任上,我一路看长江江堤,果然和我来时估计的不差,甚至更坏些!今年汛期将至,在我任上就是我的职责啊!所以,我一到就叫人囤积准备糙包,以备不测,而且还向上头写了帖子,望能拨款修理江堤,我是江南人知道这水患的可怕!我和母亲就曾经差点送命,没想到上头银子一文没有,还说我危言耸听,让我碰了一鼻子灰,还要我少做糙包压库,说什么柴薪也要钱柴,不拨给我一个子儿。

  我的想法果然是得到了验证,就在今年的立秋时节老天爷就没有开过眼,连续的bào雨成了灾。多少良田村庄全都浸泡在了这水乡泽国里,浑浊的江水怒吼咆哮,卷làng而来,像是要吞没一切,雾腾腾,浊蒙蒙。我已经连续守了半个月了,没有多少时间合眼的!

  我在堤坝的缺口上和那些乡民一起堵着那些缺口,已经是眼冒金星了,我咬了咬已经麻木的下嘴唇,用袖子擦了一下,袖子上红红的,是血了,我早就咬破了都不知道,眼前生死未卜,不禁想起了家里的老母、娇儿和我的以宁,到今天我方始明白以宁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我心里唯一的爱,对桂英只有负疚,可以宁和楚王幽会的场景啃嗜着我的心,阵阵的发疼。我到帐里,磨了墨提笔写起了家书,头上的水,染糊了纸,我用gān的衣服包住头写,嘴角的破口里流出来的血滴在了纸上,化开,泪水滑落又晕开了,我似乎要写尽一生的言语。我把写好的书信装在两个匣子里,叫我的贴身仆人长兴嘱咐他要是我出事一包jiāo给以宁,一包给老太太。

  过了一天,我刚要休息一下,有人来报东边境内又出现了大口子,我忙赶过去,江水固然汹涌,可我这个官一过去和百姓一起堵,大家的劲头还是有的,我也顾不得脚底打滑了,忙叫手下,快调运糙包来。我万万没有想到功亏一篑,沙包用尽,汹涌的江水冲过江堤,全完了,全完了啊,看着眼前的景象,百姓四处逃窜,我泪刷刷的流,水漫过了屋顶,可能已经淹进了城里了,而我刚才在把最后的民工撤退完了,再旁边想看看还有人没有的时候,脚底滑在了泥塘里,连日来的身心疲惫,让我站起来跌到了几次,我想要活下去,可一个大làng,把我卷进了涡流之中,我在上面浮沉着,看着这一切,景象越来越模糊……

  我知道我是活不了了。

  海王爷吗?他在我眼前说什么????誓言应验了!

  我王魁注定要淹没在汹涌的波涛中的,桂英但愿我能以这种方式还你的深qíng,以宁你要好好活下去,母亲、我的儿啊……看着桂英漂浮的脚步越来越近……我伸出了我的手……

  牡丹行-成婚

  第一章成婚

  九月十九,是取个长长久久的好口彩,秋高气慡。前两天的一场秋雨,第二次催开了花园里的桂花,金粟万点,香气溢人。

  “太太,您真是好福分,小爷今天成婚,桂花二度开,可是预示着小爷早生贵子。”chūn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不过这些讨喜的话于我还是很受用的。

  今日这样的豪门盛宴,别说江南难得一见,就连京城恐也难得有。

  王家独子娶新妇这样的盛事在坊间又可以流传经年了。

  碧玉在我的发髻上压上了红色玛瑙蝴蝶,拿了菱花镜在后面照。

  “太太,我已经照您吩咐的,一切都打点好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周到的,请太太示下?”chūn红问。

  我揽着镜子照说:“你看着办吧!”

  “chūn红还真看不出,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如今这么出息了!”碧玉看着chūn红的背影说。

  我看着碧玉,如今的她,也是颇有气度:“论出息,你可胜过她百倍了,二品诰命夫人,何等荣耀?”

  碧玉此时呵呵傻笑,把刚才的气质破坏殆尽。我不禁觉得好笑。

  “瞧瞧,我梳的可好?”碧玉把梳子放下,让我仔细看。

  碧玉的手艺当真是炉火纯青了,梳得细致jīng巧,珠宝佩带得也匀称得体,望着镜中的华服美人,多年以来我保养得极好,依旧容丰貌盛,富态bī人,再次整了一整衣襟,转身走出内室,一路上门帘八次掀起,走到我婆母的所住的院落。

  我和婆母具是青年丧夫,她更兼青年丧子,若非我二人互相扶持,两个寡妇岂能将王家撑持到今日的地步,江南王家赫赫威名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婆婆也穿戴整齐,银丝满头的她,今天是最最畅快的一天了。皱纹在她脸上舒展开来,和我携手到各处去看看,可有所缺失……

  纵然是如今富贵双全,我王家的起起落落一直是坊间最热闹的话题。今天怎么可能例外?新妇是本城一所私塾先生的女儿,虽是知书实礼的好人家的女儿,可这家世到底是差了几重天,与我善者,都说我是不嫌贫爱富云云,自然全是赞扬的话,我听着自然是心欢。说我娶房媳妇,好像是杭州城过节也不为过的。这街坊四邻的,家家都像自己家里办喜事似的挂起了红灯笼。我看着这红火的场面,心里暖暖的,所以说着人心是公道的。

  可这人活在这世间,全数人说你好是不可能的。是以不可避免的也有一些其他的流言在坊间流传。姑且拿来听听,博个一笑也好。

  一说是王家两代男人都对贫贱女子始乱终弃,最后都未有好下场,所以王家第三代要娶一个贫贱的女子,方能保证无xing命之忧。

  另有说法,是王家独子和其父一般,喜爱上了出身清苦的这个姑娘,已经珠胎暗结,我这王家的掌权者是被迫同意的。

  还有一说,是我这个掌权者不肯放下手中的权力,所以弄个无有靠山的女子做儿媳,我好继续执掌王家,甚至是江南的商业。

  听得这些,我真想放声大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我还是被说中了。

  人生是很奇妙的,聚合、离散皆有其定数,qiáng求不得。人们常常说“宿命”,其实,真正的定数是人心——你有什么样的xing格就决定了你会有什么样的选择而后就造就了你的人生。两代的男人皆多qíng而痴qíng,也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他父母的命运太凄苦,我不要我儿有这样的命运,所以我没有以仕途为目标,让他苦读,我更没有在他喜爱上婉清后对他大发雷霆,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qiáng匪出身,有何不可?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我居心叵测。不肯放权,我肯放吗?我自问。

  久经沙场的老兵,一朝无丈可打是如此的落寞。记得京城在东巷桥边驻扎着西征归来的将士,在战场上万夫莫敌的勇士,一旦归来了,就颓废了起来,原因就是他们不知道能做什么!京城的酒肆、赌坊就常出现他们的身影。

  多少年驰骋沙场,披荆斩棘,已经由不得以成了习惯,由习惯成了乐在其中,要我立马脱下战袍,实有千万重舍不得,漫漫的余生,想想我都有些畏惧了,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我就应该一概不问,养花种糙,了此残身。在一刹那间空虚席卷我心头,整个心空dàngdàng的感觉让人难受地要生要死,可惜这种场面上我面上还要浅笑盈盈。直到那个挺拔的身影浮起,我方始舒服了点。眼睛在人群中搜寻,他不知道今天来不来?

  宾客如云应接不暇,现如今我是江南王家的当家主母,九品居、济善堂和云锦坊的真正主人而声名显赫。想起当年我是一朝名相之女才貌双全而晓谕京城,那种风光丝毫不输给现在。可谁知道我这样一个新娘子,非但没有独得夫婿的全部宠爱,反而败给了一个青楼女子,夫婿也因她的死而抑郁过度,致使在一次洪水中英年早逝。若是父亲知道王魁会因一欢场女子而亡,我想他宁愿我嫁入皇室一博,也断不会让女儿在难堪与孤寂中度过漫长的余生。

  二十年前,我祖父是两代帝师,父亲是当朝首辅,而我母亲又是我父原配夫人,三十五之龄方生下我,排行第九,最小。也最得父母欢心的。其间的理由除了我当真聪慧机智,八面玲珑之外,随着入世日深,也就参透了其中的缘故。

  道理简单得很,我父风流有一妻九妾,妻妾争宠是寻常事。在这种家族里的女人地位保障就是翁姑的信任、夫婿的宠爱和儿女的争气。我同母所出的兄长才华出众,大家风范天然而成,得宠于祖父与父亲,已经为我母亲奠定了稳固的地位。有地位就未必有恩爱,其他姬妾何尝不巴望能育一佳儿将大哥比了下去,那时闺房专宠加上麟儿,许是能够撬动我母亲这块千斤大石。我的出生让她们这点梦想完全破灭,老蚌育珠,这是闺房恩爱未衰的铁证,何来专宠一说?只能证明是雨露遍洒。随着我日渐成长,才气纵横直比我父,我祖母常对我父亲说:“这人终究是要将出身的,你看正房好母养佳儿,将我家的贵气传了个十足,其他那几房呢?差了这一半的世家血脉,这气度就差了不知几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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