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胜?简直是大获全胜。
就算陆真跟章府并无太多的关系,也觉得面上有光,毕竟她一站出来,可是张蜻蜓的嬷嬷不是么?姑娘这么好,她这个管事嬷嬷自然也是脸上有光的。
至于顾绣棠,那个激动劲儿就别提了,回去的车上,紧握着小姑的手,高兴得脸都涨红了,“咱们回去,可得好好地把今儿的事qíng跟公公说一声,让他老人家听着也高兴高兴。”
章清莹毕竟年纪小一些,没那么多大道理,只是私下里有些奇怪,“既然三殿下和皇太孙都夸了你,最后gān嘛不奖赏三姐姐你一下的?”
张蜻蜓心说这才是正理,这个关键问题怎么就没人落实的?光得几句口头表扬有啥用啊?岂不是白跪了一场?
可是等他们回了家,赏赐就接二连三地送到了。
章致知仍在衙门里办事未归,林夫人盛装打扮,亲自到门口来迎接赏赐了。没办法,来头太大了。
先是三殿下的赏赐,再是皇太孙的赏赐,然后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的赏赐。等到章泰宁先把她们送回府,再急急奔赴衙门,跟老爹汇报完qíng况之后,宫中的消息也到了。
太监是带了圣旨到的章家,章致知那时还在衙门里。几乎连口气都不敢喘,和儿子一道快马加鞭地就冲回了家。大厅之上,林夫人已经指挥着家丁仆妇大开中门,摆上香案了。
赶紧依礼跪下,太监南面而立,圣旨宣章致知即刻入朝,在养心殿陛见。说毕,笑眯眯地道贺,“恭喜章大人,生了个好女儿呀!”
章致知心内明白,应是张蜻蜓今日的一番言行已经传到皇上耳中了,此时召自己单独相见,应是要考察自己这个为人父亲的政绩,若是应对得好,这个机会可是绝佳的晋升之机。
重赏了传旨太监,急急重又整装入朝,特意带着章泰宁一起,让他随轿在宫外等候。因事关全家的前途命运,章府一大家子都齐聚大厅。林夫人不住焦急地走来走去,等待消息。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有跟着去的家丁回来报喜,“回夫人,我们老爷升官了,连您也有嘉奖,请您赶紧装扮了,进宫一同谢恩呢!”
林夫人这一听可真是喜出望外,进宫觐见对于她这样位份不高的官员女眷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此刻恨不得把全家的值钱衣裳首饰都带在身上去,可到底时间紧迫,没能如愿,只稍稍换了两件最贵重的首饰,这就急急出门了,反而没有丢丑。
只张蜻蜓很是郁闷,明明是自己争来的荣光,怎么不召见自己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才见章致知满面笑容地和林夫人一同回来了,身后捧着不少东西,全用huáng绸子盖着,显是御赐之物。
张蜻蜓想凑上前去问问,是不是给自己的,她没落着别的,落点实惠也行啊。可章致知却是急急忙忙唤人开了家中祠堂,率领全家人一起捧着御赐之物去祭祀祖先了。
这才知道原来章致知御前应对流利,龙心甚悦,念他在位多年,劳苦功高,又兼教女有方,原职虽是不动,但却将其从原来从三品升了半级,赐正三品顶戴,享正三品的俸禄了,而林夫人亦是同理,得授三品淑人诰命。
好容易等祭祀完了,有些消息灵通的亲戚朝臣们也纷纷上门道贺,阖家上下又忙忙地准备待客,反把张蜻蜓这个最大功臣晾在一边成小透明了。
张大姑娘见捞不着啥好处,索xing带着一肚子气忿忿地回了荷风轩,左右看啥都不顺眼。赏赐的东西全给林夫人拦了下来,搞不好就没有自己的份儿了,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她心xing慡直,未免放下脸来,有些摔盆子砸碗的动静就出来了。陆真在一旁冷眼旁观,半晌没有言语,却是提了支毛笔静静地写起了字。
张蜻蜓想发脾气发不出来,去睡觉吧,偏偏心里搁着事又睡不着,闹腾了半天,却是天jiāohuáng昏,肚子饿了,一个翻身还是坐了起来。
却见丫鬟嬷嬷怕惹恼了她,都识趣地走开了,心下更是窝火,一摔帘子冲出来,就见陆真闲闲地端了杯茶,正悠哉悠哉坐在那儿欣赏才写的字。
一转头见她出来,微微一笑,“姑娘您瞧瞧,我写的几个字还过得去么?”
张蜻蜓忿忿地白了她一眼,“明知道我不识字,还显摆什么?”
陆真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你可知道,今儿蒋小姐写的是什么字么?”
“不知道!”张蜻蜓想走,但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却似被那副字给勾住似的,鬼使神差地就是挪不开了。也许她是出于对陆真的一份好奇,也许是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烦闷,而陆真的这一份镇定与从容,吸引住了她。
陆真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走了,这才解释给她听,“那是个寿字,她用了一百种不同的笔法,双手同书,写了一百个寿字。”
她微微一笑,“要说起来,她这份功夫,倒也算难得了。可你知不知道,今儿这事一闹,她就是字写得再好,在京中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呃?张蜻蜓愣了,“会有如此严重?”
陆真淡笑不答,却问:“你不如坐下来,再仔细看看我写的字,告诉我,你能从中感觉到什么?”
张蜻蜓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看着她的字,当中除了两个一字,她一个也不认得。但是说不出为什么,陆真的字横平竖直,一笔一划之间就是能给人一种从容优雅的感觉,就跟她这个人一样,总是这样淡然恬静。
夕阳西下,墨香在晚霞余光里,随时光静静留淌,有种说不出的静谧之意,让人心神不知不觉就安定下来。
等她彻底静下来了,陆真才念给她听,“这八个字,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张蜻蜓不明白,陆真一笑,“你是不是觉得今儿明明是你的功劳,却没有得到一点奖赏而不平?”
张蜻蜓斜睨她一眼,“是又怎么样?本来就不公平。”
陆真嗤笑,“你以为你这是在哪里?你想跟谁谈公平?你生在这个家里,没有投胎到嫡母的肚子里,这就注定了不公平。”
她一语切中时弊,听得张蜻蜓一时语塞。知她还有下文,只望她求解。
陆真忽又提起了蒋陌雪,“她今儿败了,不仅是自己败了,还将整个昌平郡王府的颜面扫尽。但可你知道,她为何会落败?”
张蜻蜓很想说,因为她吵架吵不赢我。可这样的话能说出口么?瞧瞧左右反正没有旁人,她心里正窝火,就脱口而出了,“因为她没道理,自然讲不赢我。”
陆真抿嘴一笑,“你确实是占住了理,可你知道你占住了什么理么?”
这个张蜻蜓却是知道的,“因为她瞧不起gān活的老百姓。”
陆真点头,“其实平心而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正如她最后所言,几乎所有的公子小姐,达官贵人都是跟她这样做的。可为什么,她会,或者说她即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呢?”
摇头,对于自己不会的东西,张大姑娘甚少不懂装懂。
陆真幽幽叹了口气,“因为,她犯了官宦人家的大忌。有许多事qíng,在私下里随你怎么说,怎么做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更加不可以标榜自己以这么做为荣。尤其,是在公众场合。无疑,她今日的言行是极其不妥的。”
张蜻蜓顺嘴追问下去,“那她真的会嫁不出去?”
这也太严重了吧?她是很讨厌她,不过也只是吵了一架,没有什么太多的深仇大恨,如果这样就会令得一个女孩所嫁非人,那惩罚确实有些重了。
陆真看着她,完全没有一点玩笑之色,“今日,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又被三殿下,尤其是皇太孙不点名的批评,就已经是绝了几乎所有官宦人家想要娶她的念头。哪怕她改得再好,可再也没有人敢要这样的一个媳妇了。娶了她,别人就会想,这家人是不是和她想法一样?而只要还想在官场仕途上有所作为的人,又有谁敢冒这个险?自然,也不是绝对地说她会嫁不出去,不过是——嫁不好而已。”
张蜻蜓听得脸色略变,“真有这么厉害?”
陆真慎重地点了点头,“不仅是她,就连昌平郡王府只怕都会因为此事,受到连累。而这,就是我方才写的那八个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姑娘好记xing。”陆真微微一笑,转身递了杯早就泡好的jú花茶给她。
茶水已经温凉,正好入口,也适宜张蜻蜓急迫需要降火的心境。可她接了茶,却不饮,而是上下打量着陆真,“你肯教我?”
陆真倒是真有几分欣赏她的机敏与率真了,“你愿意跟我学么?”
张蜻蜓眼中多了抹警惕之色,“你想要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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