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说着,这不是有来有往的事。你想着胭脂,尽管托了我,旁的不说,那门口的婆子得了你们的钱送来的胭脂,极是贵,又不大好。哪里比得了我送来的,那可是城里姑娘奶奶们用着的,最是润泽细腻的。”那小厮早有准备,一番话说来,那小桃也是不得不点了点头,只胡乱说了两句话,便起身道:“行了,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打花腔,我晓得你,你也晓得我,自个心底都是清楚着呢。每日我都会这个时辰过来的。”
小厮忙着赔笑应了,又是说了好一通殷勤恭维的话,成功让小桃露出笑容来离去。瞧着人都走远了,他方猛然啐了一口,冷哼道:“呸!一窝子狐狸jīng,不都是赶着要爬男人的chuáng!日日妆扮得妖妖娆娆,离着近些,还不舒服,左不过一起子yin妇!要不是瞧着钱的份上,想要我李德陪小心,哼!”
说完这个,那小厮又狠狠跺了跺脚,骂骂咧咧地离去了。
敏君看到这些,心里头又是恼恨又是好笑,显见着这一起子人,各个都是存了各自的心思,但每个还都以为自己是最有优势站着最高的。其实连五十步笑百步也不如,都是一窝子麻雀,谁都一个样儿。
如此一想,她虽说还挂念着chūn糙的举动,但心里的恼怒却是少了许多。只略作思量,就是转身往后走去,一面走,一面还在心底筹划。
第三十七章有心中
好一阵子思量后,敏君方从那树影边走出来,径自回到自个的院子里,取了几样东西后,就是扶着丫鬟的手慢慢地走到孟氏的院子里。
“姑娘来了。”
“姑娘万福。”
这一路过来,不少婆子丫鬟都是赶着上来行礼,或是赔笑说话,敏君随意点点头,或是应一声,若是是有脸面的婆子丫鬟,少不得问两三句,陪着说几句话。但走着久了,她便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这一路过来怎么有这么多的婆子丫鬟?
难道是?
敏君微微眯了眯眼,心里冒出个念头,那脸色却由不得沉下脸来——难道说,那chūn糙竟是有这等能耐,将如许人都网罗了过去?不,若是如此,哪里还用得着一个小小的不打眼的丫鬟小桃?这天罗地网的法子,可不是一个妾室能做到的。孟氏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没能耐心算的,在她眼底下做这样的事而不被发现,不说是天方夜谭,也算得是极难的事儿了。
再说,chūn糙是个什么身份,若是出了一点纰漏,她不过是个没有摆酒入了族谱的小妾,也不曾开脸,只比那通房丫鬟好一点罢了。孟氏若是打发她,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qíng。这chūn糙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么,还有什么别的事出来?
心里这么一想,敏君越发有些担忧,连着步子也是快了几分,忙忙就是赶到了孟氏的屋子里。才是到了外头,她就是听到一阵抽泣声,来不多想,外头的丫鬟便是向里头通禀了一声,打起帘子来。
“敏儿来了。”孟氏端端正正坐在正位上,脸色略有几分苍白,但目光却依旧透着些清明gān练。边上的丫鬟也极有眼色,忙就是赶着上来拍了拍一侧椅子上的尘土,又端了一盏茶送到那椅子边。
此时敏君已是行了礼坐下,见着茶端来了,便端起茶略略抿了抿,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往正跪在地上垂头饮泣的一个丫鬟看去——这丫鬟柳眉杏眼,粉面桃腮,透着一股俏丽灵巧的味儿,倒不是别个,正是徐尚宁身边得用的大丫鬟翠墨。说起这个丫鬟,敏君对她倒是略有几分好感——当初碧痕得势的时候,孟氏沉默安静,尚宁与繁君竟是成了府里头的霸王。而能略略劝一劝徐尚宁,平素为人端正安然,前头后头都没有变过的,也就是尚宁身边的翠墨了。
只是,这翠墨最是个守礼安分的,好端端的,又是闹腾什么去?
“娘,这好端端地又是出了什么事?”敏君眉梢微微一挑,心里头却是略微松缓下来。既不过是个丫鬟的事儿,想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或许,只是出了一点麻烦事罢了。
孟氏听得敏君这么说,倒是似笑非笑着打量了跪在那里的翠墨半晌,方是淡淡然一笑,眯着眼睛对敏君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尚宁那里出了一点子事。我这个做嫡母的,竟也不能帮着旁的事qíng,也就是这上面能略作扶持罢了。”
“奶奶……”翠墨许是被这话给吓着了,听着孟氏这么说,一时间竟是呐呐说不出话来。虽然说孟氏待繁君尚宁两人并不严苛,但只要是个人,哪里会没个眼高眉低的?谁都晓得,纵然孟氏宽宏大量到了极点,眼下做得也算是到顶了。繁君倒也罢了,只一个女孩儿,但尚宁是家中的庶长子,怎么会不招忌讳?
翠墨那么个心思灵通的人,自然也是对此心知肚明,平日里不知道劝了尚宁多少话儿。此时听得孟氏这么说,她一时倒是愣了,许久后方呐呐着垂下头去。难道,竟是自己想差了?将这一个真真实实的好人生生看作是暗地里藏jian的?
且将翠墨这么一番念头暂且搁到一边,敏君在听了这话后却是眉梢微微一弯,露出几分笑意来,先对着翠墨道:“我倒是什么事儿,竟是惹得你如此。原是这样的事。你放心回去,有娘筹划,事儿必定妥当。再怎么着,大哥也是自家人,虽说前头有些不合,但娘是长辈,恼是一回事,真遇到了事,自然也不会在一边冷眼旁观的。”
翠墨闻言,只忙忙低头应了。她的声音略有几分暗哑,瞧这也是哭了久的。敏君听得心头一软,便又劝了几句话,方使了人送她出去。而坐在上面的孟氏,见着她如此举动,眉梢微微一挑,便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来:“怎么,瞧着那丫头可怜?”
“娘……”敏君看着孟氏神qíng冷淡,忙便是赶上来凑到孟氏身侧,磨蹭了几下,方憨憨笑着道:“这翠墨虽说有些分不清是非好歹,但也算心思明白的。总比那些个装乖卖俏的好些。只瞧这上面,该是看着的也就看着,不是有一句俗话——船到桥头自然直。”
“罢了,你自己心里明白,我这个做娘的还能如何?”孟氏听着敏君有意遮掩翠墨,虽说摇了摇头,但还是淡淡揭开了这话题:“只是今日这件事,着实有些麻烦。”说完这话,她便细细说了今日的事,原来是尚宁在书院里头与人争执,甚至因此大打出手,那书院仿佛已经作准了是尚宁的错,预备将他撵出去。
敏君听了这些话,倒是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暗有些纳罕:虽说徐尚宁素来就是个爆碳一般的xing子,但在这些日子看来,到底还是收敛了许多。若非是刻意招惹,他也能学着繁君一般冷淡对之。怎么今日竟是忽而爆发,进而闹腾到那地步去?
存了这点心思,她便将其说了出来:“娘,这书院可是查清楚了?以我看来,哪怕大哥心里糊涂,二妹妹也少不得会提点再三的。往日也不曾听到什么话,怎今日便是一朝爆了?不会是那一起子小人,特特做出来的好事儿?”
“这……”对此,孟氏也有几分疑虑,只是没有想太多,哪怕潜意识里也是乐得看着尚宁出点事儿。此时被敏君一说,她倒是有几分醒悟过来,当即脸颊微微一红,便转开视线,沉声道:“罢了。这事我会调查,那书院里也先应承着,真是是冤枉的,咱们徐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第三十七章有心下
“娘经验老道,那里是我们这些小辈能揣测的,自然是妥帖的很。”敏君闻言微微一笑,仿佛什么也没瞧出来一般,只抿着嘴笑了笑,柔声道。
若是旁人这般说来,孟氏顶多也就是听出她心底五六分的意思,但敏君这么一说,她却好是清楚明白得很,当下摇了摇头,嗔道:“越发了不得,竟也学着一套一套的话,故意挤兑人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说与你听也是无妨。”说着这话,她便将徐尚宁的一番事细细说了一通。
原来是那徐尚宁自幼娇养,xing子越发得高慢骄纵,学识也是耽搁了,纵然这些日子他勤勉努力,也也下等里头转悠的。由此,便大不入同窗的眼。偏生徐家在燕京也就是中等人家,家世官职都不算得高。那才识高的自然看不起他,就是那等纨绔的,瞧着他一派好学,又是没十分硬实的靠山,还是庶出的,也是瞧着不顺眼,如此一来,竟是上下两没着落。
这不,一日两日的,终究有人因为旁的事存了怒气在心,凑巧尚宁赶着出来,两下撞在一起,那人便呼喝斥骂了一通,说得极是不堪。这尚宁虽说近来颇为忍耐,但也忍不住这样的事,这不直接从相互斥骂变成殴打起来。
而后,纵然是被人拉开了,可书院的几个先生瞧着一个是走了后门,**才识也是低劣的徐尚宁,一个是正大光明取进来,才识虽不算高,但也颇有可取之处的世家子,不等多问,就是挥了挥手,将两人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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