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敏君与繁君都有些犹豫,她们一个是担心孟氏,一个是心中存了事qíng,并不想要离开。但徐尚宁却是不然,他今日刚刚到了徐府,舟车劳顿且不必说,又是个心xing软弱乐得自在的,听得这话后,含糊应了一句,竟就是转身走了。
徐允谦在一边差点气得倒仰,但看着敏君繁君两个女儿在一边,脸上都是担忧疑虑的神色,到底将这些气暂且忍下去,也随着孟氏又是哄劝又是嘱咐的,生生将她们哄开了,方才坐在椅子上,一面拍了拍孟氏的手,一面叹气。
看着徐允谦这般,孟氏反倒露出些劝慰的笑来,先吩咐丫鬟收拾碗筷,换帘子。待得都妥当了,变得打发了她们下去,自己转过头与徐允谦轻声道:“相公不必担心,说来也是小事,只是内里牵着老太太,方才有些棘手。至于替换酒壶一事,倒是我素日太过宽厚,竟让她们尽忠职守这四个字都浑忘了。等一会二嫂子来了,我与她细细分说,老太太那边就靠着她周全,至于咱们自己房里头,我也会好好整顿一番的。”
“我信你。”徐允谦拍了拍孟氏的手,心底觉得稳妥了几分。且不说先前的那些事qíng,便是今日尚宁的事qíng,孟氏也是真真做到了嫡母的风范,不但不曾迁怒告状,反倒是仔细为尚宁打算,这样的贤妻,他还有什么不信的。
“相公……”孟氏闻言也有些激动,她抬头看了徐允谦一眼,正是想说话,外头就有丫鬟道:“二奶奶来了。”
听得这一声通禀响起,原本挨着极近的孟氏与徐允谦。立时涨红了脸,以极快的速度分来开,各自坐到一侧,瞧着竟不像是夫妻两个,而是主客一般。西门氏从门外跨进屋子,就瞧见这个场面,脸上带着笑,她心底却有些嗤笑:看来,这孟瑛还是老样子,没有多少长进儿,连自家的相公都没法子笼络。亏着她平日里瞧着还有几分聪明,管家理事上头也比秦氏qiáng一点儿。
心里这么想着,但西门氏面上还是满脸的笑,一面与徐允谦、孟氏打了招呼,一面笑着坐下来,吃了一口茶。到底这西门氏是女眷,今日的事qíng说来大概也与自个有关,因此,徐允谦说了两句话,也就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孟氏瞧着他走了,便亲自走到西门氏的边上,与她倒了一盏茶,细细地将今日的事qíng说了出来。而后,大概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西门氏方才离去,顺便也带走了chūn珠。
第二日,敏君暗地里偷偷询问事qíng的原委,一gān的丫鬟都只说些猜测,再多说三四句话儿,那敏君的奶娘周嬷嬷就沉下脸来。几个丫鬟便不敢多言了。见着如此,敏君虽然心中好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这奶娘周嬷嬷前几个儿子出了事儿,便不曾随船跟在敏君的身侧,现下都大好了,方重新再敏君身侧当值。
不说旁的,只看着这周嬷嬷是她在这世界上头一个看着的人,平日也很是疼爱自个,敏君便不愿太违逆周嬷嬷的意思。好在,没过五六日,这chūn珠的事qíng到底有了个结果——她以行事狐媚,下药勾引三爷等暗地里说不得的风化罪过,给赶出了徐府,连老太太也没留一点话与她,什么铺盖首饰衣裳之类的,更是给剥了个一gān二净。
自然,这事qíng敏君本不该知道的。可府里头的丫鬟说话有些不大仔细,在一个小亭子里,敏君听到了风声:怪道当初孟氏说与孩子很不合宜,想来那一包药,必定不是什么毒药,而是*药吧。
想到这个,敏君不知道怎么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些微微笑来:说起来,*药这东西可是好物啊,最有名的是什么?我爱一根柴?她随xing所yù地乱想着,下意识将心底那一种莫名的感觉给抛到脑后。
这一件事qíng过后,繁君寻了个机会,到底与敏君说了自个的想法:先前哥哥在家的时候,行事惫懒不堪,心xing更不必说,但经过寺庙这一场后,虽然仍旧不大能入目,但到底是长进了许多。因此,她想着,或许能从这里入手,让徐尚宁每月总有一些日子到寺庙里住。
听得这话,敏君吃惊不已,看向坐在那里含泪说话的繁君,半日说不得话来。过了许久,她方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轻声问道:“繁君,你真个是这么想着?大哥改了许多,但这能让他改变,可见这处境真个不是很好。他向来又是个爱玩闹的人,若是连姨娘都不曾陪在他身边,还让他去寺院里住着。我怕万一出了一点事儿……”
繁君听了这话,原本红通通的眼睛又是滴下泪来,她许是哭了一夜,方才寻到敏君说话的,因此这声音都有些沙哑不堪:“不是说母亲待我们兄妹不好,真心实意地说,做嫡母的能做到母亲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只是,论说起来,哪怕是姨娘有我一般心疼他,但也不会像我一样为尚宁哥考虑。你细细想一想,咱们徐家虽然门第不低,也算得好人家的,可再好的人家,哪怕百万家财,继承的人不争气也有败光的一日。何况我哥哥那么个xing子,若是一时恼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也不求他如何上进,如何有脸面光彩,我只盼着日后分了一点家产,能够哥哥一辈子吃喝不愁,不要没个几年就败了个jīng光罢了。”
话说到这里,敏君也是无法,只得带着繁君,寻了个机会,在孟氏与徐允谦面前委婉陈词,细细说了其中的缘由。这样的事,哪怕孟氏有掌家的权儿,心里也是极愿意的,也不愿趟这趟子浑水,便只是笑笑,连着说了好些话,却没有半个字是真正拿定主意的。
徐允谦听了半日,再想想徐尚宁并碧痕前后的变化,末了,竟憋出一句:“若还是俩个都过去倒也好了。我瞧着这碧痕比之从前也长进了不少。”这言下之意,很是乐意。
繁君是知道她生母碧痕是彻彻底底失了宠,但这时候她又能说什么,只不过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静静听着,巴望着自己的生母并兄长能安分些罢了。
这是徐家三房自家的事qíng,并不比多说什么,只略略提起有大师说徐尚宁命中有劫难,待得成婚生子之前,须得每月在佛前诵经方能消磨去。老太太王氏、大太太朱氏不但对此没有刁难,还特特加长了时间:“哪怕多受几日苦楚,也总比耽搁了qiáng。且佛前诵经,也是积yīn德的事儿。”由此,这件事儿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至此之后,徐家连着小半个月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是三房的日子依旧不大好过。敏君日日看着孟氏没得有的被挑刺,再看看偶尔帮一把手的西门氏与秦氏,心中的恼怒一天比一天更盛。
只是这一件事上,慢说她不能打抱不平为孟氏出头,就是与丫鬟婆子说两句暗藏抱怨的话,也怕给孟氏招祸。时间长了,整个人便有些郁郁不乐,连这两次到锦乡侯府里,都打不起jīng神。
头一次到了罢了,冯娴并苏瑾只当是敏君身子不慡利,并不曾多问,但第二次仍旧是这么个模样,两人便仔细盘问起来。敏君支吾不过来,又想着她们两个倒也不算外人,平素待自己并孟氏都很是友善,便示意将那些个丫鬟都支应出去了,方才说话。
“冯姨,瑾哥,倒不是我特特扭着不说,着实是这件事儿,说不出口。”敏君开头先将事qíng含糊说了一句,看着两人还是关切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暖,便低低地将孟氏在徐家受的委屈略略说了些,末了,方才加了一句话:“自小的时候,我不大晓得母亲的辛苦艰难,待得大了一点,想着先前为了自己,母亲受的委屈,便总想护着她一点。但今儿的事qíng却有不同,祖母、曾祖母乃是我的长辈,我瞧着自己母亲受苦,却不能护着一点,连话也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为了我的莽撞,母亲又要受累……”
说到这里,敏君回想到孟氏为她打扇,为她fèng衣,经心护着她教着她,凡是她想要的,只要孟氏能够做到,必定都是一准儿备齐送来,心里说不出的伤感:虽然她的母亲永远是现代那个有些婆妈更看重另外两个兄妹的普通妇女,但孟氏做了那么多,足够让她将其认为最为亲近的至亲了,或许说,应该是另外一个母亲。
越是如此,敏君越是忿怒王氏的冷待,朱氏的苛刻,毕竟,这两个说起来是曾祖母、祖母,有着血脉渊源。但曾经身为现代人的敏君,想来抱有以恩报恩,以仇报仇的观念,亲缘淡薄,她可不承认王氏、朱氏是值得尊重的长辈。
另一边的冯娴与苏瑾,看着敏君含含糊糊的说话,脸带怒意的样子,心里转了个念头,各自在有了一个决定。但此时冯娴看着苏瑾还在,苏瑾看着冯娴还在,便都不好将心里头的话说出来,停了半日,苏瑾没有多说话,冯娴也就是轻声劝慰道:“敏儿,你孝顺母亲,确实极好,但若是为了孝顺母亲而自己不开心,你母亲知道了,怎么开心的起来?说到底,她这般忍耐,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们两个弟弟,还有一些,是为了你的父亲。唉,这天底下的母亲,总希望自个孩子一辈子安顺快乐……”如此细细全说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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