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奶奶怔怔的看着李燕语,突然仿佛一缕闪电划过,片刻间就明悟过来:“这话……你知道,唉!你真是!我早该想到,你这样的脾气,万事不争只让的,极淡泊的xing子,怎么会……是我想错了,晕了头,这一趟也算没白来,那就好那就好,你说的极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守在一处,才是大福份呢。”郑大奶奶话语零乱却又极明白。
李燕语笑着端起杯子塞到郑大奶奶手里:“大奶奶是个明白人,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我和源泊,都是那没出息不上进的,就这么过过闲散富贵日子,比什么都qiáng。”
郑大奶奶呼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你这闲散富贵日子,多少求之不得呢,我也想,可就是没这福份!天天被一堆的事烦得没半分清静!”郑大奶奶放下了那流言的事,心境轻松,念叨着说起自家的闲话来:“其实我们府里如今也算好,老三娶的媳妇也是个极贤惠明白的,这儿子也有了,就是二房,到现在没个孩子,母亲着急,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二爷这一支断了香火,想方设法往二爷身边放人,偏偏二奶奶看得紧得只差拿根裤腰带把二爷系住看着了,就这么,隔不几个月,家里就得闹上一场两场的。”
郑大奶奶烦恼的揉着眉间,李燕语带着笑,凝神听着,一言不发,这周家的事,她没法多说,这个嫌一定要避得远远的,郑大奶奶也不只着李燕语说什么话,只不过和她说话放心,两人一个不停的说,一个安静的听,直说了一两个时辰的话,郑大奶奶才舒畅的站起来:“唉哟,你看你看,原本说来说两句话就走,这一说起来就没个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再迟就进不了城门了!”
李燕语也不虚留,起身送郑大奶奶到了二门,亲自扶着她上了车,看着车子驶出大门,才长长舒了口气,裹紧斗篷,慢步回去院子了。
83事变
邵源泊求鸿胪寺差使的事,开始顺当非常,一路顺当到吏部,吏部把邵源泊的委任和诸多调任官员一并写了折子、节略呈进宫里,就没了下文,一连等着半个月,邵源泊等得心急,找了吏部主事官询问,主事官比他还急,可谁敢进宫催问这事去?
邵源泊又寻了李谦,自然也没打听出什么来,邵源泊只好自己宽着自己的心,回去别院守着教阿盛读书写字,陪阿念唱三字经去了,就算这旨意下不来,就这么逗弄儿女,安享富贵也没什么不好,要是再有个娇滴滴的小女儿就更好了,邵源泊定了心,gān脆也不天天进城了,只隔个三两天进趟城,寻李谦说说话,到吏部晃一趟,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转眼到了十月底,李燕语和常嬷嬷商量着,早早开始准备这过年的事,这天午后,刚看着一觉睡醒的阿盛和阿念吃了点心,打发兄弟两个去后面花园玩耍,邵源泊脸色青白、满头大汗的冲进了屋,李燕语吓了一跳,急忙下炕奔迎过去问道:“你这是怎么啦?什么事急成这样?先别急,慢慢说,急有什么用?”
邵源泊扯下斗篷甩到一边,气急败坏的坐到炕上,转头寻找着儿子:“阿盛和阿念呢?”
“到后园玩去了,出了什么事了?”李燕语坐到邵源泊身边,关切的问道,
“今天太后把我叫进宫去了。”邵源泊转头看着李燕语说道,李燕语心里如闪电划过,脸色瞬间泛白,邵源泊伸手握住李燕语的手,哑着声音说道:“你猜到了?你也别急,我想了一路,也不是没有法子,你放心。”
“太后怎么说的?阿盛和阿念命小福薄,她听说过没有?你没说?”李燕语一时失了镇静,一迭连声的问道,邵源泊忙握着李燕语的手安慰着她:“别急,有法子,我想了一路,别急!命数的事太后听说了,我也说了,可太后召见我,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准备,早把阿盛和阿念的八字从宗正寺拿出来,jiāo给钦天监和抱朴寺的老和尚看过了,说都是极贵的命格。”
李燕语一阵目眩,急得叫起来:“这孩子离了娘,还有什么好贵的?!”邵源泊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急了更没用,你静一静心,先你听我说,我想了个法子,指定行,就回来跟你说一声,你别急,我也不急,一急就乱,吸两口气,静静心,听我说,若你也觉得可行,咱们就这么办!到这会儿,也只好两害权衡,择其轻者为之。”
李燕语闭上眼睛,深吸慢吐了几口气,再睁开眼睛,qíng绪好了些,看着邵源泊问道:“太后到底怎么说的?你说给我听听。”
“太后说她看着我和你都是稳妥知足的,也懂事,阿盛和阿念又是极贵的命格,阿盛的命格比阿念更好,许就应在这上头,要把阿盛过继到福宁王府袭这亲王位,虽说差了一辈,也不是大事,就以承重孙承继祭祀好了,也是常有的事。”邵源泊说得极快,李燕语闭了闭眼睛,哑着声音问道:“王妃也在?说什么没有?”
“在,人瘦得很,没说什么,一句话也没说。”邵源泊急忙答道,李燕语深吸了口气,看着邵源泊问道:“你刚才说有法子?”
“嗯,你听我说。”邵源泊拉过李燕语,俯到李燕语耳边,低低的说了一会儿,李燕语凝神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虽说是火中取栗,可这会儿也没别的法子了,周皇后那边更好些,皇后是中宫之主,协理宗正寺,过问这事说起来名正言顺,宁贵妃早说得宠又是长子,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不好直接张口说话。”
邵源泊忙点头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从周皇后这边下手,我现在就进城,晚上若来不及,就不回来了,你别急。”
“你等等。”李燕语伸手拉住就要一跃而起邵源泊问道:“你跟太后怎么说的?你答应了?什么时候送阿盛过去?”
“我哪能答应?只和太后说阿盛犯太岁正避在抱朴庵边上,过继是大事,我要回来和伯父、父亲商量,太后让我明天进宫回话。”邵源泊满脸苦恼,李燕语吸了冷气,也顾不得多忧虑,站起来低声说道:“你且等等,我去取些银票子给你,该用钱的时候就要大方。”
邵源泊点头答应,李燕语进去,片刻间出来,将一把银票子仔细的装进邵源泊衣袖内袋内jiāo待道:“这是一万两银票子,外头一半是五百两一张的,里面的一半一千两一张。”
“嗯。”邵源泊答应一声,就要疾步奔出去,李燕语从后面看到邵源泊皱成一团的衣服,忙奔出几步,一把拉回邵源泊:“别急,你看看你这衣服都皱的不成样子了,这样子出去,人家哪里信得过你,不急在这一会儿,洗个澡换身清慡衣服再走。”
邵源泊低头打量了一遍,点头答应了,李燕语忙扬声叫了丫头,吩咐赶紧送热水进来。邵源泊沐浴洗漱,重新梳了发髻,换了身衣服,带着人急往京城奔去,李燕语送走邵源泊,呆呆的在院子站了半晌,吩咐小羽去抱朴庵上几柱香,再请清慎师太帮着念几遍平安经。
邵源泊带着人,一路狂奔进了京城,吩咐山青赶紧去请李谦到悦然楼,山青拨马奔出去,邵源泊带着奔往悦然楼,现如今京师最奢华热闹的酒肆,就是这悦然楼了。邵源泊刚在悦然楼里面一间临水的小院坐定,李谦就跟着山青急步进来。
“出什么事了?”李谦进了屋,急忙问道,邵源泊转头示意山青和水秀:“到外头看着,警觉着些。”山青和水秀答应一声,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稍远些垂手侍立,邵源泊推开临水的窗户,左右看了看,这才呼了口气,转头看着李谦说道:“出大事了,太后要把阿盛过继到福宁王府。”
李谦怔怔的看着邵源泊,仔细看着他的神qíng,半晌才迟疑的问道:“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邵源泊气的简直说不出话来:“连你也是这样势力无qíng之人?别说是个亲王,就是当皇帝,我也不能把儿子送给人家!”李谦上前伸手捂回邵源泊后面的话,气的跺着脚骂道:“你晕头了?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这若是传出来,砍头都是便宜你的!”
邵源泊梗着脖子,李谦忙安抚着他:“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换了我??????我也不肯,也不舍得,好了吧?可这?能有什么法子?君这赐,却之不恭,也却不得,别说这还不算赏赐,太后都发了话,你还能怎样?岂容你答应不答应的?”
“这不就找你商量吗?”邵源泊拉着李谦,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和周皇后娘家侄子周恩显jiāo好?”
“说不上jiāo好,见面能说两句话罢了,你要gān什么?”李谦转头问道,邵源泊附耳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传两句话过去,一,太后想立邵探花长子为福宁王嗣,二,邵探花和宁家往来极密。”李谦惊愕的睁大了眼睛,邵源泊往后退了半步,看着李谦说道:“这事,你别去说,得寻个合适的人去,这人不好找,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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