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不约而同地再次笑作一堆。如今外头,长宁公主的名声确实彪悍的很。为此,帝后二人没少头疼。尤其顾皇后几次想给长宁指派宫里的教习老嬷嬷教导拘束其言行品德,却都被她刁钻以‘喜欢二姐平阳公主教导’为借口给搪塞躲了过去。
顾皇后虽心里担心着急却莫可奈何,再加之,朝堂如今是多事之秋,明里暗里很多事qíng缺不得长宁的骄横霸道。多次努力无果后,也就听天由命了。
“好了,不许再笑我了,继续谈正事。二皇姐,信送出去也有一阵子了,为何不见回音了?按日子算……”
“紫鹃,我肚子有点饿,想吃你做得豌豆huáng了。”
懵懵然的一句话,紫鹃愣了下,很快明白了意思。朝凡雁、糖元几个使了使眼色,蹲身福了福,便领着一众悄然退了出去。
瞧着瞬间静下来的内室,长宁撇了撇嘴,凑近对方,嘟唇道:“二皇姐,神神秘秘的。难道……难道是那棺材脸不愿意帮咱们?”
“傻妹子,该怎么说你好?我问你:事到如今,难道你还存着凡事想靠外人施援手相助的心思?”
“呃……”
长宁一下子愣住了,有些摸不着门。也迷糊了,不明白二皇姐话里的意思。
“记着,你我如今行的是非常之事,说不定哪天脑袋就能从脖子上掉下来。旁人不添乱,已是万幸。就别再希冀那些莫须有的东西了,安心做我们该做的吧。
如今的局面,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小妹,姐姐知道难为你了。可,我们只能靠自己,谁也帮不了咱们。”
“添乱?!他们敢,我叫父皇砍了他们的脑袋,灭了他们九族。哼!”
“父皇护不了我们一辈子,公主,金枝玉叶,说是万千宠爱於一身。殊不知,若是哪日遭了难,怕是路边的乞丐都比咱们qiáng。
想我如今的大夏朝皇权日渐衰微,朝中党派林立,地方藩镇割据。要不是父皇力能扛鼎拼力苦撑,只怕早已……呵呵,不说了,谈谈别的。”
“别的,说甚么?皇姐的话我懂,实际上,就连七弟都懂。苟延残喘的日子,真的不好过。皇兄总是埋怨太子难做,却不知道,我们这些女儿家更难。命运更加由不得自己做主,就是懂了,所以,我更加不愿意认命。”
“好妹妹,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长宁咬了咬唇,水眸闪烁了会,低声探问道:“二皇姐,你说:父皇真的会死嘛?我听弯子说前日父皇夜里咳嗽得都吐血了,要是哪天真有个万一,我们可怎么办?”
“赢了就是生,输了,自然只有死路一条。怕甚么,当即去陪父皇也挺好的。总qiáng过他日受尽磨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我没怕,只是,若输了,我会很不甘心,而且会觉得丢份。与一族自家人权力相争而死,太不值当了。”
“瞧不出,我的妹子还是个心气这么高的。那你说说:哪种死法才值当?”
“自然是立志疆场,保国卫民。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何其壮烈,千古英雄。而我们将来的死法,最多算是追逐权力耍弄yīn谋失败遭灭杀。留个牝jī司晨、yīn谋野心家的名声,丢份……”
“呵呵,你个丫头,人小鬼大的。长宁公主巾帼不让须眉,谁敢说不是,砍了他全家。”
“噗……二皇姐,还说我了。你不也是,呵呵,实际上怎么死的都无所谓,我只求能和姐姐在一起,同享福共患难,同生共死。”
“知道就好,那就按照已定的计划,继续行事。”
“嗯,我听二皇姐的。”
平阳怔了下,伸臂揽抱住长宁,嘴角勾起丝幸福的笑,回道:“好,但愿老天爷长眼,助你我一臂之力。”
长宁杏眸澄澈,笃定了心意。却仍有一事不明,心里嘀咕了一阵子,终忍不住开了口:“既然皇姐心里早有打算,为何还要写信bī问那些不相gān的人呢?”
“不相gān?!嗯,这词用得好。我虽不指望他们帮我,但也不希望他们添乱。”
闻言,长宁僵住了身子,顿觉彻骨的寒。皇权的争夺真的这么□`luǒ的残酷嘛?亲qíng、友qíng……一切在权力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虽早已懂得,可她却一直喜欢骗自己,二皇姐的话无疑残忍地撕碎了她心底最后一片希冀。恍惚间,犹记得那个执白扇的儒雅书生每每替她出手解除麻烦,带着她到处耍玩嬉笑。而真正大难临头时,她心底暗处深藏的小小期盼却是残忍的落了空。
心头像是瞬间被挖了个血窟窿,痛得连直觉都没了。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阵寒栗,下意识地拥得平阳更紧,含糊地呢喃道:“二皇姐,我心口疼,眼睛酸,偏又哭不出来。”
“这说明,我们的长宁懂事了,也真的长大了。”
平阳伸手轻拍着长宁的背,心里暗暗许下心愿:这一世必护这妹妹周全,纵使身死挫骨扬灰,亦不悔。
“放心,有母后在,二皇姐在,长宁不要怕。等过了这一茬,一切会回到当初的。”
“嗯,到时候,我要喝二皇姐嫁人的喜酒,新郎最好是齐夫子。”
闻言,平阳脸颊微赧,没好气地松了手,扭身轻叱道:“多嘴的妮子,哪天真要拔了你舌头才好。”
60、六十回谋划
说清楚日后的打算,姐妹俩互相依偎着,彼此推拉,打趣笑言着。
外头,怜烟隐约听到了里面长宁公主银铃笑声,不由舒出口气。笑意飞上眼,转身吩咐道:“晚膳准备妥当没?开席了。”
说着,扭身轻叩了几下门,听到里面的应声,噙起柔媚的笑,推开门扉,婀娜小蛮,曼步轻移过去,盈盈下拜道:“二位公主,该用晚膳了。”
后来跟进来的紫鹃、凡雁等也有样学样,逗得长宁呵呵笑个不停。拍手叫绝,直说像极了。挪来矮案,端上酒,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严密的防范,就算有暗窥查事的,也难探瞧出个所以然来。探子每每回报,也只能以每日吃喝笑闹,期间闲事八卦的无关紧消息传出去。瞧得庆山王又气又恨,却莫可奈何。
长宁一直以来的娇纵蛮横,狠辣手段。每每发难,皆无从应对。小到官员府中的奴才狗仗人势,大到贪赃枉法等,外加上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没事都能找出事,更何况真有的事qíng。手下一众的官员连遭横祸,明知道是谁捣鬼,却无从出手,怎不叫他咬断牙恨。
好容买通安cha了几个人进去,每日奏报来的却是些八卦佚事,或者女儿家打闹逗趣的瞎话。不看不知道,原来女人的长舌这么狠,该死的,为何连他自己都忘了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qíng,她们还能嚼得津津有味,甚至打发了一个下午来聊。
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都能拿出来胡侃。每天朝堂上应付着总是突如其来的发难,回家重复看着这样的奏报,肺都得给气炸了。瞧着又是一通废话的奏报,庆山王李思谏直接摔了砚台,瞧着跪地俯首的一众,怒道:“废物,连两个毛丫头都对付不了。要你们何用,来人,都拉出去砍了。”
一边立着的官员没有一个敢cha手帮话,眼睁睁地瞧着几个人被拉到院子里砍了脑袋,血洒了一地,各个吓得噤若寒蝉。
庆山王余怒未消,瞧着面前桌案上堆积如山弹劾他的折子,双瞳充血,咬牙切齿道:“这事是何人起的头?”
一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推诿了会,最后任中书省参知政事的张元瑞几步向前,拱手回道:“禀王爷,据说是朝中的彭左相那边起的头,接着六部的尚书同声附和了。不过好在,各州各县递上来弹劾的奏折都被我等临时给扣压下来了。”
“彭聿,老匹夫,不过一个下贱的寒门之子。他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们这帮废物,本王要你等何用?大难临头,还这番报喜不报忧?”
张元瑞明显噎到,连连俯首称是,待庆山王消气了些,继续道:“王爷,当真气糊涂了。难道忘了彭聿之妻贺氏,与当今的太子妃有姑侄亲。”
一句话点醒了庆山王李思谏,脱力地丢坐进圈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朝堂的格局发生了悄然的转变,一直默不可闻的太子李朝勘居然暗里早已聚集了一众力量,等他察觉感到不妙时,已然足以与他相抗衡。
内有顾皇后、太后的扶持,外有顾、贺两个世家大族鼎力支持,再加上江南学子等一众,齐心合力之下,他被bī得手脚慌乱,头尾难兼,顾此失彼。几番jiāo手下来,朝堂上他在三省六部多年渗透的势力已被驱除去大半,好狠的手段,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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