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_陈灯【完结+番外】(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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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熙叹了口气道:“我父亲的死,如今查出来最大的嫌疑倒是今上,据说当时的晋王妃南诏公主曾经入宫质问过皇上,最后却匆忙回国改嫁了。”

  急云问:“有证据么?”

  李熙摇头笑道:“据当时贴身服侍南诏公主的rǔ娘说,只是女人的直觉,而根据青阳的说法,当年戾王作乱,我父亲曾经调用过一部分秘营人手,助了他一臂之力,从而使他登上了皇位,若是今上想要他死,大概就出在这个之上,拥有着qiáng大的兵权以及一支不为人知的神秘人手,又同样身为皇子,随时可以取而代之,引起了羽翼未丰的新帝王的猜忌,于是借了敌人的手除了心腹大患,然后用了自己的心腹顶上,打退北蛮以后,谢佑也立刻请辞了帅印……未必不是觉察到了此中的凶险……”

  急云道:“这些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

  李熙笑道:“不错,南诏公主与晋王一贯感qíng生疏,无缘无故为了晋王之死冒着生命危险进宫质问先帝,此举实在太奇怪了。而熙仁帝此人其实颇具雄才大略,无论眼光还是心胸都堪为明君,被人称颂为雅量宽宏,有名士之风,然而xingqíng上却着实深沉。当时他杀了戾王,救了软禁在宫中的先皇,然后先皇很快便薨了,服侍的内侍宫女全殉了,后来有风声说是先皇却不喜他心机深沉,打算废了他,改由晋王,却事qíng做得不够机密,被熙仁帝发现了,索xing一不做二不休……当然这仍然也是没有根据的一点流言蜚语,如今已没人敢传了,我这还是很早年的时候有些小内侍没提防我已经懂事,无意中说漏嘴的。他对我倒是一直十分慈爱,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有心疾,这辈子做不了什么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有愧疚……

  在养太子上,也是别具心裁,广聘名儒为太子和诸王讲课,严格按礼法要求太子的一言一行,又专门选了一批德行高雅的端人正士,作太子宾客和太子谕德,只竭力在德行上要求太子孝友仁慈,兴许是怕太子有朝一日也走上杀兄弑父的道路吧,如今太子被养得慈仁忠厚,又娶了个大儒的女儿为太子妃,其实这对他倒是好事,太子这个职位,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做什么事,而是什么事不能做。如今熙仁帝不过四十岁,身体健壮,李怡的太子之路还非常漫长,待到诸王也渐渐长大,兄弟窥视,父亲忌惮,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多少险恶还在前头呢……倒是什么都不做的老实人,兴许还有登上帝位的希望。”

  急云极力回忆着对熙仁帝的印象,的确是个气量恢宏、威严甚重的人。李熙继续道:“查案子一般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如今却也是艰难之极,暂时还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就我这么多年的感觉来说,熙仁帝不像是这样的人。”

  急云想了想道:“为什么不反过来查呢?”

  李熙愣了愣:“反过来?”

  急云点头:“我的意思是,从敌方阵营查,当年军机泄露,敌方统帅是谁,如何得知,时隔这么多年,兴许那边的军机知qíng人已经失去了警惕,不会再严格保密,慢慢找到口子,兴许总比在这边好查些,毕竟这边牵涉到一国之君,一旦泄露,就是灭顶之灾。”

  李熙豁然开朗道:“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倒也不能怪他,他从一开始就是从四个侍卫查的基础上分析,反复地推敲了许久当年的知qíng人,能想到当年与晋王感qíng生疏,丧夫后很快回国改嫁的生母身上,已是比常人缜密了,却是完全没有想到查从敌人这方下手。而急云却是特警出身,经历过多少大案要案,自然比他要更为客观敏锐些。他双目明亮,忍不住搂住了急云的纤腰,侧过身去轻轻亲了她的脸颊一口。

  急云脸上完全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满身不自在,她尚未能习惯这样亲近的接触,身体往后退了退,问道:“今天说这么多陈年旧事,是为了让我替你查案么?”

  李熙笑了:“我想将这支秘营,jiāo予你。”

  第82章母子

  楼下传来琵琶声,激扬哀烈,一个女声唱起了曲,声穿金石,响遏行云,急云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因下午才喝过酒,晚上李熙便没有再叫酒了。

  急云想了想道:“你那些侍卫,未必肯服我呢。”

  李熙微微一笑道:“自然是chūn风化雨,我想让你先负责新人的训练……即使是我,获得他们的信任,也颇花了些时间……”其实他开始何尝知道这侍卫后头隐藏着如此深的秘密?他当时不过是嫌没有人用,看到几个侍卫颇为jīnggān的样子,便花了些心思收服,御下之道,无非坦诚相待,恩威并施,以心jiāo心,自然渐渐得了他们的信任。

  急云想了想道:“新人训练在哪里?是什么样子的人?”

  李熙道:“现在这一批还是十几年前收养的,是北蛮入侵时产生的大量孤儿,经过了初步甄选,才开始训练的,年纪如今和你我是差不多的,如今基本是经历过初步的武艺训练,我上次去看过,武艺凑合,专业素质上我觉得差了点,若是能得你训练,建立一支小小的特种部队是不错的。”

  急云想了想道:“贵jīng不贵多,选上三十人先试试看吧,基础训练过一段时间再进行选拔,最后只留下最合适的十个人就好。”

  李熙微微一笑道:“就这么定了。”

  急云却已是在脑中有了个初步的训练方案,她忽然有些期待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李熙笑道:“我会让人安排陆续分批送到京里,到时候天冷点,就以养病为由到山庄上养病,拒绝一切应酬……”

  急云点点头,她之前还担忧当了王妃,整天要应酬拜访进宫什么的,实在太烦了,如今却仿佛打开了个新天地,豁然开朗,她心中有些淡淡的喜悦。

  楼下却是起了些搅扰,急云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于是走出包间倚着栏杆往下看,李熙便也走了出来站在她旁边。

  只见大堂里两群人在对峙,一边几个人均是玉色襕衫四方平定巾,看起来是国子监的学生,为首剑眉星目,面容俊美,表qíng清冷,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寒剑,正是卫瑾,后头一个神清目朗、温文尔雅,却赫然是谢开阳,旁边还站着袁玉,又有那许久不见的表格崔瀚。另外对峙着的一群人,为首的是个锦袍少年,身穿大红色圆领团花缂丝锦袍,戴顶镶珠金冠,足穿粉底乌靴,面如冠玉,却长着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随后倒有数名侍卫拔剑正在对峙,看起来气派不凡。

  两边正对着嚷嚷,急云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原来是那锦袍少年在下头听曲,却是喝了些酒,口出狂言,将那些歌姬批了个一无是处,最后索xing说什么大秦玉京居然一个能看得上眼的歌姬也没有,原本这也是常事,听到的人一般也不和酒后的人计较,不料今日因天气晴好,开阳约了些同窗好友一同会文游玩,晚上意犹未尽,便一同到了这有名的歌月楼来吃饭,正好便坐在临近。同游的崔瀚却是狂生积习难改,这些日子与谢开阳、卫瑾等人同进同出,俨然已将自己当成京中贵族的一分子,有些目空一切起来,听到那锦袍少年口出狂言,自然又按捺不住脾气挖苦了几句,这原也是一般口角,若是寻常人,忍忍或者口角两句也便罢了。偏偏这位锦袍少爷,却恰是前来玉京恭贺晋王大婚的南诏王子俸江元,从小爆炭一般的太岁脾气的,如何受得这挤兑,立刻跳了起来,两边便口角起来,因崔瀚嘴巴实在刻薄,南诏这边的侍卫便上前动了手想教训他,而卫瑾看是开阳的表哥,自然也格开了,两边一动手,吵架便升了级,护卫一看是高手,更是紧张,两边登时剑拔弩张起来,一时倒也没能动手,崔瀚看自己这边占了上风,更是变本加厉火上浇油的刻薄起来,俸江元大怒,两边却在对骂中,护卫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怒了高手为主子带来麻烦。

  上头两人看了看,李熙纳闷道:“那个狂生怎么会和开阳卫瑾混到一起去的?恃才兀傲,悖谬乖张,这样的人只会招祸,还当远离才是。”

  急云道:“是崔家那边的二表哥崔瀚,一起进京说是要入国子监的,你认识”

  李熙点点头道:“对面那却是南诏二王子俸江元,他们若是真闹大了讨好不了的,国子监的学生,回去祭酒可是要责罚的。”

  急云楞了楞道:“下头还有我养母的儿子袁玉呢,平民人家,误了前程可不好。”

  李熙微微笑笑,将手里持着的茶杯往栏杆外头轻轻一放,薄透的白瓷杯落到一楼大厅打磨光亮的青石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下头两伙人都住了嘴,均抬头往上看,却是正正对上急云那漆黑冷清的双瞳,李熙立在一旁,慢里条斯地笼着衣袖笑如chūn风道:“这般良宵,雅俗共赏之时,如此喧闹,辜负明月矣!我们夫妻二人对酌,甚觉寂寥,不知列位可否赏脸同席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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