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四爷颔首,抱拳,“多谢。”
出了码头,果真与老者说的一样。
码头至城中的道路,因各地商贾所用得多,在修建上颇为用心,在几家大户的集资下,修建的大道可共行三辆马车,下面铺有平整的石砖,豪华不低于京城的那八条主道。
马车行走在石砖之后,十分平稳,亦不用担心车上若装有贵重物品被抖坏。
道被自动分为了两边,一边来一边去,就是没有特殊的标识,来往的人群也能自动排序,不多超半尺。
因此虽人多,却也不至于无故堵塞,只是朝前走得过于缓慢。
这是温宥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穿着各色衣物,虽大多都是麻布,然而各地风俗不同,着装不同,发髻也不同。一眼望去,十分眼花缭乱。
因此也算得上是大开眼界,一饱了眼福。
旁边的老者见温宥娘那惊讶的神色,心中也不禁自豪,说道:“待进了城中,才算是到了天堂。”
此天堂非彼天堂,这里说的是天人住的地方。
老者的话明显有着夸耀的成份,然而等慢慢走到城门前,拿出了路引,进入江南城,再一看,却知老者并非虚言。
温宥娘已穿越十余年,上一辈子的高楼大厦,红绿霓虹早已经被埋在了心底,整个审美与大隆日下的白姓并无差别。
因此在进入江南城后,乍一看见江南城中的繁华,不由得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咋舌。
江南的繁华与京城不同。
京城中因着皇宫的巍峨,整个京中的建筑都蔓延着一种威严庄重之感。除皇宫内的天星楼外,不许任何建筑高过皇宫外城,免得有窥视帝居之嫌。
而江南城中却是不同,一入江南城,温宥娘抬头望见的便是名满大江南北的朝阳楼。一层一层的琉璃瓦闪着耀眼的光芒,屋檐上吊着的铜铃,在微风之下轻轻摇摆,发出悦耳的撞击之声,隐隐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独立于喧嚣的人马声,直入耳厅。
与朝阳楼相对的是另一头的登高楼,有七楼之高,居于江南城府衙之中,顶楼有四人驻守,以观全城。若有事发,便一眼便知。
剩下的建筑,于大道两边,亦有两楼、三楼、四楼不等,布庄、银楼、瓷行、绣楼扽等等,各有特色,楼外几色长幡飘dàng,绝无雷同。
有孩童或少女、少妇、小厮、壮丁,执扇、手绢、长幡等立于门前吆喝,此起彼伏,声声不息。
至直道转角处,亦摆有小摊,馄饨、烙饼、包子、馒头、小面等,蒸笼一开,锅盖一掀,顿时香味远飘入众人鼻中。
引得行人侧目,肚鸣声起,为旁人所听,便红着脸上前买上一二。
“这家的羊ròu包尤其好吃,小郎君若是饿了,可以买一两个尝个鲜。”走在前面带路的长者介绍道。
这一路倒也真有些饿了,温宥娘本就是爱做美食之人,闻见路过之人咬开的羊ròu包,早被那香味勾得心欠欠的,见老者这么一说,便问张家四爷,“舅舅可是饿了?”
明明是自己贪嘴,还得问别人一句,张谨笑着跟身边的小厮道:“便去买上四五十个。咱们一人一个吃吃味儿,看与京中有何不同。”
主子身边的贴身小厮,向来也包管着主子的钱袋。
张谨一发话,小厮便哎了一声,前去排上了队。
☆、第075章田契终收回
江南的羊ròu包子与京城果真有些不一样,京城的羊ròu包子里的ròu更加劲道一些,而江南城中的羊ròu包里的ròu却十分软绵,倒像是两种不同品种的羊身上出的。
温宥娘吃了一个,稍微填饱了肚子,称赞道:“果真与京城的不同。”
京城的建筑是威严沉闷的,而江南城是鲜活惹眼的;京城的羊ròu包子馅大皮薄ròu软劲道,而江南城的羊ròu包子皮馅相等ròu绵细滑多汁。
旁边的老者又道:“羊ròu包子虽不错,然而却不宜多吃。”羊ròu味重,不易克化,且此时天气转热,多食上火。
这一点温宥娘亦是知晓,忙道:“多谢。”
老者摇头,问道:“几位郎君都是从京城里来的?”
温宥娘一行的衣着与口音,都与京中人士一致,因此倒也十分好猜。
张家四爷道:“老伯高见。”
老者笑着道:“什么高见?不过是多活了几年罢了。几位要前往鼓楼,便只有在chūn满楼住下了。也不知此时还有无客房。”
张家四爷道:“有劳挂心。先前已令下人前去订房,此时尚未回来,当是有空房。”
老者闻言也就放心了下来,接着道:“鼓楼不远便是江南城的县衙,几位是来府衙办事?”
张家四爷颔首,“家妹有几个庄子在江南城,只曾被歹人所骗,如今才收回,因此特来将土地凭证换回。不知江南县衙管田契这一块儿的文吏习xing如何?”
虽古代公务员体系不能与现代相比,什么都归一个衙门里管,然县官下面亦也有分管诸事的主事。
老者道:“裴主事掌田土地契,xingqíng倒也温和,只是嗜酒。”
张家四爷闻言心中便有了主意,抱拳道:“多谢。”
马车走过鼓楼,在chūn满楼大门前停下。
张家四爷先前派去订房的小厮正在门前守着,见着人道了,赶紧上前来道:“老爷,房间已经定好了。就通铺少了些,咱们挤一挤便行。”
三十家丁,都只能住通铺。
江南城中的客栈家家都这般拥挤,此时也只能挤一挤了。
张谨点头,令家丁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再让小厮与其他家丁带路,将东西放置回房间当中。
老者在一边与张家四爷道别:“以后若是有需要,直接派人前去找小老儿便可。小老儿的车行便在码头外不远,随叫随到。”
张家四爷抱拳道:“定然。老人家可慢走。”
老者点着头带着几个赶马人与几辆马车和马,转身离去。
张谨回头对温宥娘道:“你们兄弟几人便先进楼去,梳洗后再下楼来吃饭。”
温宥娘几个便跟着旁边已然知路的另外一个小厮进了酒楼外厅,随即在客栈小厮的带领下,绕过大堂,从走廊寻到后院休憩之处,一一寻到了自己的房间。
温宥娘与冬梅皆为女子,且是主仆关系,需近身伺候,因此两人在一间房。
温余卿与张昀良自幼一块儿长大,也gān脆住在了一间。就在温宥娘房间的对面。
也就张家四爷独自住了一间,在温余卿表兄弟房间的旁边。
分别是天字间三号、四号、五号房。
待温宥娘一行梳理完毕后下楼,张家四爷已将饭菜点好。
家丁们只有八人坐了一张桌子上,其余人等都在后院之中吃饭。
张家四爷见温宥娘一行下了楼,便招手道:“这里!”
温宥娘等人上前就坐,便有小二上前斟茶,掌柜的在一边致歉道:“不好意思,诸位郎君。因店中包间已满,委屈各位了。”
张家四爷摆手,“无碍。”
先前便说了一回,这回再说也无必要。
江南城中家家都是如此,也只怪他们到得太晚。
掌柜的见张家四爷摆手,便退了回去,一边叫着小二抓紧上菜,回到柜台前,又开始算账。
张谨跟温宥娘几人道:“待等会儿吃完,我要出门一趟,你们兄弟几人千万别乱跑。”
江南城比不得京城治安安全,且又不熟,人口拐卖之事时有发生,说到底担心的还是温宥娘。
女子向来比男子弱势,拐带人口的人贩子挑选的对象不是孩童便是女子。
温宥娘点头,也知道自己舅舅待会儿出去恐是要去拜访那位管田土地契的裴主事,今日先把事qíng说清楚,明日再去办理之时便要便宜得多。
张家四爷吃完饭便走,留下温宥娘一行呆在房中颇为无趣。
其中数张昀良最坐不住,在房中呆了片刻就跟温宥娘道:“咱们就在附近转一转总行罢?”
温宥娘往窗外看了看,正好能见到道上的人来人往,摇头道:“太挤了些,估摸也看不出什么乐趣来。”
温余卿在一边温书,闻言就对张昀良道:“待过两日庄子的事qíng处置完了再玩也一样。”
张昀良拍了一下温余卿的头,“书呆子,你懂什么!”
温宥娘在一边笑,“别把脑袋打坏了,要余卿以后不能中状元,可要赖着你了。”
温余卿虽中了小三元,然而温宥娘却从来都没说过要中状元的话。
因此温宥娘这么一说,张昀良也跟着笑了,“成啊。哥哥以后养他。”
温余卿只能在旁边烦白眼,转了个身,又继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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