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何婆婆的目光却似乎径直穿过了田歌和靳剑琴的身子,望向了远方。
靳剑琴心底狠狠一疼:他如今是懂了,何老奶奶是在寻找当年郑老爷爷的身影……
靳剑琴离开家早,那时候还没看出门道来;后来听妈说,何老奶奶跟郑老爷爷是一辈子的老冤家,彼此也都有意,可就是到了也没走到一起去。靳剑琴当年还不懂思念蚀骨消魂的滋味,如今才越发心疼何老奶奶。
田歌望着那位老人,已近百岁,头发全都白了,可是竟然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乱,心中不由得升起敬佩。由这位老人家,就能推测出老太太吴冠榕的xing子了。
“何老奶奶,怎么看着我,一点笑容都不赏赐?”靳剑琴粘粘糊糊地贴过去,扭着何婆婆的胳膊撒娇。
何婆婆这才笑开,伸手拍他面颊,“方才那一瞬,何老奶奶都觉着时光倒流了呢。看着的都不是你,是你爸小时候儿!”
田歌鞠躬。
何婆婆微微挑了下眉尖,“哟,你这孩子……”何婆婆拉着田歌到一边儿,“你是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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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见靳家真正的长辈呢,单就一个门房老王和何婆婆,已经让田歌惊得差点浑身颤抖。
老王爷爷虽然没说话,却一直盯着她看来的;何婆婆更是直接说出她是女孩儿!靳家这些老人家看来个个都是入木三分的人jīng了!
靳剑琴凑过来,“何老奶奶,说什么呢?”
何婆婆推开靳剑琴,兀自扯了田歌的手,“孩子,你先跟我来。老太爷正眯觉呢,我先带你去见老太太。”
“我也去。”靳剑琴扭股糖似的又跟上来。
“爱有小祖宗,你可别跟脚了!”何婆婆瞪靳剑琴,“老太太在东暖阁里呢,她不是打小就告诉你,让你们男孩子离女人家的房间远点儿?别有事儿没事儿都往暖阁里凑!”
靳剑琴有点下汗,“那,那她呢?”靳剑琴不知道何婆婆看出来了。
“她跟你能一样么?”何婆婆笑起来,“她闻起来轻软甜香,可不像你们那些又硬又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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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宿舍绯闻记】32、儿孙福
东暖阁里静静的,老太太吴冠榕坐在藤条摇椅上,闭着眼睛。六葺噜溍璂洭午后的阳光穿过门廊照进屋子来,将窗棂上五福拜寿的雕花印到地面上来。.
老房子的老规矩:明堂暗室,纵然外头天光明日,卧室里头还是光影幽幽的,用以保护隐私。所以整间房子仿佛都沉浸在一片幽暗里,只有老太太的藤椅在光晕里摇啊摇。
田歌不由自主地就屏住了呼吸。
老太太的气场果然qiáng大。
“田歌?”老太太还没睁开眼睛,看着跟睡着了似的,但是却冷不丁地唤出田歌的名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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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歌的胆子也不小,否则怎么敢去偷博物馆,可是这会儿竟然还是被老太太突来的唤声给惊得一哆嗦,赶紧回话,“正是晚辈。田歌拜见老太太。”
吴冠榕依旧闭着眼睛,微微一笑,“吓坏你了吧?我早就知道你,这名字我多年前就听见过,所以生生记着呢。”
吴冠榕这才睁开眼睛。何婆婆赶紧走过去,伸手搭着吴冠榕的手,将吴冠榕扶起来赣。
吴冠榕起身瞅着田歌,然后越过田歌,走到一边的官帽椅上坐着去,“就像当年,小怪shòu妈妈的名儿,我也是老早就记着的,甚至比兰泉那小子知道得还早,呵……”
老太太这话越说越玄幻,田歌真有点紧张。
当年简桐来见吴冠榕的时候,怎么也快大学毕业了,可是田歌毕竟这才十六岁,想要在气场上跟吴冠榕老太太抗衡,那的确有点困难。
“老太太,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儿的?”田歌先行礼,后说话。
“哟,那历史可久远了。”吴冠榕抬头望了一眼何婆婆,“还记着那年小怪shòu从日本回来吧?饭桌上吃什么来的?对了,糯米糍。那小子打小就不爱吃那些凉凉的甜甜的东西,可是那回竟然不顾礼貌,当着一大桌子人的面儿,把那盘子糯米糍都拽到他自己眼前儿去了,是不是?”
何婆婆想起当日,就也笑了,“可不是!那小祖宗还说呢,要把所有的糯米糍都舔一遍,就没人再敢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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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歌的脸腾地就红了!她懂了,小怪shòu那么gān,是跟她在一起时候养成的毛病。她爱吃糯米糍,可是回回靳剑琴都先抢过去,挨着个地舔一遍,或者吐上口水!
“就是那次,我老太婆已经记住了田歌你的名字了……”吴冠榕说着都是一笑,“能把那小活祖宗给bī得几乎要狗急跳墙,外加不顾一切的,这样的孩子我得好好记着。”
吴冠榕说着抬眼睛细细看田歌,“我们家从来都只有被那小活祖宗给折腾得地覆天翻的份儿,还真没谁能制的住他——而你偏偏能把他给bī到那个份儿上,真是了不起啊。”
田歌囧得呀,真想在地上找个砖fèng儿就钻进去。老太太是在夸她呢,可是一个女孩儿家家的,这种所谓的“光辉历史”在世家的长辈眼里,那绝对不算啥好记录吧?
“老、老太太,我……”田歌不知道说啥了。
吴冠榕笑着眨了眨眼,“孩子,你知道我这老太婆想说什么么?自打知道有你能收拾得了那个孩子之后,我总算为家里头我养的这些金鱼啊、花糙啊的命运放下心来——没有你之前,我这满院子的生物都遭了那小祖宗的灾;有了你之后,那小子可算满副jīng神头儿都有了个去处。”
何婆婆也噗嗤儿乐出来,想起当年老太太鱼缸子里头那几条可怜的锦鲤,活活让小怪shòu用风油jīng给摧残得那个可怜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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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歌啊,”吴冠榕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打小就离开家,虽然有这一大家子人,可是他心里还是孤单的。咱们家这门户,再加上他在日本的身份,都容不得他随便与同龄人jiāo往。那孩子,其实看似含着金汤匙,其实很可怜。对他好些,离得这么远,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好放心。”
田歌的眼泪毫无准备地一下子就滑落下来。
她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以为老太太会是个很不好惹的人,或者初次见面可能看她不顺眼之类的,可是却都白担心了。田歌此时看见的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家,时光不多了,她将所有的心都放在那个小小孙儿的幸福上,语气虽然散淡,可是那份感qíng却是浓浓。
“我老太婆当年也做过许多错事。从自己的儿子开始,我就希望由自己来帮他们选择未来的伴侣,可是我失败了。到了孙儿兰泉那一辈,我依然希望自己还能做到,可是又失败了——小桐那孩子渐渐让我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们靳家的子孙啊,我相信他们都有一双智慧的眼睛。他们自己找的人,一定是好的,一定是他们愿意一辈子与之共度的。所以我老太婆gān脆放手,只含笑看着你们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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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冠榕和何婆婆在东暖阁里跟田歌说着话,受了冷落的靳剑琴转身溜进书房去。
老爷子靳邦国睡倒在太师椅上,他眼前书案上还放着大幅的宣纸,蘸满了墨的láng毫委顿在一边,洇染出硕大一个墨点子。
老太太喜欢书画,这些年就劝着老爷子也跟着练练。老爷子行伍多年,根本已经按不下这个xing子来。所以每次练字的直接后果就是——睡着。
这样倒也不错,一家人都不担心老爷子失眠了。只要老爷子晚上没睡好,大家白天都主动给老爷子铺纸、磨墨。不出半个小时,老爷子立马睡得呼呼的。
靳剑琴站在书案前,坏笑得像个五岁的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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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宿舍绯闻记】33、纯白的麻花辫
“那小子这半天没见人,他跑哪儿去了?”.
东暖阁里,老太太吴冠榕冷不丁只觉后脊梁沟冒凉气,她蹭地就坐直身子了。
“哎哟,可不是嘛!”何婆婆也有点慌,“那小子要是五分钟看不见人影,又没出动静,肯定gān坏事儿去了!”
历经小怪shòu童鞋这么多年的折腾,老人家们都快被吓出病来了。
“赶紧去找去吧!”吴冠榕自己也起身。
田歌连忙扶着两位老人瑞,“您二位别急,我去找他去!您二位别动了,在房里等我一会儿啊!”
开什么玩乐啊,这两位老太太都是百岁的老人家了,让她们再着急上火地出门找那只小怪shòu去,脚下头再有个躲闪不及的,跌倒了,或者撞到哪儿了,她可怎么担待得起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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