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棋不由得去细望那男子。
dòng中光线昏暗,那男子又穿戴着当地人在沙漠中常用的一种粗麻布的防沙外套,风帽兜起来罩住头脸。弄棋很用力去看,却依旧看不清他眉眼。
只隐约看得清他身子轮廓。
身子清俊颀长的男子,有一把清冷如泉的好嗓音。
“不好意思这位游客,这间石室要暂时封闭,请先到其他dòng窟参观。给您带来诸多不便,还请包涵。”
景区的管理人员过来跟弄棋说。弄棋虽有不甘,也只能遵守管理方的决定。
一边跟着管理人员走向dòng外,弄棋忍不住问,“那个穿着粗麻外套的,是什么人?”
仿佛这个行当的人,对身份都是喜欢讳莫如深。因此那位管理人员仿佛惊讶地望了望弄棋,也只是敷衍回答,“那是咱们特聘来的专家。”
专家。
弄棋将这个字眼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想起之前见到的意大利工程队。两相对照得出结论,也许那年轻人也是从国外回流来的人才。说不定有过在印度生活的经历,所以他能认得古老悉昙梵文的变形,便也有qíng可原。
这世上玄而又玄的所谓缘分,其实掰开了去看,也许只是很简单的事实,全无làng漫可言。
弄棋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兰泉总笑话她的一句话,说她不相信làng漫,不相信缘分,所以活该成为“可爱”的女生。
可怜没人爱,那臭小子!
身在敦煌,弄棋体会最深刻的一个词是——行走。
古老的丝绸之路,东西方商人沿着这条古商道,用行走来沟通了东西方的商业与文化。
同时也在行走的,还有僧侣。他们将在经文与教义也经过这里传播到古老的中国去,让汉传佛教后来成为佛教重要的一脉。敦煌莫高窟,以及沿途的诸多寺庙,诸多佛教所承载的文化印迹,便是最好的说明。
弄棋听见老上师讲起,说有许多僧侣一路奔波,到了敦煌便坐化了。他们将自己的遗骨和对佛的崇敬全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所以说敦煌千佛dòng,那传说里的千位佛,便也有可能是在这里坐化了的那些僧侣们所化。
佛本千面,那些僧侣们以普通僧侣的面貌入世,却怀普渡众生的大善心——他们传教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修行,而是要普济众生,这便是堪比佛陀的大功德。
其实大功德的不止僧侣,那些开拓东西jiāo流的商人亦是佛陀。
而他们行大功德所用的,便都是——行走。
行走是人的本.能,每个人皆会的;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行走便越发变得难能可贵。弄棋那夜坐在小旅店的如豆灯光下,忽地豁然而笑。
她知道她这一生该做什么了,她找到了这一生想要的生活方式。
她要行走。一生在路上。
心定了便也仿佛迎来艳阳高照。回到S市,依旧雾气氤氲,可是弄棋已经再不觉得骨头酸软。
原来从前让她遭罪的不是这沿海城市的雾气,而是人生找不到方向的迷茫。心若有信念,便周身常沐艳阳。
“你定了要一辈子在路上?”
靳家的二老爷子靳卫国不由得挑起花白的眉毛,仔细盯了自己这个孙女儿一眼。弄棋虽然不是个男孙,但是却也是他们二房的长孙女儿,打小靳卫国就是要格外看一眼的。
刚会坐着,这小丫头就抓他的棋子儿玩儿。老爷子没人下棋,便也逗着孙女儿玩儿,教她怎么走。却没想到,那年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利索呢,当天教完的路数,小丫头隔日便能自主给摆出来!
待得小丫头过了八岁,上了学,就连老爷子想赢她一盘,都已经殊为不易。
老爷子如何能不喜欢这样的孙女?更何况棋盘原本就为天下大势,会下棋的人心中都是藏着江山韬略的,老爷子便更是由衷地喜欢这个孙女儿。
原本以为她将来能gān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却没想到临到大学毕业却选了这么个未来的人生方向。
“那背着个包,到处去游山玩水,那也能算个正经的职业,啊?”老爷子压着压着,还是动了气。
弄棋的父亲靳青山一看老父动气,连忙底下一拉弄棋的衣袖。
别看靳青山身为公安局长,在老父面前那也是低眉顺眼的。弄棋明白爸的意思,却还是倔qiáng地一扯衣袖,不肯改口。
儿孙那点小动作,靳卫国都看见了。老人家只能长叹一声,“行,行。我算明白了,我的儿孙们就没有一个走正道的!青山你这当长子的还不错,算是继承了我的衣钵;你下头虚谷就知道出国!”
“到了孙儿辈呢,jú墨那小子是从小就是个小妖儿,原本希望都在棋子儿你身上,你也给我来个不务正业!”
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虽然都是睿智的老人,但是时代发展实在太快,老人们有点观念更新不那么及时。在老人眼里,当驴友那是什么职业啊?那就是玩儿嘛!
“玩儿吧,你们都好好玩儿,啊!”靳卫国气得起身走出去,“jú墨玩儿古董,你就游山玩水。真是好后人,真是!”
【弄棋番外】5、叉叉圈圈的问题听说弄棋被祖父说了,jú墨在电脑里乐得跟一朵小雏jú似的。弄棋瞪他,“看样子你是只想捡笑,倒不想跟我一起做生意了哦?”
jú墨是朵小jú花,但是他也是个有天生的生意头脑的小jú花。一听说弄棋将未来的人生定位于在路上,他就立马上线来游说弄棋跟他合作。悌小jú花做的是古董生意,可是他毕竟身在美国,淘货就多有不便;正好弄棋要行走各地,便正好替他淘货。
“二姐,你别生气啊。”jú墨赶紧哄,“我也是为了你着想。想要远行天下,也需要钱啊。你帮我淘货,我负责销售,咱姐弟俩二一添作五,这也是给你储备资金啊。”
“懒得理你。”弄棋兴趣缺缺,“我既然决定行走,我就已经给自己找到赚钱的法子了。我才不跟你一起做那坑蒙拐骗的生意!”悌没错,jú墨做古董生意,免不了的也有坑蒙拐骗的时候儿。这世界就这么大点儿,哪儿整那么多古董去啊?
jú墨就笑,“二姐你找着什么好生意了?说不定我也不gān古董铺子了,我跟你一起gān呗?”谀弄棋转着鼠标,想到在书吧看到的那本杂志。杂志上那篇关于美食的文章让弄棋至今想起来依旧感觉齿颊留香。好的文字实则便如同美味,越是咀嚼越是有美妙滋味。
弄棋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做那样的人。用我的脚行走,用我的文字来记录,用我的相机来增色。四儿,瞧着吧,我一定会成为内地最著名的女xing游记作者。”
其实不仅仅是游记,更是一种人生的游历。小时候弄棋也跟着女生们一起看三毛,看她的撒哈拉游记。可能其他女生想要的是那份小资的qíng趣,弄棋却钦佩于那个女子如风一般的魅力。之后还有闾丘露薇,还有许多凤凰卫视以及国外的战地女记者,她们的文字带着火焰一般的炽烈吸引了弄棋的心。
其实她们撰写的也都是有关行走的文字。也许不必细分是游记,抑或是战地报道,它们都是经由行走和游历而带来的最真实的文字。
jú墨挑起大拇指,“二姐我也一定让你成为小富婆!”
弄棋说是不帮jú墨,那不过也只是嘴上说说。靳家的兄弟姐妹就是这样,不管平常怎么自己人打打闹闹,一到利益点上,却会极为一致的。jú墨是弄棋的亲堂弟,比跟兰泉还亲呢,她不帮jú墨谁帮啊?
拿到毕业证书,弄棋就踏上了旅途。这一趟是奔云南大理。
好吧,弄棋对于大理的最初向往,就来自金庸大侠的《天龙八部》,喜欢金大侠笔下的旖旎风光,更喜欢那个有点呆、看似花心却实则痴心的小王子段誉。
这世上真的有身为王子,却依旧可以为一个女子而一生追随的人么?弄棋表示怀疑,却想知道,大理那片旖旎的山水说不定真的能孕育出那样的人来呢?
不去那片土地,不去亲眼看了方水土养育的那方人,便自然都没有资格随便去否定吧?
一听说弄棋要去大理,把jú墨乐得当晚就点灯熬油地列出来长长一张清单给弄棋,上面详细分了数大类,写明了各种各样他想要的东西。
弄棋看着就皱眉,“四儿,你想要白族扎染、剑川木雕,这些我还理解。
可是你还想要dòng经古乐、霸王鞭舞……对不住了,我没那个能耐给你弄回来!”
jú墨在电脑那边大笑。
弄棋瞪他。就知道这个小四儿做这古董的生意,真的不光是为了赚钱,可不像他天天挂在嘴上的那些铜臭味;小四儿是真的爱这些古老文化的,他要的不光是能赚钱的古董,更要那些也许更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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