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句话也不多了,摆摆手,“也罢,皇儿有自己的想法。”说着含笑看着跪在地上的敏敏,“你真有福气。也不知是谢家哪个孩子。谢家的孩子可都是人中佼佼者,堪比龙凤。“她咬着下嘴唇,叩拜,“谢主隆恩。”
太后笑着好奇问晋穆帝,“到底是谢家哪个孩子?”
他眼中闪烁看着也同样好奇的敏敏,“再过两年,就知道了。”嘴唇勾出类似苦涩的弧线。
深宫内。
太后褚蒜子走到chuáng榻,轻轻抚摸晋穆帝,脸上愁云不散,“皇儿,你这是何必?只要你一句话,她就是你的。”
晋穆帝靠在chuáng栏上,有些疲倦,忍不住咳嗽起来,“母后,她不爱我。”
太后嗤笑,“那有何妨?多少夫妻不都是先有婚姻再有怜惜吗?”
晋穆帝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专注注视着太后褚蒜子,“母后可曾怨过?”
“什么?”
“你可曾怨过父皇,那么早早地离你而去?让你独自一人负担这么重,让你刚对父皇有了怜惜,却撒手人寰,留你一人孤苦无依?”
他的话,似乎撞痛了她的痛楚,她明亮的眼睛黯淡许多,勉qiáng扯个微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qíng。”
“所以,我不希望她步母后的后尘,我这身体……不配拥有她。”他自嘲看着前方,一丝落寞充斥他的整个人,心疼腐蚀他全身,忍不住又咳嗽起来,眼神绝望道,“正如他所说,不能耽搁自己喜欢的人。”
太后甚是心疼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他是谁?”
“一个其实是爱敏敏爱到骨子里却不知的人。”嘴唇虚弱的撇下勾勒出若有若无的弧线。
故人相逢
她收拾好东西就去了桓温江陵那。此时谢安在桓温靡下做司马。她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像见平常朋友一般朝她微微一笑。
他放得下,不一定她也同样能放得下。她甚是勉qiáng对他回给他一个不算是笑容的笑容。
他苦笑,“不用这样吧?”
她嘟嘟嘴,“那要怎样?”
“可以当我是师傅,可以是朋友,不要是这样。”
她思忖,嘴嘟得更厉害,似乎在苦思冥想,“我们这个样子像什么?”
他又苦笑,“你说呢?明明很熟悉却显得那么生硬起来。”
“最熟悉的陌生人?”她脑子突然想到这个词,自己都吓一跳。而后倒自个傻傻笑起来。
见她这般笑,“能对我笑也行。”
她笑容戛然而止,见身后桓温正一脸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突然忘记,此时他们不是在私人空间内,而是在桓温这。
桓温走了过来,一脸和善的样子,但在敏敏看来是笑里藏刀。
“安石何事这么高兴?”
谢安正容转身,微笑应对,“没什么,只觉张军医对我不苟言笑,我只是怨念几句,结果张军医对我开怀大笑。觉得甚是有趣。”
这谢安,还真是不简单,把前因后果jiāo代的一清二楚,却把所有的弊端都给了她。她没好气给了谢安一记白眼。
桓温一怔,笑道,“还真是有趣。”他此时手里拿着一颗类似青糙的东西,他指着这糙对敏敏说,“不知张军医知道这糙叫什么吗?”
她接过细细一看,“在药材里常用‘远志’,又叫‘小糙’。”
桓温故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有人送我一种糙药,我就拿来给张军医看看,没想到张军医一看就识得这糙药啊,不过这糙药为什么有两个名字呢?”
她有些警惕起来,此话总感觉有些弦外之意。而这时桓温的参军郝隆yīn恻恻地一笑,“嘿嘿,桓公您不知,这糙药,隐在山石中的部分就叫‘远志’,可长在山石外的呢……”说到这儿,他瞟一眼谢安,“呵呵,就叫‘小糙’啊!”
这郝隆也是个有才学的,他正借此讽刺谢安隐居时名满天下,好比“远志”,而出山后呢,就来当个小司马,也不过就“小糙”一棵。敏敏欣赏看着郝隆,这个比喻用得很巧妙。
桓温听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嗯,这话说得绝妙啊!”
而被讽刺的谢安如平常一般,风轻云淡地微笑,看不出头绪。他一句也不辩解。
她深知,他是个外表不露任何感qíng的人,想必现在的他,定是有些难受吧。整个谢家也就只有他扛着了,小辈都是些没爹的孩子,也要由他来照看,他的压力定是很大。不知怎得,她有丝同qíng他。
谢安注意到她的神qíng,有些吃惊,而后蹙眉,最后又平缓的对他们微笑。
这个男人,把自己隐藏如此深,是否会累?
桓温这个,其实也是算随和的人,至少敏敏在他靡下甚是轻松。因东晋与前燕有协议,三年不北伐,而对刚刚崛起的前秦也不好有所作为,整个东晋战事几乎平稳起来,而她这个靠战事吃饭的人,此刻可以说是个十足的闲人。
正在她无聊慌时,她收到两封信,一封是谢玄的。他告诉她,他离开了建康,去了江州,把家里的事qíng打点好就差不多能到江陵帮他叔叔了。
她纳闷,他告诉她这些gān什么?跟她有何gān系?
第二封,是一直杳无音讯的谢朗,里面不是一封信,而是一片枫叶,上面只写了六个字,“别一日,如三秋。”
她有些愣,他又在开什么玩笑?
在她收信的同日,桓温找了她,意思很明显,他看不得闲人,得派她出去gān点活,眼下,西北军正训练火热,有时训练难免动刀动枪伤到,而西北军的军医有些事暂时离开,正好西北军归桓温管,离得近,就招她这个闲人去gān点活。
她也没啥抱怨,屁颠去了。吃人供奉,嘴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可是她忘记了,谢朗正是在大西北训兵。而她过去的时候,谢朗早就在军营口等着她,朝她灿烂一笑。
她怎么感觉自己进了贼窝?
“终于来了?”他把她送马车扶下来,笑得chūn风拂面。
此时正逢夏季,他健硕的胳膊luǒ 露在外,她瞪着大眼,再看看这个已经不再是皮肤白皙的美公子,而是皮肤古铜的男子汉。虽然身上有点汗味,但是让人有种踏实感,就像是——安全感。
“嗯,你的语气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她看向他。
却不想,他贼笑般,“因为我知道桓大司马肯定会让你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她蓦然瞪大眼,“原来是你……”
他做无辜样,“没办法,太想你了,都快一年没见到你了,听说你在江陵,就赶紧了。”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没正经,她根本就不理睬。直径大步流星走进军营。还未走进去,就见一群小士兵排成左右两排,各个面带含笑,眼神暧昧至极,对她鞠躬,“欢迎大嫂。”声音齐声响亮,震耳yù聋。
她怔在原地,“大嫂?你们大哥是谁?”
后面跟了过来的谢朗,痞痞笑道,“在下。”
她张着嘴,指着他,再看看那些小士兵,怒目对着他,“你在造谣,教坏小孩,毁坏我清白。”
谢朗无辜起来,“我可没对那群小兔崽子说什么,我只是说,等下会来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你们得好生迎接。”
她瞥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话,还是别听为妙,要不得气死。对他白目后,变脸似的对着小士兵道,“我是新来的张军医,在这呆五个月,还请大家多多照顾哦、”
小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皮肤较huáng,个子却很高的小士兵迈出一步,对着谢朗道,“老大,她不是大嫂啊。”
“嗯?现在不是。”
他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敏敏笑道,“我叫小虎子。张大嫂,你好。”
张……大嫂?她有些哭笑不得,“别叫我张大嫂,显得我好老啊。”
他挠挠头,“那叫什么?”
“叫我姐姐啊。”
他反而望向谢朗,谢朗对他点点头,他就立马对她说,“姐姐,我是西北新兵第三军营的领队。”
她笑着点头,“谢朗是gān什么的?”
“你说老大啊,他是整个西北新兵的头。今年特来指挥我们第三营。”他摊手挥了挥身边的小士兵,“这都是我们第三军营的。”
她望着这些都还是稚嫩的孩子们,从来没想过以后这些孩子会成为东晋第一qiáng队,威震八方的“北府”军。
不得不说她来到军营还是闲人一个。这第三军营的孩子们可以说各个都是个jīng灵的人,对自己也是甚是爱护,训练得更是有分寸。谢朗说,这是他特意挑出来的一支队伍。说着还有些得意。而她也深有体会,从来没想过,以后她的人生跟这队伍牵绊竟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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