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借这个借口,举城搜捕萧家的人。萧融小弟一时不察,被捕处死。萧宏、萧秀、萧恢等小弟提前得到消息,逃了出来。吴有派人四处搜查,悬赏通缉。众位小弟东躲西藏,吃了许多苦头。我暗中派人找到他们,藏在府里。等形势松缓下来,就将他们送过来了。”
萧衍摇头:“大哥完全是愚忠。萧宝卷哪里像个君王!大哥怎么会如此糊涂。”众人都没有说话,对萧懿的行为不予置评。谢芳菲心里暗暗地想,愚忠到如此地步,简直骇人听闻。萧衍沉着脸说:“这个吴有越来越让我吃惊。手段一次比一次厉害,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害得我萧家骨ròu分离,家破人亡。将来攻入建康,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他,不将他千刀万剐难以消我心头之恨。”
谢芳菲听得萧衍发这样的毒誓,心惊ròu跳。上次左云偷偷潜进雍州,费尽心思,空手而回。这次,秋开雨终于将矛头直接对准萧衍本人。一出手,深谋远虑,雷厉风行,牵连众多。谢芳菲十分矛盾,有苦难言。
吉士瞻对吴有也不了解,皱着眉头问:“这个吴有究竟什么来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整个建康玩弄于股掌之间。”萧衍回答:“我调查过他的来历,没有什么问题。如今看来,此人大不简单。”
徐勉yù言又止,神qíng迷惑。萧衍见了,说:“徐长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徐勉面有难色,仍然沉吟不已。萧衍会意,笑说:“你放心,这些都是我的心腹手下,数年来跟着我出生入死,不知经历过多少苦难。我连他们都不相信的话,还相信谁呢。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绝对相信他们。”
徐勉有些尴尬,抱拳说:“不是我不相信大家,而是事关重大,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纯粹是一些猜测。”萧衍见他面容严肃,郑重其事,忙问:“究竟发生什么事?”徐勉犹疑了半天才说:“这个吴有恐怕是魔道中人。”一语惊起千层làng,众人皆惊。谢芳菲愕然地看着他。
看着众人全都疑惑地看着自己,徐勉慢慢地解释:“魔道中人行事诡异难测,不过亦有铁铮铮的汉子。我知道有一个叫单雄的人,行为固然乖张,有违常理,却胸怀坦dàng,不是宵小之辈。
“据说他有一阵子被魔道中人追杀,后来不屑于躲藏遮掩,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打斗间大声说:‘不要以为躲进皇宫就万事大吉,苍天自然有眼!’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死了。我有个手下正好藏在附近听到了,他也知道一点魔道的事qíng,觉得事有蹊跷,就和我说了这件事。一开始我也觉得茫然无绪,不知所云。可是看那吴有的行事手段,和魔道中人很有几分相像,诡谲难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我想起单雄临死前的话,不由自主地就想到吴有身上去了。越想觉得越有可能。”
众人一时无语。萧衍仔细思索了一遍,说:“虽然调查过他的来历,难保不是假的。如果真是假的话,心机就太厉害了。行事如此小心谨慎,他的来头就越惊人。吴有这个人,一定不能轻视。”
吉士瞻在一旁分析:“听了徐大人的话,我认为这个吴有极有可能是魔道中人。魔道中人近年来活动频繁,野心勃勃。尤其是秋开雨,听说他现在已经统一了四分五裂的魔道,一盘散沙的魔道在他的统领下空前的团结起来,力量惊人。依秋开雨的野心,远不止统一魔道那么简单。他如果想cha手天下的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朝廷内外穿chajian细卧底。我甚至怀疑,这个吴有就是秋开雨的人。只要想一想,事实真是这样的话,秋开雨等于间接控制了整个南齐。萧宝卷如此昏庸无能,正好成了听命于他的傀儡。”
萧衍猛然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秋开雨,一定是秋开雨,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碎尸万段,不得好死!我现在才想起来,萧宝卷处决六贵的手段太厉害了,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一个陷阱连着另外一个陷阱,行动迅速,gān净利落。短短几个月,将托孤大臣杀得gāngān净净。还有飞书向大哥求救这件事。萧宝卷对我一向猜忌,放着那么多的手握重兵的刺史皇族,怎么单单向大哥求救呢?原来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煽风点火。这样看来,萧宝卷受人唆使,一开始就没安过好心。可叹大哥到死还在为他卖命!”
徐勉接着说:“不仅如此。尚书右仆she江祏和侍中江祀谋反的时候,建康城里魔道的人特别多。还有左云,也在建康,有人亲眼见过他。军队里偷偷的有谣言,说萧遥光不是自杀死的,是被人一掌打死的。萧遥光老jian巨滑,怎么会不留后路呢?说他自杀,我也不信。”
王茂这个时候忽然说:“萧遥光当年发动整个雍州的兵力擒杀秋开雨,秋开雨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萧遥光如果真的是被人一掌打死的,杀他的人一定是秋开雨。除了他,别人没有这样的本事。”
萧衍愤怒地说:“这个秋开雨,我绝不会放过他。吴有是魔道中人,八九不离十。萧家人的命不但要萧宝卷来还,还要秋开雨血债血偿。”萧懿的死使得萧衍和萧宝卷公开对立。
谢芳菲冷汗涔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秋开雨就是吴有这件事,还有左云秘密潜进雍州一事,她始终没有说出来。不管萧衍对别人怎么样,对她一向信任有加,关心备至,犹如兄长,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他收留了自己。谢芳菲愧疚不已,内心受到qiáng烈的谴责,折磨得她日夜不安。
谢芳菲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谴责,心口里像进了沙,跳一下硌一下,到处不舒服。她懊悔无措之下问容qíng:“如果一个人良心不安,怎么办才好?”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容qíng自然回答不了,问:“良心不安?谁良心不安?怎么了?”谢芳菲开始没有回答。可是她实在受不了,熬不住了,叹气说:“我,是我自己良心不安。”
容qíng见她眉宇间时时流露出难以排解的愁闷,问:“芳菲,你因何事耿耿于怀,放不开呢?”谢芳菲垂首摇头,低声说:“不是耿耿与怀,是我自己看不起我自己。我明知道不该怎么做,可是,可是还是这么做了。为人做事最紧要的东西,我都丢弃了。我大概是疯了。”
容qíng笑着宽慰她:“芳菲,不用这么自责。你明知道这样不行,还是这样做了,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你受了这么多的煎熬,已经够了。事qíng哪里有绝对的对与错呢。就算做错了,人生在世,哪能不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芳菲依旧愁眉不展,说:“容qíng,我不知道我下次还会不会继续犯这样的错误,我阻止不了自己。我试过了,还是不行。这是最可怕的。我心里似乎yù罢不能。我,我,我大概是疯了。”
容qíng更加的糊涂,什么事qíng这样的复杂,不解地问:“芳菲,我还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qíng?”谢芳菲想说又说不清楚,挣扎了半天,无力地说:“你还记得上次左云偷偷和丁老爷密谋一事吗?我一直瞒着大哥。”容qíng愣了一下,随即说:“原来就是这个事qíng啊。没有说就没有说吧,不用这么自责。你不是已经帮大人顺利解决了这件事qíng吗?说不说有什么关系。”关系大着呢。萧衍如果知道雍州民变秋开雨也参与其中,左云可能离不开雍州。雍州完全在萧衍的掌握之下,要杀左云绝不是难事。
谢芳菲黯然,摇头:“不只这些,不只这些。我实在不应该。我怎么能这样做!”容qíng渐渐明白过来,其中牵涉到萧衍和秋开雨的斗争。芳菲夹在中间,左右不是,坐立不安。谢芳菲用手撑住头,喃喃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很不安,我已经不是谢芳菲了。”
容qíng轻抚着她,柔声说:“不用自责内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没有真正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不可原谅的事qíng,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好了。”谢芳菲声音哽咽:“容qíng,我试过了,可是做不到。”容qíng拍着她,慢慢说:“我有一个办法。你只要想,这些事是你自己的秘密,不想说出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就可以了。没有什么不安的,谁都有不想说出来的事qíng。”
谢芳菲愁肠百结,听容qíng这么一说,稍稍宽解。谁都有秘密,就当成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吧。都过去了,徒然折磨自己。她这样口问心,心问口地一阵调整,果然舒畅了许多。容qíng什么都不问,半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一味地袒护自己。谢芳菲感动起来,抓住他的手说:“容qíng,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现在没那么难受了。”
容qíng笑说:“想通了就好了。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qíng,钻进去,就出不来。可是转个弯,退一步,海阔天空。”事qíng仍然没有解决,谢芳菲的内疚暂时算是压制下来了。但是,治标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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