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朓生于高门世族,本身又是人中龙凤,放眼整个天下,谁人不卖他们谢家三分qíng面。不料今天一再受挫,虽然于qíng于理这也没有什么,可是既然答应了谢芳菲,先前把话说得那么满,现在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怎肯轻易罢休?思忖半晌,对鸨母说:“你去拿笔墨纸砚过来。”对着素白的宣纸,凝神半刻,一挥而就。对折好后对鸨母说:“你将这个jiāo给明月心小姐,就说谢朓新作了一首诗,还请姑娘笑纳。暂且看她怎么说。”鸨母只好答应着去了。
谢芳菲好奇地问:“公子,你到底写了什么?”谢朓笑而不答,只说:“你等着就是了,今天一定要让你见到明月心。”
不一会儿,鸨母笑嘻嘻地走出来说:“姑娘看了谢公子写的东西,让老身来领公子进去。”领着二人来到三楼的一间jīng致的雅厅外。谢芳菲不由得喜出望外,挑了谢朓一眼,没想到他还真有办法,跟在他身后兴冲冲地进去了。谢朓虽没说话,眉眼间甚是得意。
推门进去,里面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云母屏风,烛影深深,窗前种着一大盆的鲜花,五颜六色,含苞待放,墙挂着几幅名家的山水字画,千金难求,意境深远。一桌一椅,古玩陶瓷,随处摆放着时下新奇的玩意儿,整个房间布置素雅宁静,和窗外灯火阑珊的秦淮河相映成趣,显示主人的品位不同凡响。
谢芳菲还在细细打量屋里的陈设,看见坐在桌旁的萧衍首先站起来笑说:“谢公子果然是出口成诗,才高八斗。当年子建七步成诗,也不外乎如此,实在佩服,佩服。在下甘拜下风。”
谢朓回礼笑说:“不敢不敢,萧大人过奖了。雕虫小技罢了。”
谢芳菲见桌子上放着刚才谢朓写的诗,笑说:“我倒想看一看谢公子究竟写得怎样的好诗。”凑首往上看去,见写的是:chūn花竞玉颜,俱折复俱攀。细腰宜窄衣,长钗巧挟鬟。洛桥初度烛,青门yù上关。中人应有望,上客莫前还。充其量不过一首写得较为高明些的宫体艳qíng诗。只是须臾立成,仍令他人望尘莫及。
谢朓暗中瞪谢芳菲一眼,责备她有失规矩,笑着对众人介绍:“这位是谢某的朋友,芳菲公子。”谢芳菲暗中十分好笑,今天倒是成了公子哥们儿了,连忙上前打招呼,应对得体。一眼就看见端坐于主位上的明月心,心中只能不断感叹:尤物啊,绝代尤物,不愧是天下第一名jì,世间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尤物,简直是妖孽再生,那其他的女人还要不要活了。难怪无数男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一掷千金,在所不惜。
明月心伸手拂了一下耳旁被风chuī散的头发,神态慵懒,微启朱唇笑说:“芳菲公子果然有趣得紧。”谢芳菲只觉得她这个寻常的动作风qíng万种,勾魂摄魄;尤其她笑的时候,眯着眼睛犹如初生的婴孩天真可爱,毫无心机,成熟和天真,绝对的矛盾,在她身上却是浑然天成,仿佛与生俱来便是如此。谢芳菲只能说,这才是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绝代美女啊,怪不得有人说“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待谢芳菲津津有味地回过神,转头看到坐在萧衍身边的人时,不由得“咦”的一声失声喊出来,大为吃惊。
第七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竟然是当日在店铺里阻止秋开雨滥杀无辜的“天乙老道”的高徒容qíng,不知他为何竟会跟着萧衍。谢芳菲在萧衍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却从未见过他。自觉失态,见众人眼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尴尬一笑,此事说来话长,索xing什么都不说,也懒得解释,耸耸肩在谢朓旁边坐下。
明月心笑问:“芳菲公子,你和容公子似乎是故人呢。”转头问容qíng,“容公子,你说呢?”容qíng没什么表qíng地否认:“明月小姐,在下从未见过芳菲公子。”明月心轻蹙娥眉,说:“哦?那芳菲公子刚才见了容公子为何大吃一惊?我十分好奇呢。”谢芳菲一时间无言以对,见谢朓也在怀疑地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这容公子眉眼间倒像足了在下的一位故人,因此心生感慨。”心中暗叹,老套啊老套,说谎也没有扯一个像样点的说,鬼才会相信。
萧衍哈哈一笑,说:“哦?这么巧合?世间长得像的人也不是没有,说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一语带过,“来来来,芳菲公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天乙道长的得意传人容qíng容公子,武功高qiáng,侠义心肠,名满天下。”
容qíng忙谦让:“萧大人言重了,实在不敢当。在下只不过略懂皮毛,哪称得上武功高qiáng!”不骄不躁,仍旧一派从容潇洒。谢芳菲心中暗叹:果然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不怀好意地想,武功高qiáng,为人正直,长得又是这么的俊俏,不知道有没有欠下些什么风流孽债,不然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相貌。
明月心在一边抿嘴笑说:“哦?那芳菲公子的这位故人是否也像容公子这般卓尔不凡呢?”这话说得颇为暧昧,引人遐想,名jì本色自然而然流露出来。其他人听得这话都不由得会心一笑,容qíng听了,微微有些尴尬。
谢芳菲心里有些讨厌明月心自以为是的俏皮话,当即沉下眼,冷冷说:“可惜在下的这位故人早已在战乱里去世了。”乱世里,多的是生离死别,yīn阳两隔。明月心一脸不安地看着谢芳菲,低声道歉:“对不起,芳菲公子,惹起你的伤心事了。”
谢芳菲朝她勉qiáng一笑,感叹说:“谁叫他生在乱世里,也只好怪他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明月姑娘不用介怀。”谢朓在旁边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低声说:“不用难过了。”谢芳菲无法,只好继续假装,将错就错,露出哀思。
萧衍笑着转开话题:“说起来,容qíng向来不涉足这类的风月场所。这次若不是因为在下,他也不会跟着来。明月姑娘,你今晚可要好好招待容公子啊。”
明月心眼波流转,刹那间艳若桃李,轻笑:“那自然,来者是客,明月岂敢怠慢。不如今晚就由我弹奏一曲,以助酒兴如何?”
众人听得jīng神一振,拍手叫好。萧衍有些激动地说:“好极。明月姑娘的琴艺恐怕天下都难有出其右者。姑娘今日肯亲奏一曲,实乃意外之喜,萧某今日耳福不浅,必定洗耳恭听。”
连谢朓也笑着说:“自从半年前得闻明月姑娘的仙曲,至今犹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没想到今日还有此机缘,实是喜出望外。”
谢芳菲见众人如此推崇明月心,不由得坐直身体,正色想:当真这么厉害?那还真的没有白跑一趟。
明月心一笑,宛如百花齐放,不可bī视。命人取过琴来,通体雪白,冰肌玉骨,没有一点杂色。萧衍说:“明月姑娘的这把玉琴萧某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明月心转头对谢朓说:“谢公子,听闻府上珍藏有古琴‘焦尾’,不知明月心可有这个福气一睹真颜?”
谢朓歉声说:“不错,谢府确实珍藏有‘焦尾’,不过却没有藏于在下的府邸,有心亦无力,恐怕要叫姑娘失望了。”
明月心满脸失望地说:“那真是不巧。”
谢芳菲再白痴也听过“焦尾”的大名,十分吃惊,连忙低声问:“你们家真的藏有‘焦尾’?”啧啧称奇。“焦尾”乃东汉著名文学家、音乐家蔡邕亲手制作的一张名琴。据说蔡邕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时,曾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把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凡,世所罕见。“焦尾”以它悦耳的音色和特有的制法名闻天下,为古琴中的珍品,万金难求。谢朓只是一味地笑而不答。
像谢家这么一个数百年的世家大族,藏有一些稀世奇珍也不足为奇。“焦尾”这样的绝世珍品自然是由谢家的族长收藏着,所以明月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焚香净手后开始弹奏。开始时宛如空山清风,枝动叶摇;然后突然闻得泉水叮咚之音,清脆悦耳;转到中间,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心神为之飞扬;最后犹如有凤来仪,百鸟朝凤,像是翱翔于碧海晴空之上,一洗尘俗之气。
像谢芳菲这样一个对音律一窍不通的人也觉得明月心弹得可以和“梁祝”媲美了,她生平对古典音乐的最高欣赏水平也就是“梁祝”。 听完后感觉如六月天饮冰水,通体舒畅,心qíng甚好。
一曲弹完,萧衍感叹:“明月姑娘对音律的掌握可谓尽善尽美,很难挑出瑕疵。萧某自己对音律一向颇为自负,今日一见,甘拜下风。”萧衍jīng通音律,填词作曲,一向引为傲事,亦是此中高手,却对明月心如此佩服,可见此曲确实不凡。明月心的琴艺不说空前绝后,至少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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