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繁华_无处可逃【完结+番外】(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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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桑微微笑着,“都过去这么久了,原也不记得什么了。”

  “今日与郡主畅聊,真令人感慨人生在世,光yīn若过客……”元皓行手中托着茶盏,轻声感慨。

  维桑注意到他手中的器具,竟是如今皇亲贵胄皆难求一片的汝瓷华口茶托。

  雨过天青的温润色泽,与这年轻男人的气度jiāo相映衬,仿佛这不是军营,更像是是曲水流觞的jīng致园林。

  “外出打仗,还把汝瓷带着,大人真风雅。”

  “郡主喜欢?我家中还有一套,遣人去拿了来送与郡主,名瓷配美人,倒也不错。”元皓行抿唇一笑,“今日郡主行路也乏了吧?我让人送你去休息。”

  维桑跟着侍卫出门,抬头才发现,这夏日的天气,竟也这般yīn冷。

  远处两军似乎暂时休战,她抬头望了望直yù压下的云层,轻轻咬了咬唇,江载初……这些年过去,你该当不会如同那时一般不顾一切了吧……

  因为连日bào雨的天气,关宁军被困在bào涨的禹河边四日了。

  河水比起往日宽了整整一倍,桥又被冲垮,士兵们忙着伐木做工事,一时间却也没有办法搭成,将领们急得嘴角皆起了水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日夜督促。

  这一日傍晚,江载初终于接到了来自长风城的密报,他看了看落款时间,心中略略盘算,忽然大步出营,示意侍卫将乌金驹牵来。

  “将军,去哪里——”

  未等侍卫说完,他已经飞身上马,轻轻“吁”了一声,骏马如箭般she出,往西南方向去了。

  湿润的夏风擦在脸颊两侧,得知了她的行程,江载初只觉得一颗心终于渐渐放下来了。

  大雨后突起洪峰,隔断了去路,却也让她赶了过来,这样想来,倒也不全是糟心的事。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他略略缓了马速,听到远处有零星马蹄声传来,心思一动,凝眸向前方望去。

  果真是有数匹马奔近,他反倒拉住了缰绳,静静等着。

  约莫是十数人,为首的骑兵间路中央一人一马,扬手示意同伴放缓速度,抽出了长刀:“前方何人?”

  乌金驹不耐地嘶鸣一声,那人蓦然见到江载初的脸,急急喊了声“吁!”

  旋即十数人皆翻身下马,单膝扣地,唯有中央护着的那人以风帽遮面,依旧坐在马上,缓缓催马前行。

  她行至身侧,江载初沉默看着,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愈来愈快……明知将她带在身边诸多不便,可现如今,乱世之间,他实在不放心将她留在身后。却不知,这一路,她又经历了艰险不曾。

  这般想着,他探身过去,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抱至马前。

  然而抱起的瞬间,那颗尚在用力跳动的心,却倏然顿住了。

  他抱过她许多次,可这一次……

  风帽滑落,露出女子的侧脸,美艳不可方物。

  是他熟悉的脸,可不是她。

  江载初只觉得浑身僵住,任凭她扑进自己怀里嘤嘤哭泣起来,却一动不动。

  “怎么会是你?”

  他醒悟了一般,重新抬眸,望向薄姬,继而放开她,翻身下马,走至连秀面前,怒声道:“韩姑娘呢?”

  “韩姑娘在我们赶到之前,已被掳走。”连秀不敢抬头,沉声道,“路上遇到了薄夫人逃难而来,末将便擅自将她带了来。”

  “你说她落入了敌营之中?”江载初咬着牙,重复了一遍。

  “元皓行在长风城陷落的翌日就趋军疾行,抵达长风城下立刻攻城。那一晚侍卫队护送韩姑娘出城,途中被截杀,侍卫队全部战死。韩姑娘被掳走——”

  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海,江载初一言不发,却赤红了眼睛,回身走至乌金驹前,伸臂抱下薄姬,自己又翻身上马。

  正yù催马前行,忽然觉得有人扯住了自己的右腿。

  急怒之下,江载初低头一看,却是亲卫营无影。

  无影自他起事开始跟随他左右,虽是哑巴,武艺却jīng深,素得江载初的信任。

  他无法开口,只能用力抱着江载初的腿,只是不放开,目光中满是恳求。

  “滚开!”他低声喝道。

  无影用力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在自己喉间比划了一下。

  江载初大怒,右腿用力一扫,径直往他胸口踢去。

  这一踢何等力道!

  无影承受不住这样的巨力,喷出一口鲜血,却依然紧抱着他,一动不动。

  连秀与众骑兵皆跪下,一脸惊惧,齐声道:“将军,不能回去!”

  几滴鲜血溅在脸上,渐渐变凉,江载初终于冷静下来,那股bào戾之气渐渐褪下去,他终于哑声道:“放开。”

  无影脸色苍白至极,依旧倔qiáng地抬头看他,仿佛在等他一个承诺。

  江载初握紧了腰间佩剑沥宽,这细雨茫茫中,仰头长笑。

  这世事待他,为何这般艰难?

  他只想退隐避世之时,叫他遇到韩维桑,倾心待她的后果,却是片体鳞伤;

  如今他奋起于乱世之间,重遇当日骗他的女子,却也决意将她留在身边,yīn差阳错,她又被掳走,生死不明。

  他与她若是无缘,为何一再遇上?!

  若是有缘,又为何总是这般错身而过?!

  笑声渐渐止歇了,前方忽然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上将军!浮桥已经架起!可以渡河了!”

  江载初挺直脊背,望了望前方茫茫夜景,心中明白,这是渡河的最好时机。他该趁着元皓行率大军被长风城拖着,全力向前行军,直抵京师。

  可……就这样将她抛在身后么?

  若是等上一等……元皓行若生擒了她,必然要他回军作为jiāo换,只怕信使即刻便到。

  这一生中,他经常要做两难的抉择,却又觉得,从未有一次,如这般艰难。

  雨水顺着鬓角,渐渐滑落至下颌……他只觉得头颅要炸开一般,思考与衡量变得异常艰难。直到无影跪着,扯了扯他的长袍,对着北方,比划了一下。

  他先是漠然看着。

  忽然间茅塞顿开!

  江载初勒转了马头,对传令官道:“即刻渡河,延误者斩!”

  人人松了口气。

  江载初俯身,将无影拉了起来,低声道:“多亏你提醒我。”

  无影白森森的牙齿上还有鲜血,甚是可怖,却对他憨厚笑了笑。

  如今等着元皓行找上来未免太过被动,但是他可以尽快长驱直入,直抵皇城,以整个大晋朝廷来胁迫元皓行,jiāo换韩维桑。

  这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和元皓行争夺时间,不给他拖延的机会!

  波澜壮阔的禹河上浮桥已经搭建起来,征调的民船楼船也已经在岸边就绪,兵马嘶鸣,却又井然有序。先锋营已经渡过河去,在对岸接应,同时预防敌人突袭,连秀带着亲兵在桥边督视,忽的想起了什么,低声问:“景将军那边还有消息么?”

  亲兵摇头道:“还没有。”

  他抬眼望向主帐,这个素来勇敢果决的军人,眸色中竟也流露出错综复杂之意。

  江载初回到营帐之后,绝口不提适才之事,神色如常。大军过河之际,他还在静静看着舆图,指尖顿在京城之下,似是竭力在思索什么。

  薄姬悄声踏进,他也不曾抬头,只道:“这一路急行军至京城,不知有几场硬仗要打,我会送你在附近小住,战事结束便送你回青州府。”

  薄姬却恍若不闻,只是走到江载初身边,跪了下来:“将军,你带着我吧。”

  从下而上的角度望过去,他的下颌方硬坚定,目光却是只落在桌上,并未有丝毫流连在她身上,只说,“别胡闹。”

  “你带着她就不是胡闹么?”薄姬伸手抓住他的长袍,轻声道,“将军,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他终于俯下身,将她拉了起来,淡淡道:“我不喜一样的话,却要说上许多遍,阿蛮,你知道的。”

  眸色那样的深冷陌生,薄姬记得适才自己戴着风帽,慢慢走近他时,他就在马上看着自己的身影,眼神却是灼热喜悦的……从指尖开始发麻、变冷,她直直仰起头,看着这个年轻男人,轻声道:“可你就不问一声,为什么是我来这里么?这一路上,我又遇到危险了不曾?”

  江载初皱了皱眉,声音愈发冷淡:“你好好的在这里。”

  “当日我被景将军送出了城,是我一心要见你,便吩咐卫队折了方向,未想到遇上了敌军。卫队全部战死,我差点被人侮rǔ,是韩维桑救了我。”薄姬一双明澈的眸子紧紧盯着江载初,“可你知道她和谁在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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