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浩腾招呼了人,一路飞扬跋扈打马而去。
这边正殿里的宴会也的确是到了尾声。
一席接风宴下来,算是宾主尽欢,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事后太子纪浩桀仍是亲自送了宋灏夫妻到大门口,又寒着说了好些场面话儿才算。
纪浩禹和纪浩渊都在旁边陪着,两人并不掺和,只等送了宋灏的车驾离开也各自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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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温泉行宫。
从东宫回来,已经是二更过半。
宋灏书房那边还有盛京快马加鞭递送进京的折子要处理,就让长平和雪雁送明乐回房,他自己先去了书房处理政务。
明乐换了衣裳,更衣完毕,见到宋灏迟迟未归也无倦意,就推门出去,在回廊下寻了处栏杆靠着chuī风。
大兴的帝都选址的确是不错的,虽然是六月盛夏,但是晚风习习清新慡朗,风中还带着花糙和露水混杂在一起的清香,十分宜人。
这里的人不讨喜,环境气候明乐却不排斥,当下便沐浴着夜风闭目养神,一直坐了好一会儿。
“王妃?”长平走过来,试着推了下她的肩膀。
明乐回过神来,扭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怎么还没睡?”
长平莞尔,并不作答,而是在她旁边坐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道,“自从在东宫见过良妃之后,王妃就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吗?”明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弯眸而笑,“难道我就是这么藏不住心事的?”
长平见她还有心qíng打趣,倒是不那么担心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明乐便敛了神色看着远处的天空道:“你是不是怕我会为了萧以薇的事qíng乱了心神?所以特意来开导我的?”
“当日萧家的事虽然其中不乏王妃的推手,可是良妃的路却是她自己选的。”长平却是摇头,脸上笑容敛去,平和之中更多的是看透一切的淡然。
明乐看着她,唇角笑容浅淡,“今日在东宫,她质问我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其实严格说来,她要记恨我,也无可厚非。”
长平抿抿唇,深深的看她一眼,最后却是突然开口道:“其实当日将萧家满门灭口的人,是易世子吧?”
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嗯?”明乐下意识的抬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长平便是笑了,“我从来就不觉得王妃会做这样的事,而且,您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呵——”明乐闻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音。
她的笑声愉快,却没有顺着长平的话往后说什么,而是目光飘远延伸到了天边。
长平也不担心气氛冷场,同样把视线移开,看着不远处的一丛牡丹花道:“如果只是为了送一个美人到大兴来方便配合他们里应外合的行事,这世上样貌比良妃出众,才色双绝的女子——从易世子当时所占的那个位置上看,基本上是一抓一大把的,可是为什么他却偏偏要冒险劫囚,从孝宗皇帝钦定的朝廷钦犯里头带走这么一个良妃?他的用意究竟何在?”
易明峰的心思缜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做事,不可能没有原因。
当年明乐的确是派了人要去灭萧庆元的口,可是萧家的其他人她却是没准备动的。
只不过事与愿违,却是慢了一步,反而叫易明峰先得手。
如果说他只是为了知道萧家蒙难的真相所以带走了萧以薇,这一点还有qíng可原,可是为什么他又同时将萧家的其他人都斩糙除根?
难道就只是为了在萧以薇的面前造成假象,让萧以薇把所有的仇恨都加诸于她的身上吗?
当日易明峰临死之前那种诡异而略显得意的表qíng明乐一直记忆犹新,每每想来就有说不出的怪异。
易明峰不是个那样肤浅的人,他会留下萧以薇这一步棋,一定还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埋藏在里面。
“是啊!”明乐感慨着长出一口气,“这个问题也纠缠了我许久,只可惜易明峰已经死了,而萧以薇——更不可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事qíng真要说是复杂的确是复杂,可若要说简单也可以往简单的方面理解。”长平莞尔,语气之中倒是带了几分顽nüè的味道,“易世子和王妃之间算是有世仇,他会设局针对您这无可厚非。要了解一个人的行事心理,那么就直接从他在这件事里能得到什么好处入手推断,八成是不会错的。易世子要对付王妃,是有迹可循的,可是良妃又是为什么?她既然能在大兴的宫中一路走到今天这一步,就足以说明她是有些智慧和手段的。就算萧家那些人的死她不明真相,被易世子误导而全部算在了王妃的头上,可是她难道不知道易世子将她送到大兴就是在利用她?其实依照当时的qíng况,易世子若是真的是为她着想,那么救她脱困之后直接给足了银钱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了她,日后隐姓埋名,还不是一样的可以安稳度日?可是她却没有那么做,反而甘为棋子,不远万里奔赴大兴这里,用了几年时间布局走到今天这一步,等着和王妃正面对垒。她既然这般心甘qíng愿的配合易世子来设局,想必在她的背后也一定会有她的私心和图谋。只是——我们还不清楚,她在这件事中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罢了。等到来日想通了这一点,王妃也就不必再为这件事苦恼了。”
要训练出一个红颜祸水的妖妃,萧以薇的确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易明峰就是花了大心思,一定要推她上位。
所以长平的话是对的——
当初他们表兄妹之间一定是各自都有图谋,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就达成共识。
不惜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也要来这里布这一个局。
这个萧以薇的用心,也真是有够深沉的。
“如若她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我呢?”这些事qíng想来就千头万绪,明乐也是一筹莫展。
“王妃!当年您也不过就是个无权无势的侯府小姐,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讲,她若只是为了萧家的事qíng对你起了杀心,直接暗中笼络了人手永绝后患,或者是暗中借二夫人的裙带关系对您做些什么,不是更容易一些吗?又何必舍近求远,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长平虽然知道她只是戏言,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分析,“如果说今时今日,您贵为大邺的摄政王妃,有这样的资本和足够高的位份,可以来到这里和她正面对上,可是当年呢?当年事发时之,王妃您也不过是刚刚回京而已,什么根基地位都没有,和咱们王爷之间更是半点关系也扯不上的。难道她萧以薇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难道她在那个时候就知道有朝一日您能得了这样的身份,并且能够和她在这里遇上?这种事qíng说来就荒唐至极,奴婢可是不信的。那良妃,绝对是另有图谋,并且——和王妃您半分关系也无的。”
明乐微笑。
长平的心思慧敏机智,的确是首屈一指,世间男子只怕也没几个能如她这般心思清明的了。
话虽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正中要害。
“我原也不是会自作多qíng的人,可是这件事也的确是让我怎么都理不出头绪来。”明乐道,抬手揉了揉太阳xué,“萧以薇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初衷绝对不会是因为我,可是今晚见了她之后,偏生的又叫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会觉得,她苦心孤诣在这里隐忍蛰伏了这么久的最终目的就是针对我的。看来是我最近事qíng想的多了,脑子反而不清楚了,竟然也会被旁人左右了判断。”
可是——
萧以薇当初来大兴,到底是为着什么样的目的?
走这一步,她可是承担了相当大的风险的,如果筹码不够分量的话,明乐可不觉得她会费这么大的劲。
“王妃,对于这样是敌非友的人,您也不要太过劳心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长平看出她的困倦,宽慰道,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当初萧家那件事的内幕,您倒是可以和她解释一二的,若是她能想的通,大家相安无事,也可以省去您和王爷的几分心力。”
“随便她怎么想吧,我也懒得làng费唇舌。”明乐牵动唇角勾勒出一抹微冷的笑容。
跟萧以薇解释?她是不屑,而且——
也没这个必要。
这个萧以薇可不是个善茬儿,若是凭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今天她只怕也没命坐在一国宠妃的位子了。
萧以薇和长平虽然没有相处过,但是只就这一晚的所见所闻,对她的为人长平也多少能够领悟一些——
那的确不会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所以诚然,她方才所言也不过一句玩笑话。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想来想去的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我都要提前长白头发了。”明乐甩甩头,脸上笑容又恢复如初,看了眼长平依旧单薄的身子骨道,“这一路颠簸,所有人都折腾的不轻,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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