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罗锦言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元姐儿只有五岁,她这个当娘的,竟然已经急着告诉她为女子的真谛了。
她正想换个话题,元姐儿却道:“我知道我知道,李嫂子踢了小花,小花就不理她了,李嫂子拿小鱼,小花也不理她。”
罗锦言迷糊了:“小花是谁?”
“小花就是大厨房里的那只小猫啊。”元姐儿一副你连小猫都不认识,真是弱爆了的模样。
大厨房里为了防老鼠,养了两只猫。
罗锦言哈哈大笑,在女儿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亲,也不知道女儿能理解多少,她不想让女儿像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闺秀一样,认为自己可以用一腔爱心改变别人,融化别人。
但是她也不想让女儿走向极端,她希望女儿能像她一样,遇到一个两qíng相悦的人,如果遇不到,那就要像张氏和叶氏一样,把那个男人一脚踢开,离开那潭死水,活出自己的山清水秀。
罗锦言和女儿说着体己话,秦珏却独自一人,坐在楚茨园外的凉亭里。
冬天的凉亭分外萧索,已是掌灯时分,看着不远处的大红灯笼,秦珏心里空空dàngdàng。
他不想问楚茨园里的那个人,曾经做过什么。
他从芝麻胡同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地想要问个清楚。
可是真把秦烨关在里面,他却又不想问了。
惜惜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她理解叶氏当年的决定。
他却不理解,他觉得换做是他,一定会闹个天翻地覆,然后再拍拍屁股走人。
现在他明白了。
对于叶氏而言,秦烨让她冷透了心,她甚至已经懒得再看那男人一眼,更不想与他理论了。
此时,他也是这种感觉。
他在凉亭里坐了许久,一个瘦削的身影由远及近,蹑手蹑脚走进凉亭,来的是竹喧。
竹喧拿出一只层层包裹的布包,里面是三块热腾腾的米糕,都是小小的一块,一口就能吃下。
“大爷,大奶奶让小的给您送来的,她叮嘱只送几块,您一准儿就能吃了。”竹喧小心翼翼地说道。
秦珏微怔,问道:“大奶奶回来了?”
竹喧道:“是大奶奶让翠羽姑娘代她吩咐的,大奶奶还在杨树胡同呢。”
秦珏微笑:“翠羽还说什么了?”
竹喧道:“翠羽姑娘还说,大奶奶说人之所以睡不着时喜欢胡思乱想,那是因为闭着眼睛或者熄了灯,什么都看不到,待到天光大亮时,能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自是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秦珏想了想,不由莞尔,伸手捏起那三块米糕,放到嘴里吃了。
竹喧松了口气,他还担心大爷心qíng不好,会把他踢出去。
只是三块小小的米糕,还不够充饥的,但是秦珏却觉得,方才还是空空dàngdàng的心里,此时却被充溢得满满的。
他抬头看着暗蓝的夜空,冰凉的空气里有淡淡的梅香,他的心和他的大脑都为之松懈下来。
虽然还没有天光大亮,但是他耳聪目明,同样可以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那人就在楚茨园里,他没有必要自己坐在光秃秃的凉亭里胡思乱想。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大步走出凉亭,向楚茨园走去。
秦烨的书房里漆黑一片,秦烨枯坐着,依然维持着秦珏在这里时的姿势。
今夜多云,没有月亮,廊下已经掌起灯笼,灯光透过窗子上的高丽纸照进来,秦烨能清楚看到,紫檀木几案上那凸起的地方。
那是匕首的刀柄。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秦珏在他面前动了刀子。
虽然这一刀是扎在木头里,可是对他而言,却像是扎到他的心上。
这般狠戾,哪里有半分秦家子弟的儒雅。
秦珏是像极了赵家人吧。
那个弑父弑兄的家族。
忽然,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秦烨转过身去,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秦珏。
他的身影模糊而又笔挺,就像一棵临风的树。
第七二七章 你不配
♂!
楚茨园里静寂无人,庭院深深,大年初二夜里应有的热闹祥和,在这里只是一室寂静。
秦珏缓缓走进门来,身后的木门无声地关上。
他望着独坐在黑暗中的那个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祖父让你娶了我娘,又生下我这样一个儿子,真的是委屈你了。”
秦烨一怔,没想到秦珏会给他这样一个开场白。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第一次看到秦珏的qíng景。
刚刚出生一天的孩子,倔犟得瞪着他,他觉得那样子很熟悉,直到很久以后才想起,叶氏也是这样瞪着他。
他苦苦一笑:“不委屈,你母亲血统高贵,你天资聪颖,就像你祖父所说,能有你们这样的妻儿,是我的荣幸。”
秦珏冷笑:“祖父还曾说过,你聪而不明,智而不慧,把秦家jiāo到你的手上,祖父原是不放心的,好在上天对秦家垂怜,赐给秦家我娘这样的宗妇,若我娘还在秦家,长房子孙可保三代昌盛,可我娘不在了,祖父说他只能用余生来教导我,让我不至于像你一样,枉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也是眼瞎心瞎,难堪大用。”
秦烨大吃一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谁告诉你的?”
那天晚上的谈话,只有秦老太爷和他知道,秦老太爷就算再宠孙儿,也不会告诉秦珏吧。
秦珏自嘲地笑了:“我到处找不到我娘,你们都说我娘死了,我不信,看到祖父和你进了书房,我便藏到书房的窗外,管三平其实是看到我了,可是他不敢过来抓我,因为他若过来,少不得会听到一句半句的,所以他只好假装没有看到。那天祖父对你说的这些话,我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可惜他并没有说我娘是生是死……我的记xing很好,二十多年了,依然能记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所以后来你才理直气壮让本家的宗亲为你撑腰,不让你二叔父进祠堂?”秦烨问道。
秦珏无奈地笑了:“那时我还小,以为你是个没本事的,被二叔父威bī,才不敢对我好……后来我知道了,你虽然做人没有担当,但是也不用受到二叔父的压制,你是根本就想借助二叔父之力束缚我,捆住我的手脚,想让我吃些苦头,心甘qíng愿放弃秦家家主之位,老老实实做个碌碌无为的世家子弟,我说得没有错吧?”
他没有告诉秦烨,他认识罗家父女之后才知道,原来父亲对子女的爱,是不受身份地位家庭环境而影响的,无论是遇到风làng还是苦难,父亲都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子女遮风挡雨的那个人。
而他的父亲,却眼睁睁看着秦牧压制他,吴氏捧杀他。
如今他早已经不是那个需要父亲保护的青涩少年了,他也做了父亲,他越发明白这个道理。
屋内又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良久,秦烨才开口:“你娘……她是不是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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