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霞好似完全没听到她爹讲了些什么,还自顾自笑着:“哈哈,池雾,子午,子午艾,女艾,哈哈,原来如此!你果然那个谍人,果然是你!”
她左手撑住几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毒蛇般的眼和她爹如出一辙。
我正对于她,挡在季杼chuáng前,但她好像对季杼已然没了兴趣,只是死死盯着我,我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牧霞看了一会儿,眼里蓄起大片水泽,竟有些微微泛红,让她望过来的那双眸子更显凄厉,她趔趄了一步,歇斯底里道:“子午艾!你是傻的!你是傻的!你都是过王的正宫了,你为什么要帮姒少康?”她眼神迷乱,一把扑倒我面前来,揪住我的衣领,bī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在姒少康这里算什么?他有妻有子,你什么都不是!”
“霞儿!”牧景天脸色巨变,牧霞已没了理智,对寒浇用敬语,对姒少康直呼其名,牧景天身后那帮子人就是再傻也能听出个门道来。
果然,那老头茫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牧大人,那就是你女儿?不是说她救了大公子么,怎么……?”
牧景天qiáng自镇定道:“听闻那个子午艾擅长用毒,也不知道她给霞儿下了什么药,竟使霞儿如此胡言乱语!”
牧霞眼里蓄的水泽终于自双颊流下,两抹淡红,她逐渐清明的眸中金光一现,猛地去夺我别在腰间的匕首。这把匕首正是方才我自她手上夺来的,刃上光芒诡异,看来是粹了毒。
我能让她拽住衣领是为了让众人听听这疯婆子的疯言疯语,如今大家都听了个明白,自是不会再和她客气。膝盖一抬,她就直直向后摔去。
“霞儿!”牧景天大惊,立即腾身跃到牧霞身后,险险将她扶住。
我冷眼旁观这对父女,仍是守在季杼chuáng前。这屋里的其他人,便是对季杼有着杀心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动手,但牧霞不然,谁知道这疯女人会gān出点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牧霞抹了把唇间血渍,突然将牧景天一推,借着力道,整个人朝季杼扑去,我立即去挡,她却狰狞一笑,刷地拔下头上发簪,向我扎来。
距离如此近,而且我本来就是去挡她的,根本躲不开。我不禁佩服起这疯女人来,死到临头了还能闹上一出声东击西,好胆识啊。
那簪径直向我心口而来,我也不躲不避,直到簪头离我不过半寸时,我的手忽地便扣住牧霞的,只听“噗”的一声,那簪子就送入了牧霞自己的心口。
牧景天立在牧霞身后,看不清状况,他听到利刺入ròu的声响,还以为是牧霞得了手。得意忘形的笑还没挂到一半,牧霞毫无预兆地栽倒在地,让他一下失了神。
“霞儿!”牧景天狂怒地吼道:“子午艾!你杀我儿女,我今日必要夺你xing命!”
他吼着,抡起拳头就朝我砸了过来。我目色一紧,害怕他误伤到身后季杼。身子一矮躲过他的拳势,再一脚将人踢出了五步远,好歹能让季杼安全些。
牧景天的武功不赖,应该那十几个大臣连后面一排兵卒之中最好的,可比之我曾jiāo手过的木康就差多了,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但说实话,他挺沉的。
十几招瞬息而过,牧景天被打得踉跄后退,他表qíng复杂,有仇恨,有惊异,还有一些莫名的伤感。他自知不是我的对手,立马朝屋外招手:“进来!杀了那罪妇!”
屋外二十几名兵卒领命冲入屋中,我前后无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包围,真是丢人。
好在牧霞已经死了,我不必再惦念着季杼的安危。
扫了眼四周的兵卒,我朝那皓首老者命令道:“喂,去大公子chuáng前守着,等下打起来很厉害的,你就不怕伤到大公子吗?”
老头一愣,胡子又气得翘了起来,但他哼了声,还是乖乖地给季杼守chuáng去了。
于是我安安心心地瞅着周身一圈儿兵,思索着怎么办才好。这可是咱大夏自己的兵,还都是好小伙,杀不得,最好也别伤了,该怎么办呢,有点麻烦。
忽然,我眼前一亮,瞅了瞅顶上房梁,一鞭子扫了上去。
牧景天鼻青脸肿的藏在人后大叫:“她要逃!”我心想这厮反应还挺快,蓦地脸色一变,就听“啪”地一声,那鞭子已然断成两截,而跃到半空的我也因此摔回地面,好在我借势滚出一圈,泻了力道,才没有大碍。
只是,如此一滚,我也把自己滚到了那些兵的刀下,刷刷两把架上脖子,我立马成了待宰的羔羊。
“哈哈哈!”牧景天从人后头钻了出来,不顾脸肿,笑得面目全非:“报应!这就是报应!哈哈哈哈!”
我默然盯着手里的鞭子,这是默禹送我的东西,当初能救下我和伯靡两人的命,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断掉。
只是我向来贴身放置,除了沐浴时,会将它暂时放在chuáng边的暗格中。
能进我素云院的人可不多。
我抬起头,看向华儿,眼里没有怨,没有恨,只有一丝极淡极淡的感伤。
她仍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足尖,不发一言。
牧景天背着双手在我面前踱步,他似乎很喜欢这一动作,只可惜他不晓得,他现在的猪头脸让这个动作不仅毫不潇洒,而且可笑至极。
总算,他脚步一顿,冷笑道:“子午艾啊子午艾,你很厉害么,还想逃是不是?你逃啊!老天都不让你逃!唉……你长得和我女儿可真像啊,可我看着你这张脸,就想把它刮花!把它划烂!我不会让你顶着跟我女儿一样的皮相去死!”
“牧大人。”
出声的是自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安静地看完整场变故的染娘,姚松染,此刻她亦只是平静道:“子午艾固然有错,你也不应太过激愤,毕竟,扰了杼儿养伤,可就不好了。”
虽只有一句,却让牧景天倏然清醒。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太激愤了。如今要紧之事,是赶紧杀了这罪妇,以免其再yù对大公子下手。你们,动手吧。”
“我看谁敢动手!”
冰冷又熟悉至极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传来,却不是往日平和淡漠的腔调,而是夹杂了太多怒火,如飓风,如bào雪,让大殿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寒意之中。
离门最近的那位大臣哑着嗓子道了句:“夏,夏后……”然后“扑通”一声跪俯在地。
其余的人也一个个反应了过来,扑通扑通,全都跪下来,连呼夏后。就连拿刀架住我的那两个小侍卫,也互看了眼,将刀一收,gān脆利落地跪了。
只可惜,收刀的动作不够麻溜,在我脖子上划拉出了两道红口子。
伯靡跟在姒少康身后,一看我这样乐了:“哎呦我说子午啊,你怎么凄惨成这副样子啊。诶你不是最喜欢给人下药了吗,这些人都拿刀架你脖子上了,怎么还好手好脚活蹦乱跳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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