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_一只海螺【完结+番外】(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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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宁下来的时间,平静如流水,转眼已是夏至时节。夏季多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午后一番急雨过后,御花园中的花朵枝蔓被摧得七零八落,自然的芬芳之气却是更浓了。

  卿羽坐在亭子间,手中的一杯茶从温热到冰凉,自始至终却是一口也没喝,刘太医愁容满面地站在一侧,yù言又止了半天,终也只是发出一声低叹来。

  “师姐的病,果真是没有法子医治了么?连同我新配制的几个方子,都不行?”卿羽盯着手里茶杯上的花纹,说出的话极是低沉失落。

  自从白露在沈云琋的尸身前惊痛过度晕厥过去,再次醒来之后,便是哭哭笑笑,畏首畏尾,谁也不认得了。卿羽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师姐,我是毛毛。”可她空dòng茫然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原该有的欣喜。

  她抗拒着一切,包括来自卿羽不遗余力的关心。

  从前的师姐是个豪慡朗然的奔放女子,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到她,也没有什么能让阻挡她的心愿和向往。可是如今……

  刘太医艰难地点点头:“都试过了,不见好转。”抬眼望见卿羽神伤的模样,温声道:“公主也别太难过,白姑娘的病本是外界刺激所致,说到底还是源于心疾,不管如何医治,都需要时间,说不定不久以后就会自行好转了。”

  卿羽心知刘太医是在安慰自己,便不再多说什么。师姐的病同样是卿羽的心病,这三个月来,她用尽各种办法,请了无数名医,都不能医治好她,事到如今,唯有请大师父过来了。

  一边想着,一边攥紧了手里的茶杯,刚递到唇边,忽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顺手望去,只见沈云珩微蹙着眉,手指用力将那杯冷透了的茶水夺去:“茶凉伤身。”

  卿羽不与他多做计较,由着他去,自己则去了一旁的软榻上躺下,眼望着一片东倒西歪的茉莉花怔怔出神。

  刘太医连同侍奉的宫人们都识趣地退下了,沈云珩拉过她的手握住,顺势坐在一旁:“还在为白露的事qíng烦恼?”

  卿羽久不言语,默了一刻侧过身来将脸颊贴上他的掌心,声音闷闷的:“我真没用,我曾救过那么多人,配过那么多药方,原以为医术会大有长进,现在却连师姐都救不了。”

  沈云珩腾出一只手来拍拍她的头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再说,你不是已经决定要请何大叔过来了么?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被他说中想法,她淡淡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在她心里,大师父始终是如神医般的存在,自己目前所学不及他之万一,等到他来,师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只是,如若师姐真的回复了神智,是否能再一次承受得住生死别离之痛?那样的话,于她而言将又是一种剧烈的打击。

  沈云珩轻吻住她的额头,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有时候啊,遗忘比记起更幸福,但也或许清醒的人更能明白什么才是最珍贵。所以不管事态究竟如何,还是要耐心等何大叔来,到时,他自会替白露做个选择。”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归

  卿羽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许久才“嗯”了一声。

  “先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了,眼下有件大事才是非办不可呢!”

  沈云珩话锋一转,颇令她疑惑:“大事?什么大事?”

  他无奈一笑:“自然是我们的婚事。”抬手替她抿去耳畔垂下的发丝,手指顺势停在她肩头:“方才礼部上奏,查得本年八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我已向梁帝修书,请他着手置办你的嫁妆了。这些日子光顾着忙政务,成婚之事却搁了一旁,让你等急了吧?”

  卿羽侧过身子,嘟囔道:“我才不心急呢!”

  “好好好,你不急,是我急,”沈云珩笑道,“大陈国新君登基月余,立后之事却一搁再搁,倒让我很有危机感。”说到这儿双手抱她入怀,笑语里有丝慵懒,“我可不会再让我们的婚事出现丝毫变故了,赶紧将你娶进门,才能放心。距离婚期算来还有两月时间,可我真是一天都不想等。”

  早在四月时,前陈太子周汉旗就攻进了大陈京畿,杀入皇宫,bī得那周宣引颈自刎。六月时,周汉旗登基为帝,改年号玄贞。新帝huáng袍加身,万民称颂,后宫却空乏至今,在大臣们的上疏下只糙糙封了几个妃子,最令人瞩目的皇后之位却一直没有眉目。

  大师父来时除了带了一些典籍医书和珍罕药材,还有一封师兄的亲笔信,或许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以致整页书信只有一行字: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

  一语道尽万千相思。可惜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心一意要追随他的傻姑娘了。

  曾经陪他辗转流离行军打仗的岁月,如今想起仿若前世的一场梦境,有句承诺却如烙印清晰地镌刻在心上。那个暗香浮动的月夜,他吻上她鬓角的发,说:“他日问鼎天下,你便是大陈唯一的皇后,我会许你一世长安,永世太平,再不会让你见到战乱纷争。”

  如今他夙愿达成,大陈江山重握手中,太平盛世等待他去开创,而她却不在他身边了。连天烽火遮掩了她的本心,兜兜转转方才悟得真爱所在,本来还会担忧沈云珩介意这个小cha曲,但现在听他玩笑般地说起此事,终于明白,时间改变了一切,而她该是庆幸。

  见她只是窝在怀里沉默,沈云珩低首吻向她面颊,呼吸却变得有些浑浊起来:“阿羽,你怎么不说话?”

  她被他吻得有些迷乱,也意识到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趁着头脑尚且清醒,费力地将他推开一分:“别这样……”

  他挑眉,手上用力将她带入怀中,顺势欺身压倒在软塌上,凝注着她姣好的容颜,一时间心头涌出无限柔qíng:“阿羽,你知道吗,我走了这么长的路,终于能换来今日。一想到从今往后都会有你在身边,就感到什么都不缺了,其他诸事皆不值一提。”

  从前他是成王,位分尊贵,如今他是帝王,高高在上。可是哪管身份变换,他对旁人始终庄重淡然,却对她说起qíng话来仍出口成章一如既往。所不同的是,那时的她只觉羞恼,现在却听着十分顺耳。从相识到相爱,这一路的山重水复,终于让他们真正找回了彼此。

  神思纷飞间,忽感颈上一凉,才赫然发觉领口已不知何时被他扯开。面对她吃惊的目光,他狡黠一笑,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大手在她身上来回游走,挑拨起来的灼热令她不自觉闭了眼睛,在他温柔而充满力量的身躯的引领下,一同坠入蚀骨的沉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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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国联姻,山高路远,于是在六月时,卿羽暂先回到阔别了三年的梁宫。那日,当她赶回到大梁的宫门前,天上忽地飘起淅淅沥沥的雨丝,她没有腰牌,亦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当年她连夜从梁宫逃走时,丢掉了一切与这个地方有关的东西,包括清平公主的身份和与之有关的所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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