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眉心一皱,心知这般阵法无论如何应敌都是躲不过一刀的,便一把抽出身后的竹棍横档了先行刺过来的刀刃,白刃锋利无比,顷刻间将那竹棍削成两截!
伴随着竹棍颓然落地的响声,卿羽已然屈膝伏地,整个人滚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原来那竹棍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黑衣人回过身来,掩不住眼中的愤怒和残酷,以极快的速度形成一个包围圈,寒光jiāo映,咄咄bī人!
卿羽赤手空拳站在中间,只觉牙齿打颤。刚来梁国没几天,就有人按捺不住,想让她死,她今天擅自出宫,正好让暗处的人盯了个正着,又如何肯放弃这一大好机会?对方派出七个高手,倒也真看得起她,她的那些三脚猫功夫,恐怕一个杀手就能轻轻松松地将她弄死。
“敢问阁下,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们吗?要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取我xing命?”她握紧了拳头,高声问道。
黑衣人训练有素,只言不吐,相互递了个眼色,包围圈骤然缩小!
卿羽倒吸一口冷气,悲哀地想今日果真是要葬身于此了么?自己可真没用,想做的事qíng从来没做成过,还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被人给杀了,来人世这一遭算是白活了!
就算她死,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哪管她是什么清平公主,她身着宫女服饰偷跑出宫,路遇歹人打劫,谋财害命——这样的说辞信口拈来,父皇也定会心服口服,虽然可怜她,但到底也无可奈何。
这般想着,她眼看那刀刃朝自己扑上来,突地跃身而起,足尖点在刺来的刀刃上,凌空避过,七把钢刀刺了个空。
卿羽刚落地站定了身子,只觉左臂一阵生痛,侧头一看,已是被钢刀划破外衣,砍入皮ròu,鲜血顺着胳膊淌了一地。她右手捂住伤口,悄悄后退了一步,七个杀手又重冲向了她。
兵刃相接,发出清脆夺命的呻吟,火花四溅,灼痛了她的眼睛——既然如此苦苦相bī,那就拿命来算账吧!
卿羽再也不管不顾,直接向着杀手们冲了过去,屈膝跪地滑至为首的杀手前,快速出手点住了他的xué,另一只手夺过他手中的钢刀,以刀支地站起身来,她本人借力在空中翻转半圈,那刀刃包裹着层层寒流,硬生生隔断了空气,贯穿挥刀迎面砍来的杀手的额头。
被剑贯穿额头的杀手,眼睛瞪得滚圆,就连眼角都被撕裂,渗出血丝来,滴答、滴答……滴滴浓血跌落泥土之中——卿羽眼中杀意更显浓烈,倏然将刀拔出!鲜红自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撞击在墙壁上,溅出血花无数……
杀手们大骇——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段,竟出自面前这个貌比天仙的女子手中。
这一招,是当年还在祁嵇山上时,二师父教授的,见血封喉,一招毙命,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不能轻易使用,因为手法过于凶残,若非视xing命为糙芥的杀手,实不能作下此般罪孽。
但事到如今,她别无他法,她若不作孽,就成人他人的刀下亡魂。卿羽紧紧握住钢刀,勉力压制住剧烈的颤抖,她不敢看地上的死尸,只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瞪着通红的眼睛,对着面前蓄势待发的杀手们喝道:“一起上吧!——”
寒光乍现!六把钢刀迎面冲来——
卿羽咬了咬牙,握紧手中的刀即要迎敌,却突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速度之快,让她辨不清方向,只是一个瞬间,那道身影连同一把闪光的长剑落在身前,bī退了冲上来的杀手!
那人背对着她,映着泠泠月光回头向她展颜一笑,露出招牌式的两只小虎牙。
竟然是常余。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露鼎记吗?难道不是和露鼎记的众人一起被……
哦,她忘了,常余是沈云珩的人,是奉命留在露鼎记的,纵然沈云珩和常余不明说,但她也猜到了他们二人的用意。她一走,常余也就再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想来,她上午离开以后,常余就回了成王府吧。
这样也好,至少常余没有遭受那场无妄之灾。
卿羽看他头也不回地冲入打斗圈里,他的身手果然不凡,攻守灵活自如,一招一式无不透露着狠厉与决然。
她想起来,常余也是做过杀手的,又是大燕皇宫禁卫出身,纵然长着一张纯洁无害的娃娃脸,可功夫却是不容小觑。
思量间,常余已然将六个杀手放倒了三个,卿羽有心要上去帮忙,哪知却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半分机会都不给她。
杀手们眼见大势已去,许是念着无法复命,仍是不依不饶地纠缠,变幻了战术,不拼命厮杀,只拖延纠缠。
饶是武功再如何高qiáng,也禁不住体力耗尽,卿羽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意yù提醒常余脱身为妙,却在此时听得远处一阵喧哗,定眼望去,但见一丛火光伴随着纷沓的脚步声,朝着他们的方向行过来。
常余稳住身子,冷哼一声:“官府的人马很快就要到了,各位,你们今日怕是要白忙一场了!”
对面三个人面露犹疑之色,面面相觑一刻,飞身掠过弄巷,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常余吁了一口气,撑剑单膝跪地,才不至于跌倒。
卿羽慌忙上前搀他,只觉掌间湿腻,摊开手掌一看,竟已是双手鲜血淋漓。
常余大口喘息了一下,向他一笑:“卿羽姐,我没事……”话音落地,一头栽倒。
火光已至跟前,卿羽这才发现并非官府人马,而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打着火把,形容枯槁,走在最头里的那个,竟然是傍晚时分向她讨了半只烧饼的小女孩。
第四十七章 奶娘
面前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燃得正旺,夜已深。那群乞丐多是些老弱妇孺,只有三个男丁,一个跛脚的汉子,一个佝偻的老头,还有一个约莫十一二的小年轻,叫伢子,饿得面huáng肌瘦,至这时相互依偎在一起,窝在稻糙堆里睡着了。
这个破庙是这群可怜人的栖身之所,远在城郊,比较偏僻。他们白天出门到处去讨饭,晚上回来靠在一起取着暖休息。听伢子说,chūn节前的寒冬里,有一回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冻死了三个,饿死了两个。
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她看到的洛安城繁荣昌盛,哪知背后亦藏有见不得光的疮痍。但也并不能因此否认萧承望的治国之能,普天之下贫贱皆有,任哪个帝王都无法做到泽被苍生。
火苗哔啵一声,她回过神来,朝篝火里丢了一根gān柴。旁边的常余睡梦里翻了个身,许是碰到伤口,眉头皱得很紧。
她移过去,轻手轻脚地将他的臂膊放平。常余受了不轻的伤,肩膀、手臂、腿骨,甚至脖颈与头顶上,遍布伤口,可想而知那些杀手背后的人多么恨她。
不过所幸这些伤口都是些外伤,在大家的帮助下,将常余抬进一家医馆,连同她手臂上的伤,包扎完毕后就赶紧离开了,以免引起怀疑,更重要的,是以免杀手再追上来,殃及更多无辜。
一阵细微的动静传来,小女孩用一个破瓢盛了一汪清水进来,捧着递给她。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只海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