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与国不可兼得_莫悔安子【完结】(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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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吧,先生笑不笑跟将军关系能有多大,军师而已。”

  “你真看不出来,将军看先生那眼里都是满满的qíng意?”

  “……”

  作俞显然是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在他看来,两个男子相爱是万万不可能的。

  突然屋里传来一阵狂咳,听得人心惊胆颤的,好像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了。

  司寇心道:“不好!先生耳力不俗,定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时急火攻心。这可怎么办!若是出点什么事才不得了!”立马起脚,两手推门,往屋里冲。

  这开门一眼便看见先生脸色煞白,甚至嘴唇都白得gān裂开来,偏偏咳出的血痕留在嘴角,鲜艳无比。任谁见了都知道,这人——活不长了。

  司寇是个常年征战的人,只见过刀光剑影所来的伤,没见过病者,更没见过这样弱不禁风的男子,不知该如何照顾。于是慌手慌脚去取了手帕递到先生手中,又跑去端了药。忙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却看见作俞仰靠在门边,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对面前的场景无动于衷。

  他气道:“你不来帮忙吗?!”

  作俞懒懒道:“帮什么,你我又不是大夫,无用之功。”

  司寇虽明白这道理,但受不了他这副不关心他人死活的样子,骂道:“没心眼的东西!先生死了,我们会有好果子吃?!”

  作俞反倒静静立靠在门边,眼睛一闭,不看不听了。搞得司寇有气撒不出来,闷在胸口。忽然想起,先生原有两个侍女他是见过的,定然对先生病qíng了解透彻,忙跑去chuáng边,问:“先生?”

  先生止住了咳嗽,好似费了全身力气,一手撑在chuáng沿。

  “先生,您那两位侍女呢?”司寇仔细想起来,自从他俩守在这儿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两位侍女,颇有些怪异。

  问是问了,可却没人回答。先生又狂咳起来,这一次比上次更严重了,那种声音,仿佛人之将死的哀歌。司寇不忍心看下去,也不求先生回答了。偏过头,整张脸都扭曲了,却一丝救人的办法也想不到。

  片刻后,咳嗽声终于停了,似乎是先生已经没有了咳的力气,闭了眼将头支在枕上,手却一直不肯松,紧紧撑着chuáng沿。司寇拿着帕子轻轻擦拭了先生的嘴角。

  不得不说,先生的皮相真是万里挑一,肤细如绸,眉若远山,五官标致极了,合起来颇多温婉,哪怕是一头白发不苟言笑也不觉得此人冷,反而见之就给人一种温和感。在他现在看来,先生更像一名重病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

  先生缓缓睁了眼,开口道:“司寇副将…”

  “在!”

  “我…有信在枕下,记得…带给姜…将军…”

  “好!”

  “海上…黎人…生龛影…呵…”先生的每一句话,都有气无力,好像每说一个字身体的生命就流失一分。

  虽然司寇听不懂这最后一句,但实在感觉到了先生的嘲讽之意,不知是对谁。

  先生这话说完,眼睛又缓缓闭上了。这次,连带撑在chuáng沿的手也松开了,轻轻搭在了chuáng边。

  司寇试探道:“先生?先生?”

  见没有反应,他又喊了一声:“先生?”就好像在叫睡着的人起chuáng一样。

  “别喊了。”作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chuáng边,“已经去了。”

  司寇吼道:“你别乱说!怕不怕被将军判死罪?!”

  作俞轻轻道:“嘘,你小声点儿。”说着将薄被盖上了先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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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uáng沙飞扬,胡杨摇曳,盛阳下的影子显得格外凄异。但众将士的心确实澎湃激昂的,胜仗已经打下,归家在即。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各人收拾各人的行李,不管那一冲而过的两匹快马。

  “先生他…他…”

  姜蒙楽急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吼道:“先生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司寇沉了一口气,半晌,终于认命般道:“先生,去了。”

  姜蒙楽脸僵硬了一下,但只一下,便马上问道:“先生去哪儿了?”

  司寇不说话。姜蒙楽悲怒从心而起,“你说啊!去哪儿了?!”

  司寇就静静跪在地上,任由姜蒙楽吼骂。作俞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看着他们。

  姜蒙楽这一句话吼久了,终于停下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了句:“你骗人。”

  又冷哼一声,“先生那么厉害,怎么会死。”

  姜蒙楽略过他俩,仿佛入了魔一般,一路往后排的营帐走,路上逮到一个人就问:“先生活着吗?”任谁见他红着眼眶声嘶力竭地吼问,傻子都知道回一句:“活着。”挨个儿走过无数营帐,走到太阳都落下去,直到再次回到自己的营帐,他脚上无力了,嗓子也哑了,拿起桌上的杯子木盘就往地上摔,也不管是什么,就好像只想把力气耗完,让心如死灰的自己有一点活着的知觉。

  最终摔得帐子里没东西可摔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像一个不远面对现实的人一般,láng狈地捂着脸道:“先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帐外的司寇和作俞悄悄看着这一幕,不知该做些什么,愣着互相盯了好久。作俞小声道:“把信给我。”司寇也不问为什么,直接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他。

  作俞拂开帐篷的布门,走过去在姜蒙楽身边蹲下,轻声道:“将军,这里有先生留下的信。”

  原本跪在地上捂着脸的姜蒙楽,听了这话,慢慢把手从脸上移开,一手去接信。作俞无意一瞥被吓了一跳,将军脸上竟然有泪痕,压住心头的惊异,默默退了出去。

  司寇在外面看着作俞出来,叹口气道:“如何?”

  作俞耸了耸肩,“就那个样子,自古红颜多祸水,将军怕是要被毁了。”

  司寇恨了他一眼,低声骂到:“去你的红颜祸水,不懂别乱说,先生是军师。”

  帐篷内,只剩姜蒙楽一个人,手里攥着信,不开,也不松,就好像信就是人一样,不放开,就不会消失。但就算死死攥紧了信,他依旧感觉心骨子里都是冰凉的,铺天盖地的绝望扑面而来。

  须臾,他松了手,轻轻摸上信封边角,小心翼翼,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手里的东西一碰就碎。不管信上写了什么,他贪婪地看着,目光没有一丝偏移,生怕自己漏了一个字留下遗憾。

  信上第一行就是:“蒙楽,我终究要先你一步走了,对不起,无法再为你出谋划策,以后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

  先生还是那么为他着想…死前还在想着这样的事qíng。他自己才真是该死的人。

  “你总说我不笑,其实我也想的。也许下辈子就可以了。”

  先生…我错了,我不要你笑了,我不要下辈子,我就要这辈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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