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_河洛素以【完结】(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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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阖了眼,脑海中却逐渐浮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彼岸花的气息弥漫于鼻翼,那人衣袖翩跹,若一株静雅端庄的莲。

  她微垂着头,雪颈颀长,眉目温婉,她看了他一眼,又匆匆掠过眼光,脚尖一碰,又移开,似乎有些紧张。

  “鄂君,倘若我不是玉镯的主人,你该如何?”

  他看着她泛红的双颊,不禁轻笑出声:“怎会,本君不会错认。”

  芷皙抬起头,她抿住唇,眸光潋滟,透着倔qiáng:“鄂君,我不明白,你是因为镯子喜欢的我,若我不是镯子的主人,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他微愕,淡淡看了她一眼:“怎会?”

  成王缓缓阖了眼,也顺势隔开了外界的一切热闹。

  哪里有什么往界人呢?

  有的,不过是没了记忆的神仙,和失了仙籍的凡人。

  ☆、第七十九章

  chūn风送暖,艳阳高照。

  百里稽正坐在高高的墙头上,支起腿,一派悠容随意的模样。

  墙垣外,桃红粉杏开得正盛,花朵簇拥的枝头下,一阵清浅的脚步声起,不疾不徐,沉稳有力。

  百里稽瞥见来人,不由微微绷起脸,修长的指搭在剑上,将百里流霜剑握得更紧了些。

  他茶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敌意,挺直了脊背,几分yīn阳怪气道:“秦笙,没想到你还有脸来。”

  秦笙闻言,脚步一顿,目光盯着院中的一棵玉兰树半晌,却是缓缓笑了:“我早该来的,只是有些事qíng实在绕不过。”

  百里稽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他。

  这时,一个白衣女子从屋门走出,端了一盆水,看见秦笙,惊呼起来,铜盆倾覆,咚的一声,水花四溅。

  水流遍地,衣裳láng狈,白衣女子瑟瑟发抖。

  百里稽从墙头跃下,径直越过秦笙走到她身边,看着面前不知所措愈发苍白的脸,急急忙忙地端了她的手检查道:“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疼不疼?”

  白衣女子腼腆一笑,阳光安静地落在她的身上,她像犯了错的孩子般吐了吐舌,神qíng显得恬淡而幸福。

  百里稽见她手上并无红肿,稍稍放下心,抬头又见她唇角弯起,便将端在掌心的手一下子丢开:“还笑!再笑我就不管你了!”

  白衣女子赶忙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百里稽,揪了他的衣袖在他耳旁轻声道:“我没有受伤,只是,只是那人为什么在这里呀?”

  她眼光不时扫过秦笙,躲躲闪闪的。

  秦笙目光清洌,看着白衣女子有些不自然的面容,道:“这便是卿儿的妹妹吧,我想我们见过。”

  七煞楼白椴华的幺女白唯,好好的活在这个尘世上,像一朵柔弱的花。

  那时如姬的魂魄附在她身上,骨血里飞扬跋扈的高傲,即使装作一脸可怜模样,这具皮囊下究竟是什么人,他也能辨得清楚。

  百里稽匆匆忙忙地将白唯朝门里推:“你先回屋待着,这会儿不许出来。”

  白唯转过头,缱绻白衣,樱唇雪肤,美丽的眸中满是担忧。

  百里稽扶着门,轻佻一笑:“无事,别担心。”

  话音刚落,屋门被利落关上,百里稽转过身,茶金色的眸子眯了眯,一脸戒备道:“你来做什么?”

  “有些东西,我想我该还给她。”

  百里稽恼怒道:“她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

  “我只是想等她回来,她的东西还在我这里,衣裳,秋千,还有小白……哦,对了,还有那棵玉兰树,它已经长得高大。”

  百里稽嗤笑一声:“秦笙,你在痴心妄想。”

  他盯着秦笙冷淡的眼,磨牙霍霍:“你从来不曾知道,那晚风很大很凉的时候,她一个人单单薄薄的,心里有多无助。”

  “你当然看不到,那时你一心只想着叶姝。”

  “所以,仅凭这一点,我赢了。”

  百里稽挑衅地勾起唇角:“因为我的心里除了她再无旁人。”

  远处传来一阵风,萦绕在素雅清淡的花枝头,浮着幽幽淡淡的香,秦笙扶着粗壮的树gān,抬了眼,恰好看到绵密枝叶围裹的一隅晴空。

  他想起颜卿坐在高高的秋千上,不紧不慢,悠悠dàngdàng,那时的天气也是出奇的好,湛蓝的天空上总是飘着朵朵白云。

  她眉眼弯弯道:“阿笙啊,你可知道自由是什么?”

  她仰头看着天空,脸上浮出孩子才会有的稚气:“自由就是,想做什么事就能无所顾忌去做,喜欢一个人就能无所顾忌去喜欢。”

  晨光穿越枝桠照进她带笑的眉眼里,她用手遮了遮光,恍惚了一阵子,抿起唇,依旧笑着,却是沉默了下来。

  玉兰花迎风浮动,绿冠如云,cháo水般涌起,仿佛又回到掌灯节夕的西陵湖畔,一盏盏莲花灯被夜风缓缓chuī入湖心深处,带着那人小心怀揣的心意。

  愿阿笙一世安稳,如意长生。

  斑驳的光影在树下jiāo叠,那时颜卿惯爱将藤椅上摆在树荫下,仰躺着,边扇扇子边眯着眼看书,小白在她身边跑来跑去,不时用爪子扒开土坑窥探蚂蚁,见蝴蝶来了又去扑蝴蝶。

  那时岁月悠闲,大哥曾对他谈笑,浮生不过两三事,手中的权柄,怀里的女人,你可要好好珍惜。

  当时,他心心念念惦记着如何变得更qiáng来保护姝儿。

  而现在,他遣散了一切,放弃了锦绣荣华,放弃了至尊地位,想保护的人却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秦笙淡淡道:“那个傻丫头从来都以为我想要的只有权势和江湖,自以为看透了一切,便安排了这所有,哪知这天下繁华万千,在我眼里皆抵不过她的真心一笑。”

  百里稽正要说什么,却被秦笙打住,他将手指比在唇上,做了嘘声,百里稽仰头看去,一只黎鸟悄然飞落在玉兰树的树枝上,扑扇着羽翼挺胸叫了一声。

  秦笙看着不远处的那只黎鸟,黎鸟也探头好奇地看着它。

  百里稽的表qíng有些微妙。

  秦笙眼中似有流光浮动:“她素来就不会照顾宠物,她把小白养得胆子比耗子还小,又把这鸟儿养得这么肥硕,不怕它在半道上飞不回来吗?”

  黎鸟似乎听懂了秦笙的话,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不满地渣渣叫了起来。

  百里稽轻蔑地瞟了他一眼:“秦笙,就算她活着,你以为她还会原谅你么?”

  “我不指望她能原谅我。如今种种,皆因我先前为旁处思虑考量的太多,以至于从未对她敞开过真心,于是她怕了,逃了,不愿再回来了。想必,事到如今,即使我想再见她,向她敞开我的一切,她也会寻得各种理由避而不见,即使见了,也总以为那是假的。”

  秦笙淡淡一笑:“这些误会都因我而起,这份苦果,我尝。”

  百里稽讶异地看着他。

  就在百里稽愣神的功夫,秦笙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将树上的那只黎鸟捉住,黎鸟挣扎着扑棱起翅膀,秦笙轻轻一抽,将它脚上绑着的纸卷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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