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旺扬起头看着乾隆,上身微微颤抖。
乾隆又道:“谭旺,即便你此前并未见过朕,小láng沟那晚,你竟也记不得朕的样貌吗?”
谭旺自知死期已到,颓坐在地。
乾隆冷哼一声,快步走回到案桌后落座,朗声道:“陈正善!”
关紧的木门‘嘎吱’一声开了,陈正善款步入内,躬身一揖道:“皇上!”
乾隆道:“谭旺所犯几项大罪皆已招认,不必jiāo由刑部,斩立决!”他一字一顿说出那三个字,恨不得此刻便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陈正善瞥了一眼谭旺,躬身道:“奴才领旨!”
早有两名衙役进前拖了谭旺出门,陈正善亦行礼告退。乾隆双手除下朝冠jiāo给贾六,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想,他该亲手砍了那谭旺才足以泄愤。他想,程淮秀此刻在做些什么呢?也在想着自己吗?更为重要的是,她肯入宫吗?他想,永琪此刻必定伤心yù绝,小燕子肯再次入宫,再好也没有了。他又不禁嘲笑自己终究是自私的,珂瑛在家中之时也必是鄂弼的掌上明珠……
过了许久,贾六低声唤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乾隆抬起右手捏了捏鼻梁,睁开双眼,吩咐道:“更衣!”
贾六躬身称是。
皇上南下,刚刚卸任的巡盐阜使被处斩,这两件事一时之间在苏州城内街知巷闻。盐帮中人听到消息,尽皆出动围观那狗官被砍头。受了伤的兄弟也顾不得身上的伤,抢到前排‘观看’。
箫剑站在程淮秀身畔,说道:“他的罪行还不致‘斩立决’,只是牵涉到你,四爷动怒了……”
程淮秀微微笑着,不动声色,心中却起了波澜。夜深人静之时,她猜想过这位四爷究竟是什么身份,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如此一来,她更加不敢奢望有什么未来了。一语成谶,短暂相聚,须臾分离,恐怕这一生也难忘记……
日正西斜,乾隆换了便服赶至盐帮。
程淮秀闺房内,她身穿淡粉色睡袍,坐在铜镜前梳着及腰长发。透过镜子看到乾隆,她嫣然一笑,道:“四爷……”
乾隆眉眼间皆是笑意,他走上前去,自程淮秀背后拥住她,道:“我还怕自此之后,你眼中只有皇上,再无四爷。”
程淮秀柔声道:“在苏州,皇上是淮秀的四爷。”
☆、一夜
“苏州之外呢?”乾隆迫不及待问道。
程淮秀站起身来,搂住乾隆的腰,偎在他怀里,说道:“今晚只谈苏州,好吗?”
乾隆一次又一次自上而下抚着她及腰长发,此时此刻此qíng此景,怎容他说半个‘不’字。
良久良久,程淮秀扬起头,嫣然一笑,直望进他双眼,道:“四爷,淮秀替盐帮谢谢你。”
乾隆将她拦腰抱起,坐到chuáng上,右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子,不禁问道:“那狗官收了我淮秀多少好处?”
程淮秀一张笑脸冷了下来,她站起身,背对乾隆道:“他收了我盐帮一幢豪宅,金银珠宝更是难以计数。这些年来,我盐帮兄弟无一不是勒紧裤带过活。那日我劫回来的,不过冰山一角。”
乾隆也站起身,握住程淮秀的手,说道:“既是如此,谭旺抄家所得尽数归了盐帮可好?”
程淮秀却轻轻摇头:“四爷,淮秀不是个贪得无厌之人,我不能仗着……”她突然住了口。
“仗着什么?”乾隆含笑问道。
程淮秀脸现红晕,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乾隆低首一笑,不再追问。
红烛燃烧过半,他二人相视着坐在chuáng上,竟似新婚一般。
乾隆再难忍耐,欺身上前,吻上程淮秀的樱唇,口中呢喃道:“答应四爷,永远不离开,永远陪在四爷身边……”
程淮秀不忍心欺骗,只得紧紧拥住乾隆,以示回应。欢愉的巅峰,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她自忖此生再难与四爷相见,这夜极尽绽放……
三更天,乾隆侧卧在chuáng上,单手揽着程淮秀,柔声问道:“累吗?”
程淮秀轻摇着头。
乾隆觉出怀中人有些许异样,轻抚她脸庞,竟摸到了泪,忙问道:“四爷弄疼你了?”
又是摇头。
乾隆眉头渐蹙,扶着程淮秀半坐起身,问道:“到底怎么了?怎么哭了?”
程淮秀搂住乾隆的腰,越搂越紧。
乾隆醒过神来,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朕明白了,你不愿随朕回宫……”
程淮秀扬起头直视着乾隆,目光中蕴着一丝忧愁,她缓缓说道:“四爷,不要忘了淮秀。”
“为什么不随我走?”乾隆不解,“我甚至想好了你的封号,想好了将你安置在哪一宫……这些日子,我直想着要怎样做才算给足了你体面,怎样做才不rǔ没你盐帮帮主的名头。”他絮絮说着,字字句句饱含qíng意。
“不rǔ没我名头?”程淮秀自嘲般笑了,“四爷,我盐帮是黑道!”她一字一顿说道,“假使我入宫,江湖中人会笑我贪慕荣华,天下人会笑四爷贪慕女色,黑白不分……”
乾隆却道:“天下人怎么想又与你我有何相gān?”
程淮秀道:“不相gān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说得太严重了!”乾隆勉qiáng扯出一丝笑,笑中尽是苦涩,“听四爷的,跟四爷回宫去。你可以继续做帮主,你想做什么四爷都准。”
程淮秀第一次抚上乾隆的脸颊,她拼尽全力将这张脸刻进心里,说道:“淮秀永远不会忘记四爷。”嘴角挂着笑,眼角的泪却一滴一滴流了下来,砸到乾隆的睡袍上,砸进乾隆心底,生疼生疼。
乾隆紧紧搂住程淮秀,几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若能如此,他们此生此世就再不用分开了……他呢喃着:“四爷不走了,四爷留在盐帮,留在淮秀身边。”
程淮秀哽咽道:“我多希望,四爷只是四爷,哪怕你是商贾,我都会拼尽全力留你下来。可惜,你是皇上……你是皇上,我便再不敢有那个奢望了。”
“淮秀……”乾隆轻吻着她额头,竟也落下泪来。
良久良久,程淮秀吸了吸鼻子,扬头望着乾隆,抬手擦了他眼角的泪,嫣然道:“皇上竟也会流泪。”
乾隆抓住她的双手搁在胸口,道:“皇上也是人,也会心疼,也会不舍……”他眉头渐渐锁紧,道,“你不进宫,会成为千古罪人。”
程淮秀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乾隆又道:“四爷喜欢淮秀,并非说说而已,你我二人不存在逢场作戏。”他温柔笑着,“帮主不愿北上,皇上只好南下。若是朕累了,索xing将京城搬了过来,日日守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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