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重新开张,一下子涌进了好多病人,他们趁着诊脉的空当,跟尹七月搭话道:“尹大夫,你这阵子去做什么了,老不见医馆开门。我这风寒都半个月了,在街东头李大夫那里看了好几次都不见好,今早上看见你开了门,我就赶紧过来了。”
“是啊是啊,尹大夫,我也等了你好长时间了,你要是再不开门,我怕是要咳出血来了。”
“还是尹大夫你医术好,我们哪也不去,就来你这儿看病。”
尹七月抿嘴一笑,心内很是欢喜,看来大家对自己的医术尚算满意。“我前阵子回老家了,这不刚回来。”
“那你下次再回老家,可要提前跟我们说一声。”众人异口同声道。
看病,抓药,尹七月忙来忙去,一直没有得闲,中午就糙糙地扒了几口饭。待到所有病人都走了,天也黑了下来。
清点完药材和账本,她准备关门,此时,医馆里却来了一个人。
“尹大夫,好久不见。”齐胤倾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难得的正经一回。
尹七月看到他,起身为他斟茶,“齐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早上就来了,见你一直在忙着,就等到了现在。”齐胤倾提议道:“我现在肚子还空着,不如你赏个脸陪我吃顿饭如何?”
换作平常,尹七月肯定想也不想便会拒绝,可是她现在正为了凌公子的心意而乱了分寸,想喝酒来解解愁,就gāngān脆脆地答应了。
正巧双喜过来铺子里喊她吃饭,却听姑娘说要跟齐清一起去祥福楼,当下便有些不高兴。齐清这人油嘴滑舌的,双喜自是不放心姑娘与他同去。
“双喜,你且放宽心,我一定将尹大夫毫发无损地带回来。”见双喜变了脸色,齐胤倾好声好气地保证道。
“那是,我家公子若是身上少了什么,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双喜故意摆出凶狠的样子。
“好了双喜”,尹七月笑着说道:“我很快就回来了。”
“公子,我就在家中等着你。”双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齐胤倾。
这么忠心的丫鬟,与程峥相比也是不让分毫,有她照顾着尹姑娘,齐胤倾倒是放心地很。
☆、大醉
齐胤倾对祥福楼熟门熟路,领着尹七月一路到了二楼一个雅间。小二哥殷勤地端茶倒水,询问他们要吃些什么。
“狮子头、蒸甜糕、糖醋鱼、桂花羹,还有你们最拿手的酱肘子。”齐胤倾报出了一连串的菜名。
“等等,再加两坛酒。”尹七月吃不下什么东西,此刻只想喝酒。
“好嘞,您二位且稍等。”小二哥麻溜地先给他们上了一盘瓜子水果,而后便跑到后堂催菜去了。
“你喜欢喝酒?”齐胤倾先给尹七月倒了一杯茶,有些戏谑地问道。
“不是。”尹七月摇头,“只是近日有烦心之事,想借酒浇愁罢了。”
齐胤倾蹙眉,“既如此,那我就陪你喝几杯。”
不多时,酒菜上桌,尹七月嫌酒杯太小,央小二哥去换了大碗来。齐胤倾有些吃惊,平日她一向中规中矩,今日却一反常态,看来确实遇到了什么难事。
倒了满满一碗酒,尹七月举起来就准备喝,齐胤倾一把拦住她,往她碗里夹了几块甜糕,“酒水太凉,先吃块甜糕暖暖。”
“想不到,你还挺会关心人的。”尹七月嘴角扯出一抹笑,放下酒碗,将一块甜糕吃了下去。
“那是当然”,好容易听到尹七月夸奖自己,齐胤倾简直乐开了花,末了,又小声说了一句,“不过,我只关心你。”
尹七月听见他嘟嘟囔囔的,也没心思理他,端起酒碗就喝了一大口。酒水入喉,又辣又呛,只让人喉咙不舒服,可是心里边儿却畅快了不少。
“你说,qíng是何物?”她倚窗望月。
月光在她脸上洒下清辉,齐胤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很多年后,那一夜的月下美人,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qíng”之一字,他以前也不甚懂,但遇到她之后,稍稍参透了一些。“qíng,往深了说,便是叫人生死相许;往浅了说,不过是想与心爱之人日夜相伴罢了。”
尹七月没有说话,继续喝着碗里的酒,不一会儿碗底就见了空。她伸手拿起酒坛,还要再喝一碗,却被齐胤倾拦下,“喝多伤身。”
“无碍”,她执意要喝,齐胤倾也只好随她。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凌钧衎的身影,第一次相见时的láng狈;诊治鼠疫病人时的同心协力;花朝节他站在台下,向自己投来欣赏的目光;还有那次在山dòng,他仔细地为自己包扎伤口。
本以为心中无他,却原来想的都是他。
她没醉,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凉凉的东西从脸上划过,她伸手一摸,却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哭了。齐胤倾看到她如此难过,索xing转了话头,不让她再继续沉浸下去。
“对了,你这阵子去哪了?”他明知故问,想要知道她会怎么答。
“回了趟老家。”
漫不经心地回答过后,尹七月突然想起古北镇的那些尸体,还有齐胤倾曾经问过她的那个问题,那场瘟疫,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对了,你可知道古北镇有一条河?”尹七月焦急地问,有些疑惑她想向齐胤倾求证。
“知道。古北镇统共只有那一条河,名叫首源河,天都人都在吃那条河的水。”齐胤倾认真答道。
“古北镇在首源河的上游,而天都在首源河的下游,对不对?”她心中的疑问快要水落石出了。
“是。”
一个字便让她找到了那场瘟疫的源头。那十几个受折磨而死的人被丢弃到河岸,后来天气炎热,尸体腐烂,是以产生尸毒,顺着河水而下。而老鼠身上最易藏污纳垢,吴六吃了老鼠之后便得了病,继而,鼠疫弥漫全城。而古北镇在河流上游,人喝的是gān净的水,因此无事。
“你在想什么?”齐胤倾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已经走神很久了。
“没什么。”尹七月端起手中的酒碗,颇为豪迈地说道:“今晚月色甚好,一醉方休。”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好,那我便舍命陪君子。”齐胤倾也顺势gān了碗里的酒。
两人喝的尽兴,桌上的菜没吃多少,两坛酒已经空了。尹七月满脸通红,脑袋晕晕乎乎的,眼前一片模糊,她靠着窗,以手托腮,就这样睡过去了。
齐胤倾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声,笑着说道:“酒量这么浅,还敢出来喝酒。不过,幸好你不会发酒疯。”
付过饭钱,齐胤倾一把将她背起来,慢慢悠悠地往医馆走去。
三月份的风是暖的,柔柔地chuī在人脸上,十分惬意。尹七月身无二两ròu,齐胤倾背着她,一点没觉得累。自从无意间知道她是女子之后,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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