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皇上在正位高坐。乌崇和乌桓进殿以后,便双手抱于胸前,朝皇上深深鞠了一躬。“乌衣国国主乌崇、国相乌桓,见过皇上,愿皇上洪福齐天,泽被万民。”
皇上笑着说道:“二位免礼,梁公公,赐座。”
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昔日两国jiāo战,乌衣国惨败之时,国主亲自前来求和,行的是三拜九叩的大礼,而今却只鞠了一躬,满朝文武嘴上不说,内里却是生了怨气。
“久闻天都盛产美人美酒,本王来此,正想领略一番贵地的风土人qíng。”乌崇身子坐得笔直,神qíng自如,倒像是到了自家的地盘似的。
“那有何难。乌崇国主不如在天都小住一阵子,也好让寡人略尽地主之谊。天都的美酒任你尝,美人任你看。”皇上却毫不在意礼数,面上依旧是笑呵呵的。
“如此,便叨扰了。”乌崇举杯,“本王敬皇上一杯,愿原国与乌衣国世代jiāo好。”
“好好好”,皇上一举杯,满朝文武亦纷纷举杯,“愿世代jiāo好,永远安宁。”
“皇上,本王此次来,带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笑纳。”说罢,乌崇命人将东西抬了上来。
红布下盖着的东西足有半人高,方方正正的,众人皆是好奇,不知底下究竟是何宝贝。乌崇手一扬,那东西露出了真容,竟是个笼子,里面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本王在外出打猎之时,碰上了这只白狐,当时它的左前爪被猎人的夹子夹伤了,我见它可怜,便将它带回宫里悉心喂养。皇上,这只白狐有灵气,通人xing,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本王今日就把它献给皇上。”
“那寡人岂不是夺人所爱了?”皇上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只白狐。
乌崇摆摆手,“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这只白狐能得皇上青睐,乃是它的福分。”
“既如此,寡人便收下这份厚礼。”
乌崇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传言原国皇帝最是喜欢玩乐,不务正事,今日一见,确实如此。堂堂一国之君都荒唐无度,看来原国离倾颓之日也就不远了。
“臣斗胆问一句,今日右相为何不在?”久久未曾开口的乌桓问道。
大殿之上,专属于孔仁甫的位子空着,皇上笑了笑,说道:“说来真是不巧,孔相昨日染了风寒,怕这病会过身,便特意跟寡人告了假,这会儿该是待在家中休养呢。”
乌桓了然,垂下头去一直盯着酒杯看,又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态。
御膳房早就备好了美食,开席后,宫女便端着玉盘珍馐,步态婀娜地走了进来。冰糖燕窝、香菇烩熊掌、卤rǔ鸽、冰皮莲花苏、人参乌jī汤,还有时令鲜果,摆满了每个案几。天气炎热,御膳房还特意准备了冰镇的酸梅汤。
“咦,国相也是左手持筷,巧了巧了。”用膳之时,皇上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qíng,一时间忘乎所以地拍起手来。
乌桓有一瞬间脸色yīn了下去,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敢问皇上,这何巧之有?”
“国相有所不知,孔相也是惯于左手持筷,可不巧嘛?”皇上用左手拿起筷子,别别扭扭地费了好大功夫,才夹起一块莲花苏,“寡人统共就见过两个用左手持筷的,甚是佩服。寡人自己偷偷练了好久,但从未成功过。”
众人只当皇上玩心大起,都未曾将他这番玩笑话放在心上。而原本也把这些话当作无稽之谈的凌钧衎,却在看见乌桓一闪而逝的yīn冷之后,生了怀疑。
“爹,娘,今晚皇兄在御花园摆了家宴,说是要请我们一家子都过去。”扶疏领着梁全进了院子。
“梁公公。”于毅和于穆氏起身向梁全行礼。
“于大人、于夫人不必多礼。我此番来只是带了皇上的口头圣喻,您二位只管来吃饱喝足就成。”梁全笑眯眯地说道。
“这不是逢年过节的,皇上为何要摆家宴?”于毅问道。
“还不是为了迎接那乌衣国国主,说是宫宴太繁琐,不如家宴来得亲切。”梁全语气里也透着一股子无奈,“皇上好客,这您不是不知道。”
于毅点点头,“梁公公放心,今晚我们定不会误了时辰。”
“既如此,我便回宫复命去了。”梁全笑着看了一眼扶疏,便抬腿往门口走去。
“梁公公,我来送送你。”扶疏小跑着到了她身边。算起来,梁全比她大不了几岁,自小他们便是一同长大的,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兄妹。
“公主,你在这里住得惯吗?”四周无人,梁全便放低了声音,与扶疏说起了体己话。
“当然,爹娘待我像亲生女儿一般,比起那个皇宫,我更喜欢这里。”扶疏眼里一片诚挚,“梁公公,你就别担心我了。”
“唉”,梁全长叹,有些话他并不想说出来,怕再一次伤了公主的心,只可怜他的公主,刚嫁过来便守了寡。“公主,皇上说了,你若是有了意中人,他愿意再为你指一次婚。”
扶疏垂眸,意中人她是有的,可那人是她的小叔子,这让她如何开得了口。“梁公公,你替我谢过皇兄的一番好意,只是,比起姻缘,我更贪恋这个家的温暖。”
更贪恋的,是这个家中的他。
“罢了,公主怎样适意便怎样来吧,奴才只盼着公主整日高高兴兴的就行了。”说着,梁全红了眼眶,为公主,也为了深宫里的皇上。
说是家宴,也得盛装打扮一番。扶疏挑了一件水粉色长裙,头戴一支桃花簪子,略施粉黛,便已是风姿无双。于穆氏见了,不由得夸赞道:“美人如玉,世上无双。”
扶疏脸上晕起一片烟霞,笑着说道:“娘,您谬赞了。”
“我这可不是谬赞”,正巧于飞蒙从房里出来,于穆氏gān脆把他拉过来,“翰清你来瞧瞧,你嫂嫂可当得起美人无双?”
于飞蒙飞快地看了扶疏一眼,正撞进了她清澈的眼眸里,只一瞬便别开头,沉声说道:“当得起。”
于穆氏高兴地笑了,“扶疏你听到没有,连咱们于家这个木头疙瘩都说你当得起。”
扶疏的脸更红了,听到于飞蒙的那三个字之后,她心中好似吃了蜜一样。“娘,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车吧。”
若是再在他面前待下去,她怕是会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于飞蒙盯着那个背影,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翰清,在看什么呢?”于毅从背后拍了拍于飞蒙。
“啊,没什么。”于飞蒙反应地极快,“爹,马车都备好了,咱们出发吧。”
于毅同于穆氏同乘一辆马车,扶疏自己一辆,于飞蒙则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在马车里坐着的扶疏,此刻的心还是跳地飞快。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她就溃不成军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骑在马上的于飞蒙,此刻也是思绪万千,眼前满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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