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还未入土,却已急着想她的着落。
伦敦之行,确是她任xing了。
谢知远感受到了书玉的低落qíng绪,于是温言道:“你也莫急,有喜欢的男生就跟我们说。我和你爷爷虽都是老骨头了,但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定不叫你受了委屈。”
“哪怕以后我们都不在了,我们手底下的学生也还能看顾你一世。别听你爷爷吓唬你。”
书玉倾身抱了抱瘦瘦小小的外公,依恋地蹭了蹭他斑白的双鬓:“你们放心。”
你们且放心,我会努力,学一门技艺傍身,哪怕离了荫庇,也得独立于世。
“我呢?”谭复哼哼,“为什么就抱你外公,不抱我?”
书玉扑将过去,狠狠亲了谭复一口:“老头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谭复一脸嫌弃地将她拨拉开:“多大的人了。”手上推拒的举动毫不拖泥带水,脸上却仍是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
夜深人静。
书玉趴在chuáng上,就着窗边的壁灯一张一张欣赏谭复和谢知远整理出来的相亲图。
大约古代帝王选妃也不过如此了,环肥燕瘦,各类肤色,旁边还有谭复傻兮兮的评语,看得书玉蒙在枕头里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这一路看下来,的确是那位叫阎崶的年轻人各方面都更优秀。
她抖了抖被她翻看得乱七八糟的照片,忽然瞅见一张夹在两张相片之间的一张小像。
那张小像大概是谭复无意间夹进来的。皱巴巴的一张小像,磨损得看不出照片中人的脸,唯一没被磨损的是一双黝黑深邃的眼。
她微微震诧于那双眼里的眼锋。
只一双眼,便让她不知不觉地掉入了对这个人的绮思。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有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呢?
小像边,谭复对这眼睛的主人批语道:锋锐藏拙,不可御。
老头子觉得自己驾驭不了这个人,所以事先已经把他给筛掉了么?
她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老头子阅历比她丰富,看人一向眼光毒辣。既然他都给了这样的评语,那么她还是别肖想了。
窗外月光融融,风过树梢,有夜莺啼鸣。
书玉枕着一沓美男图,沉入了梦乡。
第207章 chapter02. 苏门答腊
小书房内,茶香袅袅。
“老谭, 我看送书玉出去也不是什么坏事。”谢知远抿了一口紫阳毛尖, 缓缓道, “眼下南边跟着也要乱了。你要坐镇北平, 放心丫头一个人留在南边?”
谭复蹙了蹙眉,粗声道:“放她一个人去洋鬼子的地盘,你我就能放心了?”
谢知远道:“谁说让她一个人去了,我已安排好了人与她同去。”
“谁?”谭复有些惊讶。
“阎崶。”谢知远笑了笑,“他样貌人品都不错, 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年轻人相处一下。”
谭复有些犹豫:“你那学生的面相有些凉薄啊。”
谢知远忍俊不禁:“你面相还大老粗呢,当年恒宜还不是死心塌地跟了你?”
谭复哼哼唧唧了几声, 不说话了。
“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 也是时候放她出去闯一闯了。”谢知远温声道。
谭复难得地没有回嘴。
过了好半天,一生兵戎的老司令终是松了口:“罢了, 只要丫头开心就好。”
***
书玉没想到,只过了不到两天,爷爷和外公忽而就改了主意, 竟同意她的赴英之旅。
她本已下了决心, 若二老不同意, 她便将那封录取信压死在箱底。
谁料竟来了这么一出峰回路转。
谭复仍是一脸不qíng愿, 臭着一张脸训她:“小兔崽子,别以为到了外头就可以疯了啊, 你如果敢给我带回来个洋鬼子, 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想起老头子那色厉内荏的模样, 她就忍不住想笑。
老头子就爱瞎cao心,就算她带了人回来,也不可能是外邦友人啊。
呸呸呸,她根本就没打算带人回来。
在这天大的转机里头,只一事令她觉得忧愁——谢知远决定让那位名叫阎崶的学生陪同她一道去英。
她只见过阎崶的照片,虽从面相上判断人的心xing未免有些武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阎崶绝对不是她能轻易应付得来的公子哥儿。
能得谢知远满声赞叹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其手段与阅历自然是她先前在谭复饭局上遇见的那些世家纨绔所不能比的。
放这么大一尊冰雕在她身边监视,这日子还怎么过?
不成,得想个法子。
***
书玉搭乘的远洋游轮原定月中启程,后又改到了月末。改签传票是谭复的意思,因他月中要赴北平处理公务,改签后的时间正好能让他从北平赶回来,送一送家里头那位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
然而待谭复从北平回来,府内静悄悄,半点人声也没有。
“丫头呢?”谭复问。
下人道:“说是回学校办手续,大概一周前离的府。”
谭复却是不信。什么手续办了一周还没办妥?当即便给谢知远拨了电话。
谢知远这半个月来忙得晕头转向,接到电话时亦是一愣:“丫头没有到我这里来过。”
谭复黑了半张脸,吩咐副官:“去查一下丫头的船票。”
这一查可不得了,那小丫头片子居然私下里把改签了的船票又给改了回来,如今怕是早已登船远游了!
“小兔崽子!”
谢知远条件反she将耳边的听筒拿得远了些,以防话筒里飙出来的怒吼伤了他的耳膜。
好说歹说安抚了半天,谢知远总算能把话筒扣上了。
他叹了一口气,对身旁的年轻男人道:“我那外孙女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瞒着我们俩老头子自己提前登了船。这样看来,你不用与她同行了。”
年轻男人着一身暗灰色的西装,身材笔挺,五官俊逸。此刻,他脸上的表qíng没有半分波澜。
“老师,谭小姐一个人启程,您应该是不放心的。”他说,“不如我乘私人飞机先行一步到伦敦,接到她后,安顿妥当了我再回来。”
谢知远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就这么办吧,所有的开销记在我的账上,辛苦你了。”
阎崶道:“不用,老师的事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应该的。”说罢起身告别。
谢知远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当真是越看越满意,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若到了伦敦,也不必急着回来,帮我多照应照应那个丫头。”
阎崶颔首:“您放心。”
这边厢,书玉却并非独自一人,与她同行的还有金陵女大的英裔法国jiāo流生玛丽。
玛丽五官分明,容貌艳丽,最是大胆热qíng,自入金陵女大第一日起便毫不掩饰对书玉的好感。两人趣味相投,皆将对方看作难得的挚友。此番书玉申请伦敦高校,便是受了玛丽的怂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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