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净土梵音【完结】(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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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身上痛感似又褪去几分,遂翻个身继续道:“我在穆瓴死后,佯装若无其事般,与我侄子于人前厮混,询儿也假作很顺从的模样奉承那个权臣。我等了八年,两千多个日夜里我除了思虑报仇便是眷挂着我的亡夫,等到那个权臣死后,我与询儿灭他满门,我以穆瓴用过的弓,将那权臣侄孙she成刺猬后,便在我与穆瓴曾经的家中自尽了……”忽而似有水滴落在我脸上,我感觉身上不太痛了,遂问伯甦道:“你可是请了穆瓴来?我觉着身上疼痛退去许多……”我神志渐次模糊,终是沉沉陷入了昏睡。

  我睁眼时已不知今夕何夕,好一会想到疏影才清醒过来,遂连忙起身下榻yù去跨院瞧她。许是躺久了,我甫一站起便头晕目眩,身下一软倒在榻边。外头脚步响起,穆瓴进来见状忙放下手中盌勺,把我扶回榻上。他轻声问道:“你急着去何处?”

  我脱口而出:“疏影元神如何了?可是补齐……”我愣了一下,改口道:“啊不是,她现下……”

  穆瓴叹口气道:“你何苦这般qiáng忍剧痛急着替她铸灵?”

  我一怔,结巴道:“你……你都……知道了?”

  穆瓴忽而拥我入怀,双手避开我左肩却十分用力,不发一语地搂住我,这温暖熟悉的怀抱使我不知所措又贪恋不已。我缩在穆瓴怀里良久,他方轻轻松开我,下颌抵在我额上,温声道:“先服药罢。”

  穆瓴端起药盌,执起汤勺递至我嘴边。我本yù说我自己来便可,又想起从前他知悉自己乃思儿生父那夜,亦是如此神色喂我参汤,我只得顺从地就着汤勺将药喝完。穆瓴放下空盌回身抱起我轻声问道:“要去看疏影么?”其声极柔,一如往昔宠溺。我恍然心酸,低头倚在他胸口点头呢喃道:“取上我的埙。”

  穆瓴抱我坐到huáng梅树下,将我紧搂怀中。我对他突如其来的温存有些不适,且想起日前他气我潜入他元神后对我的粗bào行径,遂怯怯道:“我觉着有些力气了,你可否放开手,我且坐起来看看疏影。”

  穆瓴闻言轻扶我坐起,我执起陶埙正yùchuī奏,穆瓴却伸手将埙拿去,chuī起我于凡间时常chuī的那曲《chūn归》。我一怔,未料他竟将此曲旋律记熟,转而又想到他jīng通音律,寻常乐器到他手中皆能奏出天籁,然而他此前因恨极我,从不曾提及凡间往事,今日怎的这般主动chuī出此曲呢?我省起如今南北两地qíng势繁杂不明,穆瓴此举,未必不存刺探之意。我顿时心下透凉,然穆瓴猝不及防的温qíng我实在难以招架,况且我大凶将至,或许行即涅槃,此刻便权当此乃真qíng,享受当下也无憾了。想罢我稍带赧然对穆瓴道:“穆瓴,从未见你chuī埙,然你头次chuī奏便将我这习埙多年的人比下去了。”

  穆瓴目含浅笑,眼下瘢痕亦随眼角微抬,他莞尔道:“待你身子养好些,我抚琴替你伴奏。”

  我想起一事,问他道:“我听闻……你造出一柄青锋,可是你迎亲那日使的兵器?我瞧着剑气坚森,很是犀利,可否与我一观?”

  穆瓴失笑:“你这才回神些,便又惦记我的兵器?父尊现下闭关,我打算待他出关便将此剑承予父尊查验。你既好奇,我便示予你瞧。”

  说罢他祭出青锋,我细看后赞道:“此剑剑身坚锐,剑气锋利,果然物类其主,将来你可得记着也为疏影造一件法器。”

  穆瓴仰头看着疏影,问:“云绛,你为何……对疏影如此尽心?”

  我怔了怔,方低头娓娓道:“我从前有缘解开跨院封印,初见疏影。许是我只得一兄,无弟无妹,便觉着她十分亲切。师尊将她托付与我,我与她相处百年,彼此从无对话却总有灵犀之感。后来,我怜她身世,又是你的……亲妹,我只觉看顾她乃我义不容辞之事。自凡间归来后……”我鼻头发酸,道:“我每每忆起两个女儿,只觉此生慈缘浅淡,或许……难享天伦,我身边就只疏影这个孩儿了……”我抬头看向金光里悠悠遥遥的疏影,释然道:“与其说是我救了她,不如道乃她赎了我。我有生之年,便尽我最大能力护她至此了。”

  穆瓴转头微叹道:“那两个孩儿,只能说命薄……你又何出此等不祥之言……”我见穆瓴眼中微有泪意,想起从前每每谈及女儿他皆悲恸不已,我遂不敢再往下讲,只推说身子乏,请穆瓴扶我回寝舍歇息。

  我因施过铸灵术,仙力耗费甚重,穆瓴便留在我寝舍内看顾我,又替我给夫子们请辞了大课。我很想问他外头qíng势如何,转念一想他未必愿意吐露真言,我还是寻隙去问苍晗好了。哪知穆瓴竟照料我寸步不离,我日间歇息时,他或是守在一旁打坐,或是在右配殿后头煎药做汤羹。见我醒来他便给我递水拿药,还陪着我一道用膳。晚间他给我掖好被角后便倚在我榻边歇息,一应起居几乎与从前凡世在迎紫里那时无异。

  我在寝舍息养两日,身上已是松泛许多。穆瓴摆开棋局,邀我手谈。我抿嘴道:“老规矩,先棋让我。”

  “都依你的”,穆瓴嘴角微扬,端然道。

  “此番可有何彩头?”

  “你想要何物?”

  我眼珠一转,道:“我若赢了,你且去止仙泽为我钓来两尾活鱼做汤可好?”

  穆瓴莞尔:“你嘴馋想吃鱼直说便是,若输棋了你可是算盘落空,还反被我讨了好去。”

  我皱眉哼哼:“你笃定会赢我么?若胜了我,你待如何?”

  穆瓴忽而轻佻一笑:“无需你劳累,我若胜了,你让我亲一下便成。”

  我在仙界甚少与穆瓴如此调笑,闻此言不禁老脸一红,不知如何接口。

  “与你玩笑而已”,穆瓴见我窘态,忙温声道:“我若赢了,便让我将你这青丝绾起罢。”穆瓴捧起一缕我因养伤而未梳起的及膝长发,他那宛若墨玉流光的美目里缀满拳拳qíng意。我似要醉倒其间,心头如同鹿撞,不知所以之下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我神不守舍地与穆瓴对弈,未几便已被他杀得丢盔卸甲。穆瓴笑问:“你可是不想吃鱼汤了?”

  我抬手擦了擦额间微汗,道:“我许久未摸过棋盘,很是生疏,我仅剩的黑子都一派死气……”

  “看你一脑门的汗,先歇上一歇罢。”穆瓴移开棋盘,上前yù扶我躺下。

  “我都躺两日了”,我朝穆瓴噘嘴道:“况且胜负还未分,你怎的耍滑呢?”

  穆瓴忽而双手环住我柔声道:“你若觉躺累了,这便靠着我歇一阵罢。”

  我倚在穆瓴怀里,低低道:“那棋局,我应是得胜无望了罢……”我边叹息边抬手试探地伸向穆瓴衣襟里,握住了他颈间的玉瓶。

  穆瓴拉着我手腕无奈道:“瞧你这败兴模样,吃不成鱼汤又盘算起旁的物件来。你真惦着那汤羹,我这便去止仙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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