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净土梵音【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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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隔着衣领摩挲着颈间玉瓶正呆愣间,司马英对我道:“史姬,瓴弟字子恪!”我猛一回神,只见宾客与主人纷纷道贺,我望向杨瓴,他正好一双星眸扫来,与我四目相对。我向他做着“子恪”的口型,他嘴角微扬,向我眨一下眼,便又与杨侯爷一道去与宾客们说话去了。司马英笑道:“你与瓴弟……现在应称子恪,你们眉来眼去的,也不怕笑话。”

  我有些害羞,遂问她道:“令尊的大作可是接近尾声了?”

  司马英点头道:“史姬有心,家父著作大部已成了。”

  杨瓴冠礼后我仍是被拘于院中,长姊让我过上一冬养回白皙肤色。如此一个漫长冬季过去,祓禊之后,母亲与兄长便来到了长安。我心疼母亲年岁已高还长途跋涉,陪了她好几日。

  我的及笄礼定在了三月初十,初九的晚上我便被早早收拾好送回房歇息。我睡意全无,盯着案上玥直的信件发呆。忽而窗外轻风起,我心下一喜,忙奔至窗前。杨瓴闪身而入,我为他拭去额上微汗,问他道:“瓴哥哥,你怎的来了?”

  杨瓴笑着环住我双肩,道:“为夫已有两月未见你,甚是挂念!可惜明日未能观你及笄,为夫今晚先替你绾一次髻可好?”

  我点头道:“凰簪不在我这,我取一桃木簪代替罢。”

  杨瓴给我梳头,将我一部分长发绾成高髻,持木簪稳稳定好。他一番打量后道:“阿凰你竟也有如此端庄之态,为夫甚喜。”

  我赧然一笑,将木簪取下,长发复又散落下来。我扬眉道:“瓴哥哥你笑话我,我不让你看我绾了髻的模样了。”

  杨瓴又与我嬉笑一阵,便拿出绢帛递给我道:“赵婕妤写给你的。”

  我打开玥直的信,她先是贺我及笄,再预祝我新婚之喜。她又道陛下常驻甘泉宫,她随侍在旁,那苏文便频频于近前逢迎巴结,她遂假意与之jiāo好。而后她提到,江充荐了一名为朱安世的阳陵惯犯给李广利,似对我姐夫有所图谋,让我务必提醒姐夫。

  我读罢来信,凝神沉思。杨瓴见我神色不好,忙问我何事。我问他可有听过“朱安世”这个名字。杨瓴神色一凛,道:“陛下曾下旨逮捕此人,但尚未归案。”

  我一时头绪纷乱,脑中各色人物辗转,忽而神思逐渐定格在一人身上。我抬头看向杨瓴,蓦地下*身一软向他跪下,浑身颤抖求他道:“瓴哥哥,瓴哥哥,我斗胆求你一回,求你……”杨瓴连忙弯腰扶我,我却不愿起身,仍是跪着道:“求你,告诉我那舞姬冯氏究竟是何人?”

  杨瓴拉我的手一僵,看着我不发一言。

  此时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阿凰,你在房中与人说话么?”

  我大惊,听到母亲脚步声近,作势推门,我连忙将杨瓴拉至榻上掀开锦被盖住全身,只露出我的脑袋,装作睡眼惺忪对立于门外探头入内张望的母亲道:“是阿凰方才做梦了,阿母不必挂心,明日还有大礼要忙,阿母快回房歇息。”母亲见我困倦万分的模样,遂拉上门走了。

  我长舒口气,气息稍稳后转头看向侧躺于身旁的杨瓴。他亦是气息不稳,神qíng复杂。两人缩于被中,姿势极是暧昧,可我和他之间却无一丝□□流动。随着与他对视无言愈久,我心下愈凉。我终是别过头去,眼中有泪涌出,黯然道:“你不说便算了……现下天晚,你回去当心。”杨瓴轻叹一声,绕过我下榻,我旋即转身背对他往榻里缩去。我听见他登窗而去,终于忍不住噤声痛哭起来。

  我哭得枕巾湿透,浑身冰凉,忽觉身畔躺下一人,一双温热手臂从身后搂住我。我蓦地转头,居然是去而复返的杨瓴!他俯下头轻吻我脸上泪痕,低语道:“阿凰,别难过……”

  我心头忽而似有火起,压低嗓子道:“你走,你既不愿将我当妻,你便莫管我的事!”我的身子在他怀里扭动,双手推他,杨瓴抱紧我低喝道:“阿凰,你这女子……别动……莫胡闹!”我愈加使劲扭腰要挣开他怀抱,并道:“我胡闹?我姐姐一家如今风雨飘摇……”

  杨瓴不待我说完,忽而俯身压上并吻住我,我方才一怒而险些拔高音调的话语被悉数堵了回去。我被杨瓴双手紧紧抱住,不知所措间我只觉下腹似有硬物顶着,杨瓴忽而律动起来,许久后终是徐徐停下。他趴在我身上,头偏在我耳边,喘了一阵粗气后轻声对我道:“冯氏出身掖庭,乃七国之乱时罪臣之后,现下她于公孙敬声府上……”

  我喃喃道:“不,她定是另有图谋。”

  杨瓴撑起上身,直视我道:“阿凰,我所知的,便只有这些了。”

  每当被杨瓴那双美目如摄魂般凝视时,我皆会败下阵来。杨瓴见我不再追问了,便小心坐起道:“阿凰,方才我一时忍不住……你给我拿张帕子擦擦……”我闻言脸上立时通红,连忙翻身去寻出帕子递给他。

  杨瓴收拾一番后回头看我仍是呆呆的,便搂过我肩道:“阿凰,你明日还要早起行大礼,别再费神了,快歇罢。”他叹口气又道:“我今夜若是不折回来,你可是要哭到天明?你这样长辈们会担忧不已的。”

  我低声道:“瓴哥哥,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你可否再陪我一阵?”

  杨瓴点头,我遂躺进他怀里,头靠于他肩上。我方蓄了些睡意,杨瓴忽的手下一晃,我睁眼看到他有些惊愕的神色,便问他何事。杨瓴忙安慰我道:“无事,我方才似梦到你一身湿透,化成凰鸟的模样睡在我怀里……”

  我心念一动,忙问道:“可是在茂密的荻花丛里?”

  “你如何知道的?”

  “我亦有过类似梦境,我梦到我快溺亡了,你化成一条白蛟将我从水里救至岸边荻花丛中,我旋即化成凰……其实说是落汤jī更形象些。”

  杨瓴笑道:“原来你我亦会魂梦相连呢……阿凰,快睡罢。”他轻抚我后背,在我额上落下一吻,我遂闭眼渐渐睡去。

  翌日清晨我被内侍叫醒时,杨瓴已不在房中。许是思虑过重,我醒时头痛yù裂,双眼极涩。对镜一瞧,只见我双目红肿无神,面带菜色,内侍们吓得不轻,忙要去请女医。我伸手制止,让他们为我脸上敷了厚粉,堪堪掩下病色。

  整个及笄礼我都无法集中jīng神,眼前时而出现李广利与他的外甥昌邑王刘髆恻恻yīn笑,或是一脸骄奢的公孙敬声身后立着高深莫测的冯氏。我浑浑噩噩地随着刘进的妹妹刘湖儿在我耳畔的轻声提示,木然地完成了及笄礼。礼成后,我望一眼在场的喜上眉梢的亲人们,我的母亲,兄长,长姊,刘进与他的弟弟妹妹,独坐一隅微笑的泸楠,在泸楠旁支颐与泸楠耳语的史高,我在东屋梳妆换衣时替我打点一应杂务的王翁媭……我双拳攥紧,qiáng忍泪水,向万里晴空一揖致意,愿上天眷顾,保他们一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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