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她竟在这里再次见到孟华沅。
时过境迁,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感慨来。孟华沅送来凝神汤药,卿卿本能避过不喝。
孟华沅出声轻笑,“卿卿也学聪明了。”
卿卿不知她前来用意,而孟华沅也不发一语,只是用一双漂亮上扬的眼睛盯着她。
战场上的鸣鼓声传来,不知到底是哪一方击鼓,大约是休战,鼓声之后,突然静谧。
孟华沅抬起茶碗,轻抿一口,任那苦涩的茶水润过喉咙,再轻咳一声,方才出声问道:“晋王他…过得好么?”
“他的袍泽弟兄惨死,右手险些废掉,能否痊愈如今尚不知道,被人剥了皮,落了一身伤,九死一生,却也活了下来,所以不能说是不好,却也说不得好。”
“他那样爱惜自己xing命的人,是不会死的。”
“是啊。”
卿卿暗讽,再爱惜xing命,若当初她将他抛下,任他毅力顽qiáng也活不下来。
孟华沅眼里存着柔和笑意,恍惚间,卿卿仿佛见到了曾经那个体贴温柔的华伶。
“堂姐可是还记挂着他。”
“他那样的男人,不是天生就该被女人记挂着吗?身为女子,不能爱他,便只能恨他,怎能舍得与他没了关联?可他太qiáng大了,谁也无法得到他。”
“卿卿所见,王爷不过是太过自私。”
“你不懂他,他只是忠于自己…从不委曲求全。”
卿卿想到霍遇跪在自己脚下求自己的模样,就觉得讽刺。
爱人之心原来可以蒙蔽一个人的眼睛,叫她是非不分。
孟华沅突然侧过头看着卿卿,“卿卿便不爱他么?”
“我怎会爱他!”卿卿怒道。
“你这般不假思索,反倒显得心虚,卿卿。”
“我看你是爱他成痴了,不可理喻。”
她现在顾不得什么长幼,不希望孟华沅将自己和霍遇扯上任何关系。
孟华沅不为所动,只是柔和地笑,“他当年对卿卿,左右不过一个玩物,如今却和卿卿同甘共苦,是造化弄人么?”
卿卿厌烦回绝,“卿卿与晋王,隔着父兄之仇,隔着北邙山战俘营的仇恨,莫说他从不曾对卿卿体贴相待,即便他待卿卿如谦润郎君,卿卿依然视他为敌。”
“是啊,怎么就你这么个不解风qíng的蠢丫头和同生共死,若当时是我在他身旁,也会不顾一切救活他的。”
卿卿再也说不下去,孟华沅的爱几近痴狂,丧失理智。
孟华沅还沉浸在过去那段郎qíng妾意的日子里,这是走进两个士兵,粗鲁地将卿卿带走。
卿卿被带到孟华仲的主将帐中,她曾烧孟华仲的粮仓,孟华仲记着这个仇,给她的待遇如同阶下囚,只是因她经历过更糟糕的事,并不觉得受苦。
她心里犯怵,警惕地看着孟华仲,他坐在几案之上低头不知在看着什么东西,片刻后抬头,露出yīn郁的眼神。
“薛时安以重金换你,你可以走了。”
卿卿将信将疑,试探问道:“薛时安人呢?”
“侍卫会送你去见他。”
卿卿心里起疑,若时安赎他,孟华仲定是狮子大开口,既然是大笔生意,时安又怎么会不在?
押送她的侍卫已经上前,却不为她解开手铐脚镣,一前一后将她带走。将离开孟华仲视线时,他喊住:“慢着!你我为同宗兄妹,有一事愿你如实相告。当出你为救竖贼霍遇烧我军营,可知错?”
“对错我自己也不知…倒也想请堂兄替向叔父问一句,身为同宗之人,当年从中作祟害我瑞安孟氏满门自缢,他可知错?”
孟华仲朝侍卫招收:“带走她。”
押送卿卿的一共七八个侍卫,步行走向山下的方向,深夜行路难辨别东西南北,卿卿本能觉得这不是下山的路,走到半路,开口问侍卫:“我们何时才能到?”
“不知道,你走着便是了。”
她心越来越慌,一路听着几个侍卫谈论家中长短,其中一人的老母下月月底过寿,邀请其余几人携家带口去参加。
他们只顾谈着自己的话自己乐呵,全然不顾卿卿。
卿卿又问:“可否给我解开手铐脚镣?”
一个高瘦侍卫回头恶言:“到了自然给你解开。”
她的双腕磨出细小的水泡,脚上越发沉重,更重要是,她已经能够确定这不是下山的路。
她不知前路是什么危险,在这条路上她嗅不到任何生机,几乎是出自本能,扭头撞开身后士兵向远处跑去,她手脚接被桎梏,跑不了片刻就绊倒在地,其中一个bào躁脾气的侍卫恶骂一声,拔刀就要挥向她。
生死一瞬之际,一只利箭乘风穿破那侍卫手腕,铁刀落地,刀柄砸在卿卿脚上。
她下意识爬过去举起那刀保护自己,几道黑影从两侧灌木丛中飞速闪出,一时间又是一场混乱的恶斗。
一个黑影向她靠近,拽住她手腕,那只手冰凉的温度是她万分熟悉的,她正要喊出“时安”二字,刀光闪来。
来不及喊出小心,刀光太快,卿卿迅速做出决定,将时安推开,仿佛她注定该挨这一刀。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刀刃久久未挥下,她已忘了该如何呼吸和动弹,傻愣在原地,那方才还向她挥刀之人,头颅滚落在她脚下。
如妖鬼横行的山风之中,霍遇一身黑甲,面目染了血,双目近似赤红,仿若要吞噬山中妖鬼。
霍遇夜带三千jīng锐袭击孟华仲军营,给孟华仲造成重创。
孟华仲咽不下这口气,但伤亡惨重,不能立即开战,只得在军营里等得焦头烂额。
他几日夜不能寐,一闭眼想到的就是霍遇那张狂的脸,噙着笑若逗弄一只宠物般对他说道:“给你几天时间好好搓搓背,咱们剥皮也得讲个gān净。”
他发誓,势要擒此竖子,割下他的舌头要他自己嚼了吃。
而这夜除了重创孟华仲的军队,霍遇还捎带着收获了些别的。
孟华仲那糙包捉走卿卿,他便捉来孟华沅,要他也尝尝被威胁的滋味。
关于孟华沅这个人,对他而言已是许久之前的记忆。
卿卿打完洗衣的水,提着沉沉的水桶摇摆着回洗衣房经过巨大榕树下时,一颗石子杂种脑袋,她四处张望,最后目标锁定在树上。
霍遇一脚踩着树枝,一脚轻松下垂,右手握着几颗石子练习敏捷度。
她气恼不过,低头捡起石子,也朝他扔过去。
他右手竟准确无误地抓住飞速向自己飞来的石子。
卿卿皱眉,“你的手好了?”
“好了个七七八八,爷的手好了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你的手好了我为何要高兴?”
她提起水桶继续跌跌撞撞地走,霍遇叹息一声:“不讨喜的丫头。”
他双臂缠绕树枝,再放下左手由右手单独抓握树枝,身体悬空,晃了一阵跳下树来,跑上前夺过卿卿手上的水桶,“水都快洒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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