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未亡人_猛哥哥【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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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仲乂意识到冒犯,退开三步跪下,“郡主,小人无冒犯之意,只是想看看郡主的指甲。”

  谢云棠的指甲莹润有光,末梢修建地整整齐齐。

  “郡主,孟姑娘,可还记得楚姬脖子上的指甲痕迹?”

  卿卿和谢云棠回想了一番,卿卿道,“你说过留下那种痕迹的指甲应该比普通人的指甲稍长一些。”

  “没错,除了需要上台表演的舞娘,谁还会留那样的指甲呢?”

  卿卿和谢云棠相互看一眼,都想不到,谢云棠瞪他一眼,“别卖关子了,快说。”

  呼延徹意会到肖仲乂的意思,“琴师拨弦时会带义甲,而消香坊的琴师所居正在舞姬厢房楼下,楚姬的寝房靠近楼梯口,要躲掉守卫离开是很容易的事。”

  顺着呼延徹的话,众人很快想通,谢云棠打开门,吩咐门外守卫:“快去禀报晋王,案子有新进展,需要对西厢琴师…不,对东厢的客人重新盘问。”

  卿卿和乐虎都好奇谢云棠为何不让人直接对西厢的琴师进行盘问,呼延徹解释道:“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杀人者是住在西厢的琴师,凶手也有可能是别的身份,只有先问过东厢的客人,才能知道西厢当天到底有谁在东厢的船上。”

  东厢住了许多达官贵人,若要盘问还需要霍遇qiáng行施压。幸而霍遇手下一群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手段严酷,无人不趋于其威。

  第二日清晨,霍遇就把名单jiāo给了肖仲乂。

  大多数人都是在子时之前离去,只有一人是于卯时离开,时间似乎都对不上。

  谢云棠从肖仲乂手上夺过名单,细细一看,似笑非笑道,“好玩了,消香坊的琴师竟在穆家少爷的厢房中过夜。”

  肖仲乂立马问:“是谁?”

  “石南风…他可是消香坊的首席琴师。”谢云棠皱眉,预感此事不论结局如何,于消香坊都是莫大的损失。

  “郡主可是有线索?”

  “石南风和楚楚二人…当年楚楚在另一间歌舞坊里受尽欺rǔ,是石南风将她带到消香坊的。”

  肖仲乂握得石锤,有了把握,也有了底气,“事不宜迟,还请郡主迅速禀报晋王前去捉人,还素苕姑娘一个清白。”

  石南风对行凶之事矢口否认,太守只得开堂刑审。

  画舫里外三层都是来观审的人,却在公审之时,刑具还未上,石南风便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案件转折到了这一步,嫌犯却改变证词招人罪刑,甚至未上刑,众议纷纷。

  霍遇哂笑道:“还没上刑呢,你怎么就认了?说说你为何要对那样的美人儿痛下杀手?”

  那石南风是清姿朗润,外形颇有些单薄,更是目光柔柔如水,怎么都不像是会下狠手的凶手。

  “回王爷,回太守,楚姬确乃小人所杀。当夜于赵刺史第一次离开楚姬房间后,小人摁住楚姬脖颈,拔下她的钗子刺进她的喉咙,楚姬与小人原已立下三生之约,所以当夜见赵刺史前往她屋中,便后脚去找她。她对小人并无防范,手脚又被赵刺史绑在chuáng柱之上,无能挣扎,所以小人才能够轻松行事,并于事后迅速回屋处理了自己身上的血迹。”

  就连断案的肖仲乂都不肯相信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会是凶手,他问道:“为何赵大人去了她的屋中,你就要对她痛下杀手?”

  “若当日楚姬屋中的是别的人,小人也不会失控。”

  赵珺怒道:“本官从未见过你,岂容你污蔑本官!”

  石南风平静地看向赵珺,“赵大人位高权重,两朝元老,自然没见过小人。小人年少曾有幸见过大人一回的。祁武昭十九年,赵率兵前往百子县剿流寇,时逢饥荒,县城中遍地饿殍,流寇营中也无餐食饱腹。赵大人深知自己无能领兵,便向流匪求和,杀县令、开城门,流寇涌入城中,以活人为食,jianyín妇女,小人的母亲为流寇轮jian致死…”他平静的神qíng出现第一道裂痕,由这一道裂痕为起点,石南风之前的镇静破裂,满头曝气的青筋象征着他的愤怒,“小人躲在家中地窖中,

  清楚地听见那几个贼匪瓜分母亲的部位…待他们走后小人出去…母亲…母亲已无全尸,只剩头颅内脏…”

  听到这些,旁听的人要么泛起恶心,要么心生悲愤。

  那个年代他们大多数人都经历过,胡人南下,杀掠无数,官匪勾结,欺压贫民,平安康乐,再那个世道里是比金子还难的奢望。

  石南风握拳,接着道,“后来小人被当时大将军麾下的一支前往邺城支援抗胡的军队所救,小人辗转流离,终得一琴师所收留。后来…便听说赵大人于百子县收服流寇有功,加官进爵。”

  他停顿了许久,整个审厅的气氛也因他的停顿而停滞。

  石南风深呼吸一口,尽力保持着平静:“百子县全县毁于赵珺狗官,楚姬为富贵甘与他承欢,该杀!”

  赵珺听他句句揭露自己当年恶行,气得吐血,他顾不得为官颜面站起来指着石南风吼道:“贱民你诽谤朝廷命官,来人啊!给本官杀了他!”

  有晋王在,当然是没人敢听一个刺史的话动手的。

  此案牵扯到刺史赵珺,陈孚只是一个地方太守,得罪不起朝廷来的人,他看向霍遇,霍遇沉思了片刻,道:“消香坊琴师石南风杀人是事实,按律法来即是,石南风,你可还有话要说?”

  “王爷,小人杀人偿命。但是小人的母亲,百子县上至县令下至百姓,他们的命谁来偿?”

  “哎…”霍遇长吁一口气,朝着石南风的方向走去,他面相四座,道,“我大邺开国以来,修缮民生,虽天灾难测,但朝廷从未推卸责任,而是尽力救灾,无愧于百姓。”他低头,问眼前跪着的石南风,“你可信我大邺的朝廷?”

  霍遇已经如是说,石南风叩拜三下,高声道:“望王爷替我县一万三千七十五人,伸冤!”

  话罢,一口腥红鲜血从他口中吐出,石南风人已到地。

  霍遇望着脚下尸体,用震慑四座的声音道:“先祁,灭于安逸、灭于傲慢、灭于自欺欺人!我大邺绝不容许百子县的惨事发生,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危害我大邺社稷!”

  赵珺的仕途如之前霍遇所说,已经是尽头了。

  百子县事随前朝的覆灭,已经成为一个秘闻,但今日石南风一席话,他字字铿锵有力,仿佛前半生所活都是为了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这一番话。四座不少仕途中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么多人的嘴实在没法堵得上。

  人吃人的恶事,哪朝哪代都有发生,可毕竟不是当事之人,今人所有的,不过一声声唏嘘。

  接回乌云,霍遇一行人继续回朝之路,谢云棠对肖仲乂甚是满意,就带着他与消香坊众人回朝。

  画舫的喧闹散去,洛川依旧往来商贩旅客络绎不绝,繁华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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