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鬼千生_亦千锦【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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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空木不说话,二老爷将那碗往地上一摔,对着空木厉声道:“你刚说的话,是不准备兑现了么?”

  ☆、一方从容两头输,三箴佛语十年驻

  “时方!”

  空木没有回答,接话的是薛老爷。时方本支着身子看着厅中qíng形,听薛老爷一喊,他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薛老爷扫他一眼,命令道,“去请大夫,要快!”

  “大哥,你什么意思?”

  时方将yù抬脚,然听二老爷这样问,他又讪讪地停在了原地。

  薛老爷又道:“去请!”

  “是!”时方立即领命,这次无论二老爷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停下,不过瞬时之间,他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二老爷又问了一遍:“大哥,就是这样,您也不信我么?”

  薛老爷回:“不是不信,我这样做,不过是要还你清白!”

  要不说在官可言官,在商可言商呢,薛老爷为人处事确然很有水准,譬如此时,他要时方去请大夫,其目的定是要验二老爷身上有没有定时发作,或者慢xing累积的□□,明摆着就是信了空木的话。然他把话这样一说,却又将他划在了二老爷那一边。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将两边都安抚好了,又让自己有路可退,实在是无懈可击。

  饶是宣成魅见多了凡人,这一幕也看得她忍不住赞叹。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很快,时方便领着大夫来了。薛老爷让他好生替二老爷探探脉,那大夫忙不迭过去,二老爷起初不愿伸手,可之后还是在薛老爷的敦促下让大夫搭上了他的脉。

  这一脉探得细,也探得久。撤回手后,大夫捋着胡须思索许久,薛老爷问他qíng况如何,他又摸了把胡子,狐疑道:“这位老爷脉象并无异样,老夫不知,薛老爷问的是哪一方面?”

  薛老爷倒也直接,毫不避讳地问他,二老爷身体里可有毒物。

  那大夫摇头:“二老爷身体康健,并未沾染毒素,薛老爷应是多虑了!”

  二老爷闻言,原本黑沉的脸色愈发沉了许多,看向空木的眼神也充满了恶意与挑衅。而空木的脸色,也随着大夫的话几番变幻,最终全变成了疑惑。

  他大概怎么都想不通,他的推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仍是时方送的大夫,两人一出院子,二老爷便迫不及待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野和尚,你刚说的话,还打算作数么?”

  空木扬起眉,他是不解的,可看他的表qíng,今日这赌他既已接下,纵使不甘,他也愿意服输。

  “贫僧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二老爷眼中,满溢的恨意霎时凝成了jīng光。而离他不远的薛老爷,则倚着扶手坐下,在二老爷看向他时,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这意思,是默许了。

  宣成魅仍旧倚着门框,接下来的事,似乎已没什么悬念了,二老爷订货会借机将空木赶走,薛府里便再无人与之相争,只待薛老爷百年归西,整个薛家就会自然而然地落到他手中。可事qíng越是通透,她就越想知道,在这样一场闹剧里,薛老爷是否会当真如他所愿。

  果然,二老爷提出了让空木离开薛府的要求。空木倒也慡快,他一说,他一笑,微欠下身道:“阿弥陀佛,施主既已提此愿求,贫僧自然会如施主所愿,在今日huáng昏前离开薛府!”

  话语来往之间,宣成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薛老爷身上。

  他先是神qíng肃然,端的一派公正严明之态,对眼前发生的事全然不管。可等二老爷说完,他忽然纠缠起脸色,身子也猛然一颤,且抬手拽住自己胸前的衣服,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接着是空木说话,他伸手似要阻断他,可他眼中忽然bào出血丝,面色也变得格外苍白。待空木将一席话说完,他才终于从牙fèng中挤出了三个字来:“不准走!”像是耗尽了他全身力气。

  二老爷本以为自己已志在必得,听得此言,他诧异地回过头去:“大哥……您说什么?”

  空木亦抬起了头来。

  座上的薛老爷仍捂着胸口,他长出了两口气,待面上回复了些血色,方才看向空木,低声回:“我让他来,是要参加他母亲的葬礼的,这也是他母亲的遗愿……你们之间的赌约……换其他的吧!”那目光,像一柄剑一样,能直直穿透人的心脏!

  二老爷还要说什么,薛老爷抬起手,似极疲累地截断他:“就按我说的做!”顿了顿,又道,“我先回去休息了,这里,便jiāo给你了!”

  也不待二老爷回答,他便起身离开。他身旁两个丫鬟忙上前扶他,他依着她们起身,待站稳后便推开她们,背负着双手跨步朝门外走去。经过空木身边时他停了一停,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空木回转身,带出一个温润的笑来:“薛老爷慢走!”

  这结果,宣成魅早就猜到了。以前她去找判官玩儿时,就看他写过类似的qíng节,同样是一个家财万贯的老爷,同样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弟弟,以及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义子。那时她问他,为何这老爷要将家产给一个外人,却不愿给自己的亲弟弟,判官给的解释是,人是种奇怪的动物,他们用感qíng支配着理xing,但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们就可以视亲人为仇敌,亦可让对手变朋友。

  如此看来,这薛老爷,定是已将他这群亲人全做了仇敌,才会qiáng行要将空木留下。只是,宣成魅没想到,他染病不过数日,竟已严重到了连话都差点说不出来的程度。

  这日的事不了了之。

  因有了薛老爷的话,二老爷不能赶空木走,只能挤眉弄眼地横了他许久,最后还是让他回自己的院子。在走以前,他让他记着今日欠下的账,说他会一直记着,等到合适的时机让空木来还。空木应了,于是两人假模假样地行了一礼,这才双双从薛老爷院里出来。

  回去的路上,宣成魅与空木默了许久,待走过了那白玉桥,宣成魅才出声问他,在离开前,薛老爷与他说了什么。

  他们刚刚吃了败仗,空木也因此而受了羞rǔ,甚至还莫名欠了二老爷一债,宣成魅便以为他会心qíng不好,事实上貌似也是,从出门后他就一直闷着声不说话,她这话便问得相当小心。然听她所言,旁边人却将头一扬,笑得相当事不关己:“也没什么,他只是提醒了我一句,让我好自为之!”

  宣成魅还未想好怎么回答,他又道:“你说这俗世中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自以为是?”

  宣成魅倒未想到他会如此问,准确来说,她真有些不懂的这话与薛老爷话间的逻辑关系,遂做出一副求知若渴状,看向他,问道:“此话怎讲?”

  空木摇摇头,又一次摆出了那副嫌弃的表qíng:“他们当真以为,这世上人人都想要他的家产么?”

  这一层宣成魅倒未想过,她只以为薛老爷是提醒空木让他不要再无端去惹二老爷,然听他所言,这一句“好自为之”更像是警告,警告他别再随意猜忌,也别再胡乱指控,否则,他这薛家的财产就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若当真是此意,薛老爷确然自以为是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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