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_豆儿太岁【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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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击节叫好,像迎接祭典的盛大开幕!

  “还是咱王厚道,不枉费等了这一晚上啊!”

  阿布站在石头上比谁都高,插着腰志得意满。

  五月十五,雨,无节无忌!

  妖界的界山上住着众妖的王。妖王不喜雨,爱赏月!

  所以他轰云!

  每个妖怪都得到了通知。今夜,我们坐在天空下,共赏一场盛世的烟花。

  玩儿一样!

  (2)

  听说蛋蛋私塾的客座教授生病了,一群小妖怪跟疯了一样,成天野在外面玩儿,比牢里放风的犯人还鸡血。

  蛋蛋酷爱念书,所以她不是很高兴。

  会晃到我这儿来的,除了闲人就是旅人。只有蛋蛋,她纯粹就是来看书。

  可今天她抱着书尽是叹。

  “怎么了?”我努力把树墩子一样的身体挪了挪,离她近些。

  “不知道紫衫教授啥时候回来呀?”

  “书呆子!上课真那么有意思?”

  蛋蛋一个劲儿点头:“教授的课很有意思。”

  “那你那些同学怎么好像得到大赦一样?”

  “呃,他们,他们……”蛋蛋攒么了半天,一握拳头,“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我无言以对。

  后来我知道了,紫衫教授是龙王。

  那个,是布偶的龙王!

  (3)

  因为身体右侧长出了一个脚趾头,我开始很积极地晒太阳,和滚来滚去。

  阿布不像温凉总是温柔地慢慢地推着我走,他喜欢抬起脚,大喝一声“嗨——”,踹得我滚出老远。等我要么撞到树要么被他后来居上一脚踩住,基本也就是个眼冒金星的情况了。

  所以我一直不放弃梦想:等我长齐了手脚,一定要剪条阿布的尾巴下来,一定!

  “我觉得你跟阿布未来老婆成为闺蜜,这样成功率更高。”

  “你说的成功率是指我和他老婆做朋友的成功率,还是我劝她老婆帮我弄他尾巴的成功率?”

  温凉把手往袖子里揣了揣,看着滚来滚去的我:“我是说跟她老婆成为闺蜜挑拨她败家花光阿布的钱,这样子报复阿布,成功率更高!”

  我确信,温凉和阿布没有私情!

  (4)

  很久以前,界山神宫前就有口古井。传说每到雨季井水水位上升,会有一只水怪浮水上来在神宫前散步。

  我问过很多人,都只知道传说,而没有谁真正见过这只水怪。

  杜撰的版本各式各样。有说水怪其实是犯了错被罚下界的蛟龙;有说那是一只活在地心里的大鲵,没有眼睛,歌声动听;有说根本不是水怪,而是个冤死井中的女鬼;更离谱的,居然有人说是妖王半夜睡糊涂了梦游。荒诞猎奇,应有尽有!

  于是为了验证古老的传说,阿布组织了一支探险小分队,决定去揭开久远的谜题。

  成员不用说,老几位:大哥、蛋蛋、宫宫、小歪、牙牙,连格格都来凑热闹。

  幸亏他们嫌重不带上我!

  当然,温凉这么智慧沉稳的大侠也是不会跟着小屁孩儿瞎闹的。

  “你说谁小屁孩儿?”阿布又炸毛,好像他脑袋大一圈我能怕他似的。要知道,我怕的,从来是他的牙!

  最后他们还是去了。

  回来的时候都一脸索然,阿布更气得掉起了毛。

  “怎么了?没见着?”

  这几天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不应该呀!

  温凉冷笑:“哼,见到只会吐钱的□□!”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她。

  “你不是没去吗?”阿布气急败坏。

  “井通着老白家的暗渠,又不是什么秘密。”

  “你早就知道?”所有人异口同声。

  温凉不紧不慢:“他喝醉酒说过啊!平时腿脚不方便,上山吃力,只能等雨季来了,顺着水浮上去。山上没有湖,他往哪儿浮?必然是从井里出来。”

  所以说,别人说的话,要用心听!

  第十四天、来来回回

  (1)

  从来没有考虑过“家庭”这个词。

  几百年来,我看过别人有父母兄弟妻儿,子孙满堂如阿布家,也从来没叫我生出羡慕和疑惑。似乎生来就认可了妖怪们各种各样的幸福和孤独,我不需要说服自己接受,也不需要假装放下。

  今天,有人却问我:“为什么我没有家?”

  豆儿是一颗种子,一路流浪至此,觉醒以后首先学会的便是孤独。

  “你是什么豆?”

  “不知道!”

  我觉得接下来的问题已经没有必要了。

  连自己的根源都不清楚的妖怪,想必沉睡了太久太久。

  我尽可能说些让它高兴的话:“不管怎样,你肯定会先成为一棵豆芽菜。”

  “豆芽菜?”

  “唔!我认识一个人,她就是豆芽菜。很棒的一个人,会酿很好喝的酒,在妖怪大街有好大一家酒肆。”

  “哇喔,真好!”

  我骗了豆儿。豆芽娘子只是叫豆芽,她其实是一盏琉璃灯。

  可我想豆儿也许需要一个理想去崇拜和向往,这样它才能下定决心回到土里去。

  一粒种子只有回到土里,用根芽的样子重生,才能找到根源。

  而现在,豆儿很难过!因为土里很黑,没有了阳光,它身边便只剩下孤独!

  (2)

  “肉肉,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豆儿问我在土里生活的经验。

  我无法给它答案。

  我是太岁。依附在千年的巨石上寄生,没有手没有脚,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跟霉菌没有区别。我没有去过泥土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出来的。我知道有些太岁是藏在土下抱着树根过活,可惜我不是那样的。

  但“熬”这个字好刺耳又好熟悉啊!

  在没有朋友之前,我没有需要过朋友。

  在有了朋友们之后,我觉得过去的日子简直是煎熬。

  我熬了百年,终于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我是孤独的。

  所以“熬”不是状态,而是领悟!

  (3)

  我决定,给豆儿讲一个故事。

  这故事来自于豆芽娘子的一坛梅雪酒。

  取雪的时候,梅枝上的黄色腊梅都在颤抖,她们求豆芽娘子不要带走雪。

  她们和雪子已成了朋友。

  “可阳光出来了,雪会化成水。”

  “我们知道。但水可以渗透和滴落,最后被树根吸收进身体里。我们还可以见面。”

  豆芽娘子最终没有理会腊梅们的请求,她带走了这一片梅林上所有的雪水,回家酿成了满缸的醇香。

  春天的时候,她把酒坛子带到梅林,埋在了最粗壮的树下。

  又一季的初雪来临,满枝的梅花竟都换作了粉色,一如美人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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