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笑笑,又望向月亮:“我倒是好奇那女子长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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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月来,相秋每日每夜都在想要如何才能杀掉熊虔。按道理来说,熊虔与她朝夕相处,不愁行刺的机会。可是,不管她和熊虔走到哪里,身边总是跟着那个抱剑人,白天跟在他们身后,晚上守在他们门外,也不说话,只默默地跟着,有时冷不防看他一眼,都会被他那浑身的杀气给震慑一下。这还不算什么,连熊虔也相当怪异,白天没有机会,她好几次都打算在夜里房内动手,好不容易装睡到了半夜,原本以为熊虔已经睡着,她爬起来手伸到枕下去拿发簪——她身边唯一能用的武器,结果发簪还没掏出来,熊虔便睁开了眼,她只好作罢,装成起夜出恭。
每每夜里她行动失败,都会想到他们陈国特有的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丁香结。丁香结其实就是陈国境内特产的紫叶丁香树的枝干。紫叶丁香花香四溢,有提神醒脑的作用,而它的枝干经过焚烧,虽没有什么特殊味道,却能使人不知不觉中陷入昏迷。若是她身上哪怕有那么一两根丁香结,等所有人都昏迷过去,届时再取楚王首级,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她如今只身在外,此地离陈国千里之遥,又上哪里去弄丁香结呢?她终日如是想着。
一天,天气格外晴朗,无意听那四个侍女讨论到附近的集市上今日要举行鲜花节。她灵光一闪,如果能去集市上,想办法到药铺弄些药……
“虔,听说附近镇上要举行鲜花节,我想去看看。”相秋道。
她原本以为他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因为自从他们相识后,熊虔从来没有带她出过这里。却不曾想,他竟然十分欣然地答应了。
来到集市上,一路人声鼎沸,相秋装作许久不下山看什么都稀奇的样子,总是跑到前面去看路边卖的东西。而熊虔一直跟随其后,那名抱剑人也无时无刻跟在熊虔身边。相秋一边看沿路各种各样的鲜花,一边寻找着药铺。说来也怪,这集市虽然不大,但竟然连最基本的药铺都没有就太意外了。
正在她失望之际,忽然听到一阵吆喝声:“卖丁香木发簪,卖丁香木发簪……”
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这样的吆喝声原本并不特别,可相秋却注意到了。
“丁香木发簪?”相秋停在那摊位前,看看摊位上摆着的一排排各种各样的发饰,又看了看卖东西的小伙。
小伙她并不认得。
“对,这可是今年出的新样式,用上好丁香木雕刻而成,姑娘可先试戴。”小伙热情道,说着,便从摊位上拿起一只木簪递过来。
相秋接过发簪,仔细看了看,又拿到鼻下闻了闻。丁香结!她不动声色再次看一眼那小伙,小伙却并无异样,只是对她笑着。她把发簪往头上一别,侧身问熊虔:“如何?”
熊虔微笑道:“好看。”
相秋道:“那我要两只。”说完又从摊位上拿起一只别入发间。
熊虔笑道:“为何一模一样的你要捡两只?”
相秋带着撒娇的语气:“人家就是觉得两只一起带好看,怎么?虔不买给我?”
熊虔见她一脸娇态:“买买买。”
相秋欣然继续往前走去。熊虔示意抱剑人付钱,自己则紧跟上相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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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秋庄时,抱剑人左手提了一只鸡右手提了一只鸭,他左右手不得空,剑就背到了背上。买鸡买鸭都是相秋的主意。
“今夜我们烤鸡烤鸭吃!”这是相秋在买到那两根丁香木发簪时就有的想法。
傍晚时,天色还通亮着,只是火烧云如血般已铺陈了半边天。四个侍女在梦苑前的院子里架起了火堆,鸡鸭也去毛杀好,拿长棍串了起来。相秋自告奋勇要亲手烤肉给熊虔吃,熊虔当然乐意,坐在她身边看她烤。四个侍女忙着准备作料和控制火苗,而那个抱剑者依旧抱着那把剑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待鸡鸭烤得半熟时,相秋抬手挠了挠脸颊,结果一挠却把自己给挠成了大花脸,黑漆漆的碳灰就印在了脸颊上。
熊虔见了,伸手去帮她擦拭。
“怎么了?”相秋见他伸过来的手,更使劲往脸上挠了两下,“我脸上有东西?”
熊虔温和笑道:“你看你,快跟花猫一样了。”
相秋一副无辜的样子,又挠了挠,干脆又甩了甩脑袋。
“别动了,我来。”熊虔掏出一块帛巾来为她擦去黑渍。
“哎呀,我头有点痒。”相秋说着,已将手举到头顶去挠痒了。挠的地方正好是丁香木发簪的位置。
“别乱动!”熊虔洋怒道,“怎么如此不听话?”
相秋眨着一双仿佛被训斥了委屈的大眼睛,放下手臂。可是,正在她放手的刹那,一根丁香木发簪掉落了下来,好巧不巧地掉到了正在烤肉的火堆里。
“呀!我的发簪!”相秋就要伸手去火堆里掏。
熊虔连忙拉住她:“算了,不是还有一根嘛,下次再给你买。”
相秋看看他,随后点点头。
熊虔捧着她的脸,宠溺道:“你看看,叫你别乱动!”
相秋心头早已欢心不已,表面却是一副不舍得的样子,偏头看向那火堆里已被逐渐烧黑的丁香木。
“虔,你先看着,我去去就来。”她指指茅房处。
“去吧。”熊虔笑着,看着她飞快地往茅房那边冲了过去,“今儿这是怎么了?”
相秋冲到茅房后嘴角才往上扬起。丁香结,仅需发簪那么一小根,焚烧后就可令那一院子的人都沉睡过去。她取下头上剩下的那一根发簪,心想,我就用你为我买的两根发簪送你归西,也不枉你我虚情假意一场!
过了好一阵,她才悄悄走回院子,当快要抵达院中时,她躲到一颗树后观察了一番院中情形,只见熊虔并那四个侍女已倒在了院子里。相秋欣喜若狂,却发现旁边那抱剑者竟还直挺挺地立着,她脸上的笑立马僵住。
不可能!怎么他没中毒?
抱剑者背对着她,她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人身后,手里的发簪紧紧捏着。等她完全走到那人身后时,那人竟还一动不动。相秋大为不解,按道理,此人武功在她之上,她都已经靠得如此近了,没理由没有发现她啊!她犹豫片刻,索性伸出一根手指往那人背上一点,果不其然,那人旋即挺着身子倒到了地上。她长吁口气。
火里的丁香结已燃烧殆尽,为了避免自己也中毒,她准备将发簪先掏出来熄灭了。于是她随手捡起一根棍捂着口鼻在火堆里翻了翻,竟没找到。算了,先杀掉楚王再说,以免夜长梦多。
她举着手中的丁香木发簪,看向躺在火堆旁边的楚王,国仇家恨,现在连带个人屈辱瞬间涌上心头。发簪被高高举起,之后被狠狠刺下。
原本以为接下来的血淋淋场景会如此刻的晚霞般惊艳了整个天空,却不曾想这一切竟然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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