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问话的是一个年轻妇人,比着府上其他女眷,装扮要花哨了些,人也要媚了些。问过沐清明身体后,目光就打量到坐在一旁的聂渊身上。遂笑道,“究竟是我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见识浅,原以为只有十三弟穿白衣好看,没想到这位小公子也是画上的人物。”
聂渊听她这么一说,心下了然,这必然是沐清明的嫂子了。
老侯爷听到这话只是皱眉,却不好发泄出来,拿起茶杯重重地喝了一口。
“十三弟,还不说说,这小公子是哪家的,这么齐整的孩子,嫂子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过名声?”这次临越大乱,皇上从各地又选了不少新贵上来,这孩子眼生,必不是临越的。可是气质实在不俗,算算她的大姐儿过两年就要及笄,这孩子年纪也不大。要是新贵,这亲事倒是合算。
☆、101.师舒
沐清明哪里听不出这个三嫂的意思,这是看上聂渊了。一身白衣天下净的玉面修罗此时卸甲坐在一旁,安静地端着茶碗的样子,确实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世家公子。只是少了几分笑意,却更让人觉得沉稳有度。
年纪已经有些大的沐先生这次意识到,聂渊今年才刚刚过了十八,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而自己足足大了他五岁。
日后,自己而立时,聂渊依旧是这幅年少的模样。自己不惑时,少年还是这幅安静烹茶的样子。直至自己垂垂老矣,他依旧无喜无悲的用这幅不老的模样来看着自己。一种从未有有过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
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妥,聂渊抬头来用眼神询问。
沐清明心中蓦地一安,于是笑道,“三嫂你自然没见过他,可是听一定听过的。”
听到这话,可把这妇人高兴坏了,这公子定是个不俗的!看模样这样好,莫不是南阳邓家的?还是西北彭家的?
“哟!能让十三郎这么夸的不是凡人,说说是哪家的!”另一个和先前妇人年纪相仿的妇人笑道。
沐清明微笑,“我可不敢报出他名号,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好奇了,一双双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聂渊,聂渊不难看出沐清明眼中的促狭之意,也不在意。当下只是淡淡道,“在下洛舒。”
洛舒?这个聂渊时何许人也,新上来的新贵也没洛家这一号啊!这好看的少年难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沐清明的三嫂犹不死心,“洛家啊!倒是名声不显,许是低调惯了。看公子这一身衣裳,就知道这是不俗的。”他身上穿的衣服可是雪缎,价格贵倒是另说,可这雪缎可是贡品,寻常人除了皇帝赏赐可是不敢穿的。能穿雪缎的人,必定不俗。
聂渊抬眼看到某人满是笑意的眼,不悦地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说这衣服?是沐先生嫌我原来的那件撑不住台面,让人随便找了一件给我。可惜了,那件衣服耐穿很。若不是让沐先生丢了,在下还能再穿两年呢。 ”
这穷的连身行头都没有,还敢出来乱逛!沐清明家里的几位嫂嫂露出不悦地神情,都对聂渊没了兴趣,一个破落子弟也敢肖想他沐家的女儿,长得好有什么用!做梦!
其他人倒也没有发作,只是原先一个劲夸聂渊的三嫂受不住了,当下拉下脸来。手中的丝巾在空中挥了挥,掩住口鼻,丝毫不掩厌恶,“十三叔,不是嫂嫂说你,这以后交朋友得谨慎,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家里领,平白地污了地方。”
聂渊听了当没听见一样,他涵养好,不屑于和女子争口舌之争。但沐清明却是个小心眼的,听到有人这么说他家小媳妇顿时就不乐意了,丝毫没有想到是自己小媳妇故意误导这些妇人的。桃花眼眯了眯,就要开口。
那头熟知自己孙子什么样性子的老侯爷急忙开口,“老三媳妇,胡说什么,这是护国公,皇上亲封的戍边元帅!”好歹堵住了孙儿的口,倒是对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怎么抬过的聂渊有了好感。这份沉稳气度,便是当年的沐清明也比不上。
自古英雄出少年,倒是他老了,想法才这么狭隘啊!
沐清明就在再不悦也不能下了自己爷爷的面子,话到嘴边换了句,“三嫂,阿舒平日低调惯了,让人误会也是常有的。”
这句话一出简直是打脸,把那妇人的脸扫的火辣辣地疼。她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是听说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元帅,可没想到长得这样好。哪有一点战场征伐的杀气。她又不是没见过将军,远的不说,就拿和沐清明交好的元素来说,那煞气可是三丈之外就能感觉到。可这少年干干净净的,哪像一个元帅。
“刚刚我问了他名字,明明就是他有意误导。侯爷!”妇人十分委屈,看向聂渊的眼神也是十分狠毒。
聂渊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这因他而起的无聊争论有些烦,于是淡淡道,“侯爷,倒是在下孟浪了。只是在下在外行走,化名惯了才使得这位夫人误会。”
说到底还是聂渊长得太好,让这些妇人起了心思。本是不想惹出这些麻烦,却是弄巧成拙。
沐清明哪里见得小媳妇这样受委屈,当时眼睛就红了,老侯爷心中大叫不好,人家正主还没怎么招呢,这孩子护短也太护着些。
“聂帅严重了。倒是让你见笑了。”
聂渊站起施礼,“侯爷严重了,是小子无礼了。”
老侯爷为防沐清明再使坏,于是找了个由头,把聂渊喊了出去。纵使这小子不乐意,也没法子,只好在那应承着各位嫂子哥哥,叔叔婶婶。
聂渊随着老侯爷一出去,除了沐清明的三嫂,都上来打探聂渊的事情,也有少数来关心他的婚事的。
沐清明心思转了许久,还是没有把自己和聂渊成亲的事情说出去,只是把聂渊已经有了意中人作为敷衍。各位妇人听了不由感叹,这年头下手慢了,好男人都是别人的了。多好的孩子啊!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啊!
这话非他本心所想,连成亲这等事都无法说出口的憋闷让他隐隐有些烦躁,三言两语地打发了所有人,去寻聂渊。
转过一条小巷,树枝掩映下遮去了沐清明的身形。不远处的石桌前,老侯爷和聂渊的话高高低低地穿了过来。
“聂少帅好本事,果真把素闲救醒了。可是……”老者话锋一转,陡然严厉,“老夫也不会忘记,素闲是因为谁昏睡这两月!”
聂渊不语,只听着老者教训。
“我知道聂帅乃是仙宗的弟子,总是看不惯我们这些凡人的。可是,老夫膝下儿女虽多,只有这一个孙儿最得心意。纵使凡人的心意微不足道,但终究是一片赤诚之心啊!”老侯爷声线颤抖,干枯的双手不断交握,浑浊的双眼盯着面前一个无喜无悲的少年。
“你今年十八,而素闲已经二十三。十年后,你还是十八,而素闲已经三十五。二十年后,五十年后,等到素闲到了我这般年纪,成了我这幅模样,还少帅你还是这样。聂帅,人的心思是会变的呀!聂帅,你看着一个老的成树皮的素闲,还会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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