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执依偎在拓跋钰肩头,温柔道,“南执是要跟着元帅的,元帅生,南执生。南执会一步也不错得看着元帅。”
拓跋钰动情地抱紧了南执,只要有这个人在他身边,就算是有再大的困难,他也会坚持下去,带领北容的将士夺回三关,再占土城。是拓跋一家再登无上荣耀。
可惜,一切并不会像拓跋钰想象的那样顺利进行,老天似乎故意与他过不去。大军没了粮草,上报朝廷,不但送了粮草,还有大批将士。可随之而来的,还有狼主的圣旨。
聂渊眯着眼睛,给站在他肩头的苍鹰喂上一块焦黄的肉块。随手将鹰爪上的纸条递给身旁的言修,纸条已经抖开了,显然上面的内容聂渊已经看过了。
言修看上面字体是端正秀丽的正楷,这不过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家书。不过普通的家书怎么会由沙漠上的雄鹰来送到一军主帅聂渊这里,更不必说,这雄鹰还是从北容军营了飞了出来。
言修只看一眼,便知道是天暗部用惯了暗码。只是这暗码他重新想了许多遍,这样的暗码还是四年前初初建立天暗部用的。
“拓跋玉也有今天,夺了元帅之位,他纵使有帷幄之能,也发挥不出了。”
聂渊轻声道,“他为什么不能杀了那新来的元帅呢。”
言修讶然,他不是惊讶拓跋钰能有这份狠心,事实上,拓跋钰的心肠狠毒非常人所及。他是惊讶一向看不清人心的聂渊竟然这样了解拓跋钰的心思,笑道,“元帅竟是这么想的?”
聂渊神色浅淡悠然,却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出几分诡异来,“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他抬起头,蓝湛湛的眼睛盯着言修,“他的心思,你和我不该最了解的么?”
言修微微地笑了,这笑容与平时很不同。往日他的笑是隐匿在黑暗之中的,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见的。可今天这一笑,莫名的锐利张扬,像是一道在黑暗中闪过的雷电那样明亮,夹杂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这气势,不比聂渊弱。
“你说的对,我是了解他的。可是,你知道么?”他顿了顿,嘴角掠出恶意的笑容,“我也是了解你的。”
聂渊竟然也笑了,“我如今想来,我竟然和师父是一样的人,白长了一对眼睛。师父当初执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致使先祖七十年孤苦无依,他自己也疯了许久。原来,自己的眼睛也是会骗人的。可是,总有一种人,他们的话总是对的。”
“你当初怎么不听呢?如今,是不是迟了?”言修显然知道那人是谁,他敬那人为生父,可却被生母害死。
聂渊沉默许久,才道,“不迟,你还在,聂家还在。”
言修闻言心神大振,他嘴唇微微哆嗦着,嗫嚅了许久,“哗”地掀开帘子离开。
聂渊手里抚摸着怀里的白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划过一道浅浅的笑意。
言修急速穿过无数粉黛瓦墙,他觉得心底沉闷地可怕,一种无法宣泄的感情使他几乎炸裂。聂渊的一番话,使他多年来的筹划变成了一场笑话,他费了这么心思,无法得到的东西,却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那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努力,那些苦难折磨,那些深情款款,简直,简直……可笑!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笑得癫狂,笑了抽搐起来。即使这样,他还是保持这身为天暗部部主的直觉。准确而敏捷地掐住了身后之人的脖子。
“咳咳!” 那人急速地咳嗽起来,听到熟悉的声音,言修才认出来人是谁,松开了手,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聂旭整了整衣衫,顺了顺嗓子,还是往日那样不着调的样子,笑嘻嘻道,“与往日不同,便跟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出手也太重了,差点勒死我。我可是受了二十军棍的人!”
“挨打了还到处乱跑,那八十军棍索性一起上吧,想必你也受得起。”
聂旭急忙摆手,“我细皮嫩肉,如何受得了这个。”
言修见聂旭一张如女子般细腻的脸庞,在黑暗中泛着莹润的光。因为被他勒住脖子,眼中湿润,闪闪发亮,像是揉进了一河的碎星。那艳红的嘴唇最初是无尽厌恶,而如今却令他嗓子发干。那种无法宣泄的情绪,似乎隐隐找到了出口。
他冷笑,“你可真是关心我呀。”
聂旭只觉得言修说话带着刀子,不免想逗他开心,“你我什么关系,我自然是关心你的。来,给小爷笑一个。”
说着便伸手去挑男子的下巴,言修不闪不躲,额没有笑意。一双鹰隼般的利目在黑暗中亮了起来,他抓住青年的手,上前一步。聂旭便可以看清楚他面上的狰狞和疯狂,这变故是聂旭吓了一跳。
“你……”他未来得及说话,身上檀中,风池两处大穴已被制住。他脸色立刻白了,这两处穴道虽然不会使他丧失行动,也不会使他疼痛。却能使他全身无力,内力分毫也使不出来。于是勉强笑道,“好哥哥,你玩什么呢?放开我吧。”
言修却恍若未闻,他面色绝不比聂旭好上半分,惨白的,毫无人气的。他阴测测的声音在聂旭耳边炸起,聂旭只觉得的鸡皮疙瘩从脚底一下子长到后脑勺,“阿旭,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心悦我的。”
聂旭泛白的脸色愈加白了,他道,“那都是年少不知事的时候了,况且哥哥,你喜欢的是女子。不是么?”
“是啊。”言修长长叹出一口气,“是这样的,不错。”他只说了一句,便忽然冷笑起来。“洛舒说你天资聪颖,却故意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原是不信的,现在看来,倒是我看错了你。你看着少不更事,鲁莽冲动,实则进退有度,心思细腻,大智若愚。”
言修抬高了青年的脸,看那张惨白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青年柔嫩的脸,“以前没看出来,现在……”
聂旭温和笑道,“好哥哥,还是解开吧。使惯了武功的了,没了内力,着实不习惯。”
言修冷冷笑道,“我是不会放开的。我问你,你早就知道我是故意的了?”
聂旭温和的笑意无端苦涩起来,怎么会不知道呢。
若是真的喜欢,怎么会让他一个人在苦寒之地呆了三年而不闻不问。旁人还可以说是不知道他在哪。可身为天暗部部主的言修,是绝对知道他在哪里的。
他绝不相信,言修这样高傲的人,会放置一个对他曾经抱有这样心思的男子接近他。曾经如此厌恶这样感情的言修,这样唾弃自己的言修。是不可能在三年之后,对他这般好的。
言修若是喜欢男子,又怎会带着翎月公主的侍卫走。言修虽然不注意他,他却是一直看着言修的。那三年的苦寒,他靠着一封封没有温度的纸片和支离破碎的记忆。生生抹去了这令他痛彻心扉的感情。
这样不堪,冰冷的感情与回忆,不是相聚的短短几个月就可以粉饰的。他无数次在心底告诉自己都是假的,可是又一次次沉溺于言修精心编织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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