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明笑道,“小玄说得对。”心里却清楚的知道,他的死期不会远了。只是那时,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了。
远处,一道雪白的身影轻盈地掠过,头顶的朱砂鲜红如血,在俩人头顶不断盘旋,最后落下,跳起了舞。
“真好看。”玄医仙道。
“是啊,真好看。”沐清明轻声应和道。
言修不愧是言修,接连一个月的疲敌战术搅得北容鸡犬不宁,本来拓跋钰不是易与之人,可是这一个月的拓跋钰简直像死人一样,没有丝毫作为,任由言修把大军搅得疲惫不堪。
拓跋钰怎么想的,言修不知道,聂渊却是知道的。那个神秘的线人,把拓跋钰的事情,事无大小惧细,毫无遗漏的告诉了聂渊。
北容皇庭派来亲王接替拓跋钰的位置,拓跋钰没有被架空,也失了一般的权利,做许多事情放不开手脚。而且近来拓跋钰与那亲王冲突越发激烈。原来那亲王是个好男风的吗,见拓跋钰身边的南执容貌昳丽,肌肤细腻,不免动了色心。明着不敢强来,暗处却对南执动手动脚。
聂渊知道,在这么下去,拓跋钰迟早是忍不住的。一只猛虎,怎么会一直被一只虫子压着打。
而那时,就是大靖挥师北上,直捣北容的最好时机。
聂渊,元素,谁都不会错过。
正如密信上所说,拓跋钰现在的状态不容乐观,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装作不知道,把人出卖给亲王,他便可以趁机喘一口气,再用人迷住亲王,使他言听计从。这北容大军还是拓跋钰的天下。培养奸细,惑人迷计。这本是拓跋钰用惯了的手段,可是,这个人是南执。是他最爱的南执。
拓跋钰犹豫不定,他许多时候看着南执发呆。许多时候看着南执被亲王调戏,选择了漠视。他心里有时竟期盼亲王可以得手,可又在得手之际他又不忍起来,冲了出去,致使他和亲王的关系越来越恶化。
这种关系的恶化对他是十分不利的,他没有指挥军队的权利。亲王显然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连言修最简单的疲敌之策都无法察觉,一次次为对方的佯败而洋洋得意。这使得北容的兵士越来越虚弱。
让亲王打消对南执的想法有个十分简单粗暴的法子,可那时,他拓跋钰便会背上欺君之罪。拓跋钰知道,现在的他,哪怕只是一点点小错,都会使他万劫不复。他像一只被逼入死角的恶虎,弓起脊背,在尖锐冰冷的石头上磨着雪亮的利爪。
这只猛虎亮出爪子的时机不远了,他已经熬了一个月,很难再坚持下去了。而让他彻底亮出爪子是因为一个意外地状况,他自己怎样也料不到的情况。
那是又过了苦闷的一个月,拓跋钰心中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点。甚至对平日里软语温存的南执也发起了火。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南执发火,却是最严重的一次。他动手打了南执,这个柔弱青年的脸上立刻浮起血红的巴掌。
拓跋钰愣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拓跋家向来注重体术,就算不用内力,只用五分气力,也够细皮嫩肉的南执受了。南执一双妙目一脸不可置信,他只觉得喉间腥甜,吐在帕子上看时,竟是红的刺眼的血迹。
“南执,我……”拓跋钰显然也被吓到了,出声唤道。南执却一言不发,转身跑了出去。拓跋钰犹豫了许久,最终转身坐在虎皮榻上,取过兵书来看。
直到晚间掌灯时,拓跋钰也没见到南执,兵书在手里翻来覆去,一个字也没读进去。习武之人一向直觉敏锐,一下午,拓跋钰只觉得心惊肉跳,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拦住给他送饭的兵士,“南执呢?”
兵士并未见过南执,且许久了。
冷酷无情的元帅终于坐不住了,他四处寻找,终于来到了他最不愿意来到的地方。可除了这里,他想不到南执还能去哪。
那就是亲王的王帐。
他还没走这里,便听到王帐里传出一声男子的惨叫,不止一声,男子一串的惨叫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拓跋钰不疑有他,立刻施展身形,冲向王帐。这时,他清楚地明白了真相。他眼睁睁看着帐口的侍卫冲进王帐,心中大急。提气喝道,“何事惊慌?”
众侍卫被这一声阻了身形一刻,但很快反应过来,冲进了王帐。“王爷!”
☆、124.南执
拓跋钰将速度提到极致,冲进王帐,却见亲王帐中最豪华的那张大床已经混乱不堪。身躯姣好的女子像是被魔鬼附身,披散着长发,手中的匕首不断刺中身下已经血肉模糊的男子。血肉猩红飞溅在床上,浸染在女子身上。
拓跋钰清楚的知道,那匕首之所以能带出血肉,是因为匕首剑身铸有凹槽,里有倒刺,每次插入人体不但会大量放血,还能带下对方一块皮肉来。
女子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只有一双眸子还清亮,她无比深情地看了一眼拓跋钰,接着长身而起。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众侍卫纷纷将长矛向前一尺,封死女子移动的路。
拓跋钰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女子的心意,他嘴角嗫嚅着。却一句话没有说出,只有那双眼睛写满可恳求。
女子却不看他一眼,笑道:“北容蛮狗,也配拦我?总有一天,我大靖的军队会踏破这北部蛮夷之地!”她转了个方向,身体被触碰到尖锐的兵器划出许多血口子,可她浑然不在意。朝着南方笑道,“此次干掉一个北容亲王,倒是不亏了。只是,”她转过头来,冰冷决绝地盯着拓跋钰。
拓跋钰被人眼神盯着一窒,险些呼吸不出来。
“可恨我不能亲手杀了你!不过,你离死也不远了。我郑瑜乔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女子嘴角露出嘲讽地微笑,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口,雪亮的刀尖从前胸捅入,后背刺出。她皱眉,用力拔出匕首,血液,血肉,随着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
女子轰然倒地,逐渐涣散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右手所指的方向,“这一生,终于不能回去了。”
南执!
拓跋钰在心中狂喊,一瞬间只觉得心如刀割,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在他面前,他最爱的人因为保全他,选择了这样最痛苦的死法。是怎样的勇气,才能把自己的心脏搅碎。拓跋钰没有受伤,可他的心口在流血。他的心,随着南执的死去,也被搅成碎肉。
人总要等到失去才明白珍贵。拓跋钰觉得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的南执可以活过来,他愿意做任何事。
可是这也不过是这一刻,当他被亲王的侍卫恭敬地询问该如何处理时,他立刻活了过来。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大靖狡诈,竟然派人暗杀亲王。将刺客吊到远门,曝尸三月,杀鸡儆猴!”
言修想破了脑袋,甚至查到了聂宁还是元帅时候的斥候,也没弄清楚那女子的底细。可却是大靖派去的奸细,刺杀亲王。言修心里打起了鼓,这手栽赃嫁祸来得漂亮,想必是拓跋钰玩出的把戏。
这种让女人替他卖命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怜那女子,拼了性命去杀了亲王,却连善终都不得,晒三个月毒日头,吹九十个日夜风沙,恐怕放下来时,连骨头酥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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