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贵客,留步。”
弦月和小白这刚进门,人还没站稳呢,就瞧见迎面快步走来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身短打扮,尚显稚嫩的小脸却带着满含戒备的笑意。
“两位贵客。”他不着痕迹的往两人去路前一挡,拱手笑道:“抱歉抱歉,小店尚未开张,二位可否移步?”
“不用。”弦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来了,你们这不就开张了。”
“……”少年被这话噎得先是一愣,随后又只好苦笑着解释道:“小店的伙计粗笨不顶用,您瞧,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把堂下收干净呢。不如您先寻处幽静的茶楼歇歇脚,等他们收拾好了,我去请您?”
弦月闻言,奇怪地看了这少年一眼,莫名道:“知道他们没干完你还不赶紧过去催?”
“……”
少年这一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他可不觉得眼前这姑娘是听不懂他话外的弦音,可见,人家这摆明了就是要给他难堪啊。
踢场子的?三山班的?少年脑子里顿时闪过种种猜测。
看对方直接呆立原地,连话都不回了,弦月也无心再消遣他,抬手一巴掌拍在少年肩膀上。少年猛然惊醒,诧异地望向弦月。
“噗嗤~”一旁的小白没忍住,被这少年的反应逗得一笑。
“呵呵。”弦月也是面带笑意,“麻烦通报一声,十二月的班主弦月,应贵社褚逸相邀,来赴宴了。”
“我家……”少年话音一顿,他本想直说“东主不在”,可转念一想,又怕眼前这人再拿话噎他,一时间竟是不敢说了。
弦月看出对方陪着的小心,只得问道:“可是不在?”
“嗯嗯。”少年点头如啄米。
“嗯,你给我寻个位置,我在这等他。”弦月也没多想,本就是贸然来访,主人家不在也是正常。反正她左右也是无事,不如就在这等上一会儿。
“啊?”见她说了半天最终还是要留下,少年顿时苦起脸来。
“啊什么?”弦月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来谈事的,难道也要等你们开张了才能进吗?”
少年无言,他默默的转过身,头前引路,一声不吭的带着弦月二人穿过前厅便往楼上走,二三楼有专供清贵雅客的小阁。
等到少年奉上茶,忙不迭的逃一般飞奔下楼后,小白再次“咯咯”笑了起来。
弦月唇边也噙着几分笑意,连日来被三山班的事烦到心累,方才对少年一番逗弄,到也让她的心情明朗上许多。
“班主,您这次怎么没叫上弦桐一块过来?”抿了口茶水,小白忽然问道,“兴许能赶上他们开戏,弦桐不是喜欢听吗?”
“唔。”弦月双手捧着茶盏,侧眸望向对面空荡荡的戏台,目光有些涣散,“太危险吧。”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离开前,弦桐那疑似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一般委屈巴巴的眼神,她当然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直觉就是不想让他来这里,即使没什么缘由。
“危险?”小白语气有点紧张地道:“那我们要不要赶快离开这里?”
“安心,又没说是我们有危险。”弦月无奈道。
“弦桐?他有什么危险?”小白惊呼。
虽然嘴上经常说着要把弦桐“砍吧砍吧丢炉里当柴火烧了”,但是小白没法不承认,大家之间总还是有那么点感情在的。
嗯嗯,一点点而已。
“不知道。”弦月的目光再次涣散,她也不知道啊。
“哦。”小白失望地点点头。
气氛便悄然陷入一片沉闷的清寂中。
……
“淮海维扬,万里江山气脉长。”
“那安抚机谋壮,矫诏从宽荡。”
“嗏,李贼快迎降,他表文封上。”
“金主闻知,不敢兵南向。”
“他则好看花到洛阳,咱取次擒胡到汴梁。”
……
突兀的曲调锵然打破沉寂,弦月猛地起身,凭栏向对面的戏台上看去。
第18章 九回肠
“怎么了?”见弦月毫无征兆的突然从座位上站起,小白也急匆匆起身,随着弦月望向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事,坐吧。”弦月起来的快,坐回去更快。
她忽然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安然坐下,手捧起半温的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半点方才的紧张神色都无。
小白闻声转过身,踟蹰道:“班主,安好?”
“哎呀,没事没事,别紧张。”弦月忙起身把小白按回到椅子上,笑道:“别瞎想,没事。”
“哦。”小白应了一声,但那双眸子里的疑惑神色却是半分未减。
弦月看她怎么也不肯放下疑虑,索性也就不解释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她吃一口茶,扭头看着楼下戏台上那一袭青衣的身影。戏楼里光线昏暗,她看不清那人的眉目,只瞧着他走上几步又退回,退下后又上前,来来回回的在一方戏台上兜兜转转。咿呀传出的婉转戏腔也随着走走停停的步伐而时断时续。
唱的可真难听,比弦桐真是差远了。
听了一会儿,弦大班主给出最终结论。
……
冬阳渐渐向西低垂。
夏时楼里,端坐二楼雅阁的弦月和小白招呼伙计斟上第十一壶清茶。
“嗝~”小白打了个饱嗝。
对面同样灌了一肚子水的弦月则盯着眼前那个壶嘴正在冒热气的小泥壶,怔怔地出神。先前挡门的那个少年说的可真是不错,他家东主这哪里是不在,根本就是不打算来了吧。
“班主,天都快黑了,咱们还等吗?”小白趴在桌边,百无聊赖地询问弦月。
“等。”弦月也是有气无力地回道。
直到伙计又上来添了一回水,戏楼外的商铺陆续点亮门前灯笼,楼下大厅陆续开始进客。
正主终于到了。
伙计先是上楼通报二人一声,随后便见楼梯转角处施施然走上来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这人眉目俊朗,风姿绰约,一袭贵公子打扮,衣衫簪佩端的是尊贵却不显浮华。他见等候多时的弦月起身望向自己,便连忙疾行几步,笑着上前行礼。
“劳弦班主等候多时,在下来晚了。”他抱拳一拱手,笑容和煦地带着歉意道:“还请见谅。”
虽然已经收过人家三封请帖,甚至还曾偶遇过对方一次,但是很遗憾,弦月对这位夏时楼的褚逸褚东家,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既然没有印象,那自然更是没有什么好印象。若非对方姿态摆足了,一照面就先道歉,枯坐着等了几乎一整个下午的弦月是断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的。
前三次请自己都未赴约这事,今天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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